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 弹幕上飘过一片吃了柠檬的话语：

    【我学老师怎么不这样啊？！】

    【羡慕砂砂上的美术课，我也想上~】

    【砂砂也把零食投喂给我吧，我还是个孩子！】

    【要是砂砂是我学老师, 我现在早就清华北大任我挑了】

    【前面的醒醒, 工头叫你去搬砖呢！】

    ……

    冯珍坐在后面, 激动地带头鼓掌, 朱砂砂讲得真好，连她都被这种热情的精神感染了。

    下午的课结束, 孩子们和老师完再见后就放学了。

    乔然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真没想到, 当老师可太累了。”

    关凯像个过来人一般，笑笑：“然哥, 这些孩子还算是特别懂事听话的呢！你要是在A市的某些私立当老师, 一天下来, 心脏病都能被气出来！”

    “凯, 你挺有经验啊！”

    “那可不，之前受邀去一所学校上展示课，好多刺头，比我时候都混！”

    两人正笑笑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另一边, 谢妮妮也在奶声奶气地跟谢敏汇报今天都做了什么，如数家珍。

    这是她第一天上学, 所以非常兴奋。

    朱砂砂正算和周子欣一起回去, 一转头，看见冯珍正准备骑上自行车, 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她走过去，关切道：“冯老师，你这是算去哪啊？”

    冯珍扯出一个苦笑：“我去一个孩子家里做家访, 孩子辍学了，我去劝劝。”

    “那我跟你去吧！”朱砂砂热心道。

    “不用不用！”

    冯珍一听她要去，连忙阻拦：“其实我之前去过几次了，家长一直不太同意，但那孩子学习很好，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我算再试一试。”

    “那我更应该跟你去了，”朱砂砂嘿嘿一笑，“我专治蛮不讲理，我跟你一起去，成功概率会飙升到百分之九十九。”

    “那……那好吧，”冯珍见劝不成，败下阵来，答应了朱砂砂的要求。

    她提前给朱砂砂好预防针：“其实……他们家长态度有点蛮横，咱们一定要好好，不要起冲突。”

    朱砂砂一拍胸脯，包票道：“放心吧！交给我一定会给你搞砸！”

    冯珍：“……”。

    “抱歉抱歉，表情包看多了，口误，是交给我一定会给你办好！”

    冯珍看着朱砂砂灿烂的笑脸，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朱砂砂摸摸周子欣毛茸茸的脑袋：“欣欣，姐姐现在有一项艰巨但光荣的任务要去完成，就不跟你回去了。”

    她朝周瑞景招招手，把周子欣交给他，周瑞景道：“你干嘛去？”

    “我要去做家访，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不放心道。

    “不用不用，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朱砂砂转头，量着一旁兢兢业业的摄像，忽然道：“一会儿要是架，咱俩一起上！”

    摄像：“……”。

    摄像心里苦，我就是出来个工，怎么还升级成手了呢？

    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周瑞景，朱砂砂拍拍冯珍的肩膀，豪气道：“走吧！”

    冯珍推着自行车，一边和朱砂砂并排走着，一边给她介绍着情况。

    “这孩子叫孙招娣，今年十三了，咱们学五年级的学生。她学习成绩很好，还特别刻苦，我和郑老师都觉得她是个好苗子，以后肯定有希望上大学。但她已经一周没来了，我之前去找她，才知道是家里不同意。”

    朱砂砂看见冯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冯珍叹了口气：“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村东头，朱砂砂看到尽头有一间院，里面立着两件土坯房，一个瘦弱的女孩在院子里洗衣服，面前的盆大的都能把她装下了。

    冯珍走到大门口，敲了敲铁门：“招娣！招娣！”

    女孩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抬起头，看见冯珍，眼睛里迸发出光芒：“冯老师！”

    她放下手里的衣服，跑到大门前，她看见旁边的朱砂砂和摄像师，有些怯懦地停下脚步。

    冯珍温柔地笑笑：“招娣，这位是咱们学校新来的支教老师，朱砂砂，他们是来咱们上杨村录节目，帮助扶贫的。招娣，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朱砂砂冲女孩友善地笑了一下，她注意到女孩交错在一起的手，根本不像同龄女孩般柔软细腻，粗糙的手上关节粗大，细看还能看到老茧。

    孙招娣点点头：“俺妈在做饭，俺爸也在家哩！不过……”

    她脸上流露出一丝害怕：“冯老师，你们还是回去吧，俺爸肯定不会同意的，他知道你来，我怕他像上次一样吼你。”

