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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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修回到了废弃的白色屋,将自己关在二楼。
赛特和普林在一楼扫房间,时不时停下手上的活儿,听听楼上的动静。
二楼很安静,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修上了二楼,他们可以都不会相信楼上还有个人。
“大哥,修,他没事吧。”
清理完一楼的空间,普林抹了把汗,忧心忡忡的盯着通往二楼的楼梯:“我们放他一个人在上面好吗?他会不会一时想不开,然后就......”
普林用两指在脖子上一抹,头一歪,翻着白眼,吐出舌头。
赛特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在这多留个心,我出去转转,也许面具人就在这附近。”
“好,我知道了,大哥,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恩。”
赛特离开白色屋,在阿尔比昂的废墟中四处探查情况。
曾经的世间净土,如今只是一片被荒草覆盖的废墟。破败坍塌的房屋,随处可见风化的血污和漆黑的焦痕,那晚的惨绝人寰永远被铭刻在这片大地之上,赛特甚至能听到人们的惨叫,看到染红夜空的大火,以及迷失在那晚的修的背影。
海风呼啸,凛冽的空气中带着丝丝寒气。
赛特随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阿尔比昂,这座建立在海崖边的幸存地并不大,与其叫城池,不如叫聚落,从海岸边到山壁断崖,几个时的时间赛特已经逛遍了阿尔比昂的每个角落。
没有面具人,也不见其他人类,更不用提面具人口中提到的‘老朋友’,赛特甚至连一只稍大点的动物都看不到,只有些昆虫和以它们为食的型蜥蜴长居于此。
赛特从一间废弃的房屋中找到一把生锈的镰刀,挽起袖子,借着海边的礁石和海水磨了磨刀刃,让它勉强恢复到可以使用的状态,然后一点点将生长在石阶周围的杂草剔除干净,重新理出一条路。
这一干就是一下午。
夕阳西下,落日将海面染上一抹殷红色,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片海浪般的云絮,被霞光印上淡淡的昏黄,一眼望去,若不是海中矗立着一寸孤岛,海天好似融为一体,目光所及的最远处就是这个世界的尽头,虚无缥缈,梦幻的有些不真实。
赛特架着镰刀,砍了些枯木搬回车上,将车停到白色屋外。
普林把屋里屋外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屋内的壁炉可以正常使用,床桌椅一类的家具也比较齐全,就是清洗要花一些功夫。
在长达六天的风餐露宿后,终于有了一处可以挡风遮雨的地方可以落脚。
普林累得一头是汗,站在外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挺干净的。”赛特。
“那可不,忙活了我一下午。”
普林长舒一口气,把车上的行囊物资搬进屋子里:“大哥,有发现什么情况吗?”
“没,连个耗子都看不到。”
赛特看了眼二楼:“没下来?”
普林点点头,声的:“一下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哥,我有点担心,要不我们上去看看吧。”
“先做饭吧,我上去看看他。”
“好。”
赛特洗了把脸,重新把袖子挽回去,上了二楼。
落满灰尘的地面上清晰的印着修的鞋印,引着赛特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修,是我,赛特。”
屋子里没有回应,赛特凑到门边听了听,没有动静。
他又敲了敲门:“修,我进来了?”
赛特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吱呦’一声,木门朝内被赛特推开,修抱着双腿坐在窗前,窗外是雪白的海崖,断崖处像被刀砍斧劈似的垂直于翻涌的海水之上,没有沙滩,也没有海岸,断崖之下就是深不可测的海水,看得令人心尖发颤。
“修。”
赛特念着修的名字,走到他身旁,蹲下身,握住他的手:“修,别看了。”
“我没事。”
修转头看着赛特,微微勾了下嘴角,眼中是孤寂的落寞,消沉的仿佛深不见底的大海。
“修,别让我担心,好吗?”
“我没事。”
修重复了一遍,又望向窗外的断崖:“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赛特没在别的,他低头吻在修的手背上,然后轻轻在他吻过的地方擦了擦,起身离开,替他关上了房门。
修看着那只被赛特吻过的手,用力握了握,依头靠着窗框,无声的轻叹。
“啊~~~”
夜幕深沉,普林守在壁炉的篝火旁,手撑着脑袋,晃头如捣蒜,直瞌睡。
赛特用镰刀拨了拨壁炉里的火,又往里加了块柴,:“先去睡吧。”
“我,我不困,再坐一会儿。”
普林吸了吸鼻子,用手在脸上搓了搓,强精神:“大哥,都这么长时间了,修还在上面,你我送上去的东西他吃了吗?”
