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昏暗的车厢里响起了滴滴滴的声音，景泽和白雪霁都一愣，随后才意识到那是他们身上的通讯器在同时作响。景泽按了一下手环，车厢里便投影出一块光幕，上面显示出佐久间的脸孔。

    “怎么了？”景泽问。

    “景总，关于你要找的那个人……”

    “你们找到强旺了？”景泽与白雪霁对看一眼，一下子来了精神。

    “哦，不是，确切地，我们是找到了关于他的线索。”佐久间。

    虽然有点失望，但景泽还是：“来听听。”

    佐久间：“我们在村子里发现了一个穿着火车站工作制服的当地土著……”

    白雪霁看向景泽，问他：“是尤金过的那个？”

    景泽点头。尤金曾经对薇拉过，他是私底下发现了这么个NPC，并没有跟佐久间，当时景泽以为这个NPC一定是强旺，但是现在回想，如果真的是强旺的话，能出来的信息按理应该会更多一些；然后，就在刚才，搜索铁轨的时候，景泽想起来在焦垚的梦里曾经给出过信息，悬铃村火车站一天有两班列车通过，所以值班的人也是两班倒。

    换言之，如果是两个人一组的话，那就代表着这个火车站至少应该还有除了焦垚和强旺以外的另外一个工作人员，佐久间他们找到的想必就是这个人。

    “他叫什么，了什么？”景泽问。

    佐久间：“他叫王二宝，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似乎刚下班，身上还穿着制服，我们问他认不认识强旺，他很惊讶地反问我们找强旺干什么。”

    景泽惊讶，这不仅因为是这个NPC会反问，还因为这显然证实了他之前的一个推论——看来每一个昼夜的探索期给出的线索并不一样。

    佐久间：“我们骗他，是强旺的远房亲戚托我们来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还给他带了点钱，结果王二宝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什么都不肯就想走。我们没办法，只能强行拦住他逼他开口，最后他跟我们，强旺在大约十七、八年前就离开了悬铃村。”

    “什么？”景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强旺离开了悬铃村？

    “怎么可能，他不是在火车站工作吗？”白雪霁问，“你们是不是听错了？”

    佐久间对白雪霁还是有情绪，闻言就有点火气：“这么长一句话呢，我又不是聋子……”

    “那可不好，不是聋子，万一是智障呢？”

    “雪！”景泽喊了一声，白雪霁举手投降。

    “骚瑞。”哦，这位爷连这种网络骚词汇都学会了。

    景泽：“佐久间你继续往下。”

    佐久间还是给景泽面子的，清了清嗓子：“先前你跟我们过那个强旺在火车站工作的事，所以我们也这么问他了，结果王二宝二十年前强旺的确在火车站工作，但后来他主动提了辞职。”

    辞职？

    景泽问：“强旺为什么辞职？”

    “就是因为那桩孩失踪的悬案。”佐久间，“王二宝二十年前悬铃村里有个孩莫名其妙失踪了，当时全村出动找了几天几夜都没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村里传开了一个道消息，孩可能是强旺杀的。”

    景泽皱眉，这个发展连他都没预料到。

    “为什么会有这种谣言？”白雪霁问。

    “因为失踪孩的父亲去找过强旺的麻烦。”

    老焦……景泽和白雪霁对视一眼，不敢相信。

    “王二宝强旺年轻时候当过兵，转业后就分配在火车站工作。他是村里远近出名的老好人，跟焦长荣，哦，也就是失踪孩焦垚的父亲原先关系很不错。焦长荣是个警察，工作忙，常年不着家，有时候家里有些什么事情都会让强旺帮衬，强旺也很讲义气，帮了焦长荣不少忙，听就连焦长荣儿子出生的时候都是强旺帮着把他老婆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当年焦垚失踪以后，强旺一个人翻山越岭找了几天几夜，差点连命都丢了，所以后来焦长荣找上强旺，孩子是给他祸祸了的事情让他们村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当天焦长荣喝醉了酒，跑去强旺，嘴里骂骂咧咧，焦垚是被强旺害死的，强旺不知道怎么也不还手，要不是其他人看再下去要出人命把焦长荣拼命拦住了，搞不好强旺已经被死了。焦长荣酒醒以后，再也没提过这件事，而强旺也把嘴闭得死死的不肯解释。不过当天听到焦长荣骂强旺话的人太多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很快传遍了全村，强旺大概是觉得在村子里继续待下去没意思，就主动提了辞职，离开了村子，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再过了两年，焦长荣喝醉酒，掉进了悬湖里，死了。”

    强旺和焦垚的死有关？这整个消息都让景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在焦垚梦里的强旺要么是慈眉善目的，要么是语重心长的。

    “那强旺的妻儿呢，也跟他一起走了吗？”

    一个人或许可以远走高飞，但在焦垚的梦里，强旺并不是孤家寡人，他提了两次让自己的老婆给焦垚介绍相亲对象。

    “王二宝强旺当时有一个老婆，但没孩子，强旺和焦长荣架的事情出了没多久，他老婆就收拾包袱回了娘家，后来再没回来过，他们家的屋子倒是还留着。”

    “你们去看过没？”

    “嗯，我们刚从强旺家出来，那房子破破烂烂的，确实荒废很久了。”佐久间，“我们把整栋屋子都搜了一遍，找到了一些有点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对不对。”

    “别卖关子，痛快点。”白雪霁忍不住催促佐久间。

    佐久间抱怨了一句：“我本来就要到了，”他，“我们在他家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藏在一口坛子里……”

    “油纸包？不会是传中德国人留在青岛下水道的维修零件吧？”

    “什么？”佐久间显然没听过这个梗。

    景泽马上：“不好意思，你继续。”