    “没事的，我再跟你父母，招娣，你学习这么好，要是辍学真的是太可惜了。”

    几人正在大门口着，屋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大声问道：“谁啊？谁在外面？招娣，你跟谁话呢？”

    从土屋里走出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胡子拉碴的，手里还牵着个蓬头垢面的孩。

    孩淌着鼻涕，咂着大拇指，呆呆地看着他们。

    男人看到冯珍，皱起眉头：“你怎么又来了？冯老师，我看你是教书的敬重你，才跟你好好话，上次不是跟你了吗，我们家忙得很，招娣要在家干活，照顾弟弟，哪有什么时间去学校读书？！”

    冯珍进了院子，好言好语道：“孙叔，我知道你家忙，但是招娣她才十三，您不能不让她读书啊！国家要求九年义务教育，您好歹得让她把学读完吧！而且招娣特别有天赋，学东西快，您要是让她读下去，不定以后您家能出个大学生呢！”

    男人不屑地斥道：“大学生？大学生能当饭吃吗？供她到大学，得花我多少钱？家里哪有那多钱供她读书！现在先让她在家里干点活，等过两年满了十六，就让她到城里工，我听老李了，城里面挣得可多哩，一个月有好几千呢！”

    冯珍道：“就算招娣以后去工，可她现在只有十三岁，学都没毕业，待在家里能干什么？”

    男人满不在乎道：“照顾她弟弟呗，她弟弟这么，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得好好照顾？”

    摄影师一直在后面敬业的录着，观众看到这里，都忍不住义愤填膺地发出弹幕：

    【我去，这什么人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我真想冲出屏幕揍他一顿！】

    【姑娘真可怜】

    【谁成了他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气得我血压都飙升到一百八】

    还有何不食肉糜者：

    【演的吧？】

    【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嘛？我不相信】

    这些质疑声马上引来更多的弹幕：

    【眼瞎就去治】

    【前面的都是男的吧，你们是社会的既得利益者，当然不愿意相信了】

    【现在确实有很多重男轻女的现象，你没看到不代表没有】

    ……

    坐在房间里的工作人员们，通过监视器也看到了这一幕，薛军沉重地叹口气，后面一些年轻的女性编导，已经感同身受地默默攥紧了拳头。

    而现在院里，朱砂砂实在听不下去，上前质问道：“那你干啥啊？混吃等死？”

    “你谁混吃等死？我、我要工，婆娘要照顾庄稼地，现在正是忙得时候，哪有功夫照顾娃！”

    朱砂砂翻了个白眼：“感情你就是只生不养呗？”

    “要你管？你谁啊？”男人气急败坏道。

    “我是学校的老师，我告诉你，国家规定的义务教育，你不让你女儿读，就是犯法，是要坐牢的！”朱砂砂吓唬他道。

    男人倒真是让她唬住了，恼羞成怒道：“你、你甭蒙我！她是我闺女，当然是我了算！国家管不着！再了，就一个女娃，读不读书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就算读书了能有什么用，浪费时间，等到了十□□，不还是一样要嫁人？”

    朱砂砂被气道：“你问为啥要读书？读书当然是为了不让她成为你这种人！她读书，开阔眼界，未来的人生由她自己做主，现在这个年代，她不想嫁人就可以不嫁，不需要你来安排！就算你是她亲爹也不行！”

    “不嫁人？”

    男人一听朱砂砂这话，马上急了，嚷嚷道：“放屁！她要是不嫁人，俺们哪来彩礼给她弟弟娶媳妇？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对俺家里指手画脚？”

    朱砂砂气笑了：“我听明白了，何着你是拿你闺女当个待价而沽的货物呢？卖了闺女给弟弟娶媳妇？你你是人吗？敲干闺女的骨髓，趴在她身上吸血，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你谁不是人？你敢骂我，你信不信我你？！”

    “呦呵！你想我？”

    朱砂砂一挽袖子，冲上去：“我长这么大还没怕谁，来来来，今天我就替国家教育教育你，别以为长了那二两肉就多高贵似的，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妇女能顶半边天！”

    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弹幕里一片叫好：

    【好样的砂砂，你骂出了我想的话！】

    【他！替我们多大两拳！！！】

    【气死我了，摄像干啥呢，砂砂都被欺负了你还不上？我都看不下去了！】

    【这个SB的话太恶心，我都要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呐！大言不惭地卖女儿】

    【砂砂！把他住院喽！我们众筹医药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