赛特望了眼楼梯,心里也不是滋味:“估计没吃吧。”
“哎,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把身体饿坏了算谁的啊。”
完,普林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水都挤出来了。
“快睡吧,我在这守着,他不出了事的。”
“我,我还不困。”
“还不困,”赛特笑笑,“一会儿给我磕一个头,一会儿给我磕一个头,再这么磕下去,我都能多活个好几百岁。”
“滚蛋,”普林白了赛特一眼,“这种时候你还玩笑。”
“不开玩笑,难道讲鬼故事吗?”
赛特歪头看着普林,在火的光影下露出一副渗人的狞笑:“知道吗,每当月黑风高的时候,那些死去的冤魂都会徘徊在阿尔比昂的废墟中,没准就你在身后哦~~~”
“你,你,你别了!”
普林抱紧胳膊,缩起脖子,一脸怨念的盯着赛特:“本来我还不觉得恐怖,现在一想到山崖背后全是......”
“呼~~~”
海风吹过夜晚废墟,门被风吹得哐哐做响,门缝里时不时发出‘呼呼呼’的声音,吓得普林缩在墙边,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门外。
“害怕啊?”
赛特靠着火,不厚道的嘲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来你没少背着我干坏事啊。”
“屁,我能干什么坏事。”
“没干坏事,你害怕什么?”
又是一阵海风,普林吓得又缩了缩。
“诶诶诶,心点,再靠近你衣服可就要烧着了。”
普林拽着衣摆,头缩得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了:“害怕归害怕,干坏事归干坏事,这完全是两码事。”
“你就嘴硬吧,早晚要跟你秋后算账。”
又过了一会儿,普林终于熬不住,缩在墙边睡着了。
赛特把他抱到床上,盖好毯子,又盖了两件衣服,然后坐回壁炉边,往里面多扔了两块柴,手撑着下巴,眼皮也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呼~~~呼~~~”
夜晚的海风比白天来得更加凛冽,窗外一片漆黑,天边依稀的微光下隐约能分辨出断崖的轮廓,寒意透过缝隙钻进屋内,呼出的热气在窗户上凝结出淡淡白雾。
修守在窗前,脚边碗里的食物一动没动,冷得发硬。
他望着黑夜中的断崖,眼前一次次闪过他被哥哥推下山崖的画面,心寒彻骨,但他一直没有挪开视线,就好像在等什么东西。
忽然,在呼啸的海风中,他听到了一丝悠远而绵长的声音。
那不是风声,是某种从大海深处传来的响声。
修猛地坐起身,一把推开窗户,迎着刺骨的海风,竖起耳朵聆听。
“呼~~~呼~~~”
幽静、深邃,带着某种古老的深刻在灵魂中的敬畏和恐惧。
“是你?真的是你?!”
修越出窗外,身体不自主的奔跑在夜色笼罩的阿尔比昂城中,直奔海边断崖而去。
“喂!你听得到吗!是我!修!我回来了!”
修冲着漆黑无垠的海面大喊,风声咆哮,黑如洗墨的浪潮击石壁,但那个声音却消失了。
修有些慌了,他站在断崖之上不停的呼喊,回应他的始终只有海风和浪潮的声音。
“是我听错了吗?”
修望着海面,失魂落魄的跪坐在海崖之上,喃喃自语:“你不记得我的了吗,还是,你已经......”
“呼~~~呼~~~”
又是那个声音!
修听得很清楚,那绝对不是幻觉或者臆想!
真真切切的是从海里发出来的声音!
修再次望向大海,隐约间,他好像看见深邃的大海中缓缓游过一个巨大的身影。
声音便是从那传来,自远古而来,自深渊而来,安抚着逝去的亡灵。
“是你!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对不对!”
修喜出望外,可转眼间,他再看不到那个巨大的身影,声音也渐渐远去,消失在呼啸的海风中。
“不,别走!不要走!你要去哪?我不是想见我吗!”
修焦急的呼喊,但那个声音已经彻底没了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好,既然你不来找我......”
修脱去衣物和鞋袜,站在海崖之上,双手张开,闭上双眼:“那我就来找你!”
“修!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