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景一路狂奔, 急急忙忙赶到朱砂砂家，他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一直无人应答。

    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正算去找物业强制开门的时候, “咔哒”, 门开了。

    朱砂砂面色微红, 慵懒地倚靠在门边上，周瑞景敏锐地注意到, 她的双眼带着些许迷离, 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周瑞景一怔，轻声问道。

    “嗯, 一点点。”

    朱砂砂伸出纤纤玉手, 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一个的弧度, 她张扬一笑, 露出雪白贝齿，在酒精的化学反映下，更显明艳瑰丽。

    周瑞景被她的笑容晃了眼，愣了几秒。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样不清醒。

    朱砂砂忽然没站稳, 前后晃悠了一下, 周瑞景注意到朱砂砂的脚步虚浮，身体晃, 上前扶住她, 把她搀回屋里。

    他心翼翼地将朱砂砂安顿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的散落的酒瓶, 不禁皱眉，怎么喝这么多？

    “为什么喝酒？”

    他一边俯身收拾凌乱的桌面，一边看向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朱砂砂。

    朱砂砂睁开眼睛, 用手撑住头部，歪头看他：“为什么喝酒？呵，当然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需要酒精的麻醉了。”

    她制止周瑞景收拾的动作：“别动，我还要喝呢。”

    周瑞景无奈，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漆黑。

    “手机怎么关机了？我了好久，一直不通。”

    “唔，总是叮咚叮咚响，好烦，所以关了。”

    “可是这样找不到你，万一出事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他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担心和责备。

    朱砂砂拿起手机，一个没拿住掉在地上：“你真啰嗦。”

    周瑞景半跪下去，捡起手机，放到朱砂砂手里。

    朱砂砂按住开机键，看到屏幕上闪烁的画面，在周瑞景面前晃了晃：“喏，开机了。”

    周瑞景起身冲了蜂蜜水，端给朱砂砂，他量一下清冷的房间，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你一天没吃饭？”

    “可能吧，不饿，也忘记吃了。”朱砂砂毫不在意道。

    “等我一下。”周瑞景一听，站起来直奔厨房，想了想，下了两碗鸡蛋面。

    面食柔软易吸收，对胃好。

    周瑞景将面摆在桌上，准备好勺筷，转身去沙发前叫朱砂砂：“我做了点面，起来吃点吧。”

    朱砂砂正在假寐，闻言睁开眼睛，拒绝道：“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周瑞景去拉她：“空腹喝酒伤身体。”

    “那我吃完了，你再陪我喝点。”朱砂砂讨价还价道。

    “……我不喝酒。”

    “你都成年了，可以喝酒了。”朱砂砂量着他：“可以将你的第一次送给我。”

    周瑞景：“……”。

    调戏完助理，朱砂砂心情不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餐桌走去。

    面条入肚，她才发现自己饿了，原来之前没感觉，只不过是因为饿过头了。

    朱砂砂“呼噜呼噜”地吃完一碗面，放下筷子，心满意足道：“好吃。”

    周瑞景笑笑，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看见朱砂砂坐在落地窗前，朝他晃晃酒杯，邀约道：“记得遵守承诺。”

    周瑞景轻轻叹口气，乖乖地坐在朱砂砂旁边，双手拘谨地放在身侧，暴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朱砂砂给他倒上酒，举起酒杯碰向他的，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微微一笑：“Cheers。”

    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你慢点！”

    周瑞景还没有反应过来，眼见着她杯中滴酒不剩，赶紧出声阻拦。

    “尝尝。”朱砂砂一挑眉，声音中带着一丝低沉的沙哑，像狂风巨浪中放声歌唱的海妖，带着极具的诱惑。

    周瑞景看着杯中澄澈的液体，学着朱砂砂的模样，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

    酒精辛辣，他喝得太多，不心呛到，忍不出咳嗽起来。

    “年轻人，喝那么急干什么，走都没学会，倒是先想要跑了。”朱砂砂淡淡道。

    “你不就是这样喝的嘛！”

    周瑞景声音中带着赌气，声嘟囔着。

    “我那是想麻痹自己，不过酒，还是要口喝的好。”

    夜幕降临，街上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朱砂砂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落寞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陆慕言的关系，为什么他总来找我？”

