第56章 夏流 我从苍国来,有话想与殿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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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探过我的脉, 沉吟许久,才:

    “公主这一病极凶险,对症下药, 仔细养护, 方有一线生机。”

    “下臣斗胆, 请求随侍殿下, 每日调整药方,直到治愈殿下为止。”

    “如果殿下有任何问题, 下臣随葬。”

    “有几成把握?”大皇兄问。

    “五成。”他回。

    “先留在宫里, 要是治好了公主,少不了你的赏。要是敢起歹心, 朕就算翻遍诸国, 也要把你的亲族找出来, 一并诛杀。”

    “陛下放心, 下臣只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除了医好公主之外,别无二心。”

    他语气十分真诚。

    大皇兄微微颔首,眯缝眼中冷光一扫, 盯着他, 不多言。转而看到我,立刻露出和蔼的笑。

    “昭昭, 你放心, 皇兄继续找神医,一定能医好你。”

    “只要你好起来, 上天入地,怎么闹腾都行。”

    “好。”我低低应了一声。

    新来的神医名唤夏流,这名字真叫人不出话。

    我喊他的时候, 他表情总是很奇怪,仿佛在怀念着什么,有点高兴,又很伤感。

    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

    我问他字什么,他声音很轻,答道:

    “和乐。”

    我有些喜欢他的字,便问这是谁起的。

    “故人已逝。”他。

    我没再追问。

    他在华翎宫中住下,不时往外看看,一处摆设都不愿放过。

    我有时白日没睡,眼下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晃荡来,晃荡去,我放心不下,叫甘棠、池羽盯着些。

    正闭目假寐,听池羽问:

    “夏神医,你为何如此仔细地量华翎宫中的一草一木?”

    “觉得此处甚好,恍如人间仙境,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音色极佳,温雅清润,态度真诚,略有些歉意。

    “此处乃公主住所,还请夏神医放尊重一些。”池羽语气严肃。

    “是,多谢池羽姑姑。”

    池羽没理他。

    我新调进宫的池羽、甘棠,都是燕国的孤儿,来历清白,无亲无故,是燕皇专为我培养的心腹,一身好武艺,令行禁止,十分严肃,与寻常宫人不同。

    等到夜间,有人敲窗。

    我一下子就醒过来,暗卫冲我做手势,意思是要不要把外面的人抓起来。

    我让暗卫去开窗。

    神医夏流就站在窗外,十分坦荡,还带着笑意。

    “我从苍国来,有话想与殿下。”

    “那你进来吧。”

    夜里有些冷,我披了件斗篷,把头发拢到背后。

    他离我有一丈之遥,跪坐在地,仪态优雅,不卑不亢。

    “殿下有一双生兄长,今为苍国荣王世子,是苍国皇帝最信重的子侄,他托我接殿下去苍国。”

    “他叫什么?”我问。

    燕皇只我有个兄长,却没有告诉我他具体的下落,虽然给了我联络他的方法,我一直没行动。

    就算相认又如何,听他身体不好,如果陷入皇权争斗,怕是活不了多久。他过得好,足矣。

    如果我刻意去查,反而会留下痕迹,让人猜到他的身份,反而会连累他。

    “容浔,字溯洄。”夏流清朗的声音落在耳侧,我微微愣神。

    原是如此。

    如果我与兄长相貌相似,六姐姐看见溯洄,应该会有所猜测,与他交好也很正常。而且六姐姐见过菱妃娘娘,要是兄长肖母,又有两分肖父,也许能让六姐姐猜出来。

    六姐姐一向聪慧,一定会掩饰好这件事。

    只不过,夏流又是谁?

    “如果殿下随我回苍国,就是荣王府唯一的郡主,等你出嫁,陛下会加封你为公主。”

    “本宫难道会贪图苍国公主之尊,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我忍不住笑起来。就算六姐姐、溯洄都在苍国,我也没想放弃现有的一切,去没有根基的地方重新开始。

    “世子听殿下处境不太好,十分忧心。”夏流与我双目相对,他竟有些迫切、焦灼,让我不太明白。

    “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处境不好?本宫所居的华翎宫,是整个皇宫里数一数二的宫室,公主府正在建,过段时日,本宫就能搬出去,自立门庭。”

    “大皇兄也待我极好,广寻神医。”

    我如今的确比先前好了不少。其实从到大,倒也没受什么苦。

    “那……殿下为何装病?我为殿下诊脉,只发现殿下身体虚弱,有失血之症。”夏流低头,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左手腕外的白布叫他看见了。

    我索性把手腕伸出来,叫他看清楚。

    “我今年失去好些亲人,一时想不开,有轻生之念。”

    “怕叫大皇兄知道,就装病,过几天我再慢慢好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个好办法?”

    我歪头,笑着看他。

    “不是。”

    夏流极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缓缓道:

    “无论如何,殿下都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尽显教的语气,我想到了好些人。好多人过关心我的话。

    “知道了,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也明确拒绝过,所以你可以走了,明天就和大皇兄你治不了,赶紧走吧。”

    “即使如此,我也要等殿下康复之后再离开。千金之赏,我亦想得。”夏流着不要脸的话,脸上的表情却一派淡然。

    “随你。即使你要留下来,我会找人时刻盯着你,就算你如厕,外面也有人等着你。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我拔出上回谢临徽送的匕首,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夏流竟笑出声来,大约是见我生气,又改口道:

    “殿下,臣惶恐。”

    我走过去,拿匕首尖挑起他的下巴。

    他仍然很淡定,仿佛这柄利刃是假的。

    “惶恐就惶恐,你笑什么?”

    “殿下,臣从就有个毛病,越害怕,越笑得大声。有时候吓得尿裤子了,脸上还在笑。”

    他眼里溢满笑意,认真且温柔。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稍稍出神,不心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只沁出些许血珠,伤得不重。

    他这才一惊,意识到我真的能要他的命,笑容稍稍消减,狭长的眉毛浓淡相宜,微微下撇,显出几分无奈来。

    “退下吧,无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顿觉无趣,擦掉匕首上的血,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