    “哦。”佐久间忽然觉得雪景这俩大佬好像都不大靠谱，跟他们合作真的没关系吗？不过想想尤金，再想想风之翼，算了，反正他也没得选。

    佐久间：“这就是油纸包里面的东西。”

    出现在光幕上的是几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意想不到，不是因为东西有多奇特，相反，这些东西都很常见，但强旺留着这些东西，就显得很奇怪了。

    一套孩的衣服，大概是校服，坏了，上面有大片黑褐色的痕迹，景泽猜测是很久以前留下的血迹；一只孩的鞋，是那种便宜的白跑鞋，像是被什么东西轧过，鞋底橡胶裂了；一些破破烂烂的文具，还有一张学生证，上面写着高林镇学二（3）班……景泽仔细看了一阵子，确定自己没看错，那上面写着一个名字，但不是焦垚，是李谆。

    ……

    而在悬铃村第一学的风与翼众人，此时已经进入了刚刚被阿奴肯强行开的房间。

    阿奴肯和卡米拉是最先进入房间的，他们一进去就往房间四面墙上贴上了什么东西，跟着按动手腕上的开关，那四个东西互相呼应，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随后一阵令人耳膜发涨的低频声响起，仿佛有一阵横风掠过了整个房间，家具、物件甚至是灰尘都在一瞬间似乎发生了振动，但一眨眼的工夫，一切又都平息了。

    哭声早就停了，阿奴肯与卡米拉对视一眼，摇摇头。

    “跑了。”卡米拉。

    吉莲：“分析频谱？”

    阿奴肯：“频率非常弱，只捕捉到很少的一段，初步判断可能是某种精神凝结体。”

    换言之，确实是鬼魂。

    吉莲观察四周，这间房间不大，最多十个平方米，里头仅仅只摆了一个床头柜和一张床，只能满足最低的生活需求。吉莲戴着手套的手摸过床头柜，有灰，但很薄，明这里不久前还有人来过。墙上钉着一个神龛，上头放着一块黑色的木头牌子，吉莲的搜索库帮她很快确定了这东西的名字。

    “牌位，某个文明中用于祭奠亡者的象征，据当地的土著认为亡者的灵魂会栖息于其中。”吉莲看完解释再去翻译牌位上的字，随后对尤金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这个态度实在是很不尊重，尤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但想到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还是把这口怨气咽了下去，不情不愿地挪到了吉莲身边。

    吉莲用光照着那黑底金漆描字的牌位问尤金：“李谆是谁？”

    “李谆？”尤金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吉莲，然后再去看那牌位，只见上面写的是“李谆之灵位”。

    吉莲：“你在悬铃村的时候没有听到这个人？”

    尤金有点尴尬，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没有。”

    吉莲眼神微微一动，阿奴肯刚刚切割了铁索的光刃就架到了尤金脖子上，这高大的男人压低声音：“你最好放老实点！”

    尤金有点恼了：“吉莲女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虽然现在加入了你的队伍，算是你的队员，但本质上我们是合作共赢的关系，你这么不信任我又何必跟我合作！”

    吉莲淡淡地：“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尤金，“我听到的线索已经都跟你了，绝对没有隐瞒！”

    “哦，”吉莲，“我信你。”

    尤金才松了口气，就听吉莲又接着道：“既然你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我们了，你的能力也不太实用，我还有什么留下你的必要？”

    尤金气得差点背过去，他正要什么，突然游戏规则的声音再度传来：“第二个昼夜过去，下面我们将迎来第三个昼夜，第三个昼夜第一阶段为……”老虎机的声音哗啦啦地响着，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等待那个结果。

    “最好是探索期。”吉莲是这么想的。

    然而，系统发出了通知：“第三个昼夜第一个阶段为攻塔期，请大家再接再厉，争取拿下更多的基地哟，我们下一个阶段见！”

    就在系统声音落下的同时，一阵接一阵短暂急促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阿斯加德队员1人死亡，阿斯加德队员1人死亡，阿斯加德……”

    刚刚才经历过反反复复阿斯加德与雪景队员退队入队消息的风与翼全员又再次愣住了，连吉莲都显得有些茫然。

    “他们又干什么了？”尤金忍不住嘟哝。

    尤金跟佐久间其实并不熟，但以前也合作过几次，在这次任务出发前，他还特地研究过队伍里所有人的性格与能力。在尤金看来，佐久间是个不算太笨，但很多时候一根筋的家伙，虽然也为公会办事，但心底似乎还有一些底线原则没有被破，换言之，在尤金看来，这不是一个能堪大用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行为模式基本可以预判的人，这也是尤金选择佐久间当队长的队一起出任务的原因，但现在，尤金发现自己对佐久间的判断或许不那么准。

    就在这短短的十几秒时间里，系统连着跳了五次提示，宣告阿斯加德死了五个人。

    吉莲蹙起清秀的眉头：“怎么死的？”

    尤金：“被雪景的人干掉的吧。”

    吉莲看他，尤金讪讪的：“我知道他们刚刚结盟，但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

    正这么着，又一声系统提示音响起，游戏规则宣告：“阿斯加德全员六人均已死亡，火车站基地政权正处于待定状态。”

    尤金：“……”

    吉莲：“……”

    尤金：“阿斯加德现在一共就剩四个人，上他妈哪里死出六个人的？”

    沉默了片刻后，吉莲也忍不住轻轻骂了一句：“真是见了鬼了！”

    作者有话要：

    雪：我们死啦～

    雪：我们活啦～

    雪：我们又死啦～

    雪：我们又活啦～

    雪：嘻嘻嘻，我老婆真聪明。

    景泽：……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