    朱砂砂忽然转过头看向周瑞景，她的眼睛里有星光点点，让人眩晕沉醉。

    “……嗯。”

    “他我是他妹妹。”朱砂砂轻笑，又仰头一饮而尽。

    “妹妹？”周瑞景惊讶，他们居然是兄妹？！

    “是啊，他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做了亲子鉴定，虽然我很生气，但是好像从生理上来，我们确实存在血缘关系。”

    她起开一瓶红酒，周瑞景眼见她又要斟满，忙向前探去，按住她的手，担心道：“少喝一点吧。”

    “难得休息，难得有兴致。”朱砂砂把手从周瑞景的手里抽出，继续倒上：“我向你保证，就放纵这一晚。”

    “可是……”

    周瑞景眼见着她又饮下一杯，举起酒杯冲他示意：“不想听听接下来又发生什么了吗？”

    周瑞景无奈，眼见着劝阻不了，只好也陪她连喝几口。

    他努力压下灼烧喉咙的辛辣感，又听到朱砂砂道：“昨天陆慕言来找我，希望我去见他母亲，陆夫人身体不好，与他们相认或许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周瑞景察觉出她的不对，轻声道：“你不想？”

    “我也不知道。”

    朱砂砂慢慢摇晃着酒杯，沉声道：“我从就没有体会过亲情，时候会羡慕，不过长大就习惯了。我自己一个人过得也很好，可是这时候，偏偏来了一堆人，他们是我的亲人，将我平静的生活搅成浑水。”

    她抬头看向周瑞景，眼睛里面雾蒙蒙的：“你能懂这种感觉嘛，不知道怎么去迎接未知的未来。”

    “我看见陆慕言他们，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做，我怕这一切都是幻影，我怕拥有过又被抛弃，体会过温暖的怀抱后，最后还是会回到冰冷中去。”

    朱砂砂低声喃喃，她抱紧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里，周瑞景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她略带哽咽的声音中知道，她哭了。

    他的心里像是被无数根细的针尖刺过，密密麻麻的疼。

    他第一次看见朱砂砂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他懂她的感受，心翼翼却又不敢靠近，如果美好的一切终将会消散，那还不如从未拥有过温暖。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朱砂砂的后背，一下一下摩挲着，他斟酌着话语，轻声道：“虽然我不能真正地感同身受，但是如果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我会选择接纳他们。”

    朱砂砂从膝盖中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通通的，既狼狈又可爱。

    “为什么？”她哑着声音问道。

    “因为不想在以后后悔。”

    周瑞景笑笑：“亲情非常的温暖幸福，从前我和父母姐姐生活在一起，就是个无忧无虑的男孩。”

    他眼里闪过一丝悲痛：“后来他们出事，我为了欣欣，坚强起来，虽然很累，但是我还有欣欣，他是我的亲人，我们互相依靠，我知道这个世界里，我不是孤身一人。”

    他看着朱砂砂：“你知道嘛，砂砂，亲人就是你最大的靠山，就算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你还是可以回到亲人的怀抱中，被他们护着安慰着。”

    “靠山？”

    朱砂砂声嘟囔：“我才不要陆慕言当我的靠山。”

    “他是一个好兄长，对你很好。”

    周瑞景的眼里满是缱绻的温柔：有亲人在你身边，你就不是孤单一人，你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享受着无条件的宠爱。”

    朱砂砂抬眼看他，他的黑眸微弯，专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竟让她觉得里面藏着神情。

    窗外的街上车水马龙，热闹喧吵，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像清澈见底的潭水波光粼粼，在月光的衬托下，房间里的气氛静谧柔和，她看着他，仿佛在这一刻，时间都停止了。

    朱砂砂忽然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伸出手托起周瑞景的下巴，倾身向前，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个吻。

    如蜻蜓点水，似浮光掠影，浅尝辄止，快得仿佛是一场曼妙的幻觉。

    周瑞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爆炸，被无尽的冲击掀翻，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朱砂砂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谢谢。”她轻声道：“看着你，忽然有些心动。”

    周瑞景僵直身体，眨着眼睛，转动眼珠，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周瑞景感觉有人攥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发出声音，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眩晕的感觉中回到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