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霁虽然把心里话出口了，但态度还是心翼翼的，讲出来以后一直在观察景泽的表情，生怕他会不开心。

    景泽：“可是唐哥把我引过来想要干吗呢？我对黑暗城一无所知，我不觉得把我引到这里对他有什么好处啊。”

    “这就只有问他本人才知道了。”白雪霁想了一下，还是安慰了一句，“其实也不能确定咱们俩见过的那个就是唐惟均本人，不定出现在雪景的也只是个冒牌货。”

    “如果是冒牌货的话，唐哥现在的处境就更堪忧了。”景泽，“话回来，忠义堂老板的话可信吗，据阿呜所，她也在唐哥怀疑的名单里。”

    “至少那片鳞片的确是从噬魂兽身上新鲜剥落的。”

    景泽想了下：“这样吧，你知道斗兽场在哪里对不对，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吗？”

    白雪霁犹豫了一下：“我确实还记得入口，但不确定现在还能不能进去。”

    “先去看了再。”

    “好。”

    然而，很快，景泽得到了一个令他沮丧的结果，白雪霁认识的那个斗兽场已然被封闭着，但白雪霁想办法开了入口，进去以后迎接他们的是尘封多年，扑面而来的荒凉。

    “如果现在唐哥在调查的，阿呜所的斗兽场并不是这个斗兽场，那会是哪里呢？”景泽问白雪霁。

    “去找那个牛头人再问问清楚。”

    两人重新回到忠义堂，然而，白雪霁留下的防护措施还在，牛头人阿呜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

    “鹦鹉姐、鹦鹉姐？”

    灰色鹦鹉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牧牧拉措有点不安，自从灰色鹦鹉从珍姨的楼里出来，她就变得很奇怪，似乎在纠结什么，向来坚毅的脸庞上竟然出现了不安与迷茫。

    “鹦鹉姐，那个珍姨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什么，她对我下了药，但我吐掉了。”

    “那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牧牧拉措忍得很辛苦，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灰色鹦鹉愣了一下，随后轻声道：“天堂。”

    “天堂？”

    “也可能是地狱吧。”灰色鹦鹉茫然地喃念，“我也分不清楚了。”

    灰色鹦鹉着，再次想起了那个让她无比震惊的场景。

    珍姨的楼原来只是个通道入口，在拉开窗幔，穿过那个狭客厅的玻璃窗后，灰色鹦鹉便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室内花园。

    花园维护得整洁干净，米白色的栅栏围着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搭配潺潺的流水，营造出轻松和谐的氛围，鲜花和果实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随慵懒的音乐一起舒缓地流淌过人们的心田。走不了几步，灰色鹦鹉就看到几名年轻女性正围坐在一起愉快地喝着下午茶，交流着什么。她们都还很年轻，皮肤光洁，头发长而柔顺，身上穿着款式不同但风格相似的轻薄裙子，看到她们，灰色鹦鹉再看了看自己，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原来女性是这样的。灰色鹦鹉依稀记得末日来临之前，她似乎也是这么生活的。她有一柜子的裙子，每天光是为了挑选哪件穿就要思考很久，出门前她会画好精致的妆容，再不济至少要吹个头发抹个唇膏，而现在的她随意剪短了头发，浑身上下到处是伤痕，穿着看不出性别的衣服，可以一个月都不洗一个澡。

    灰色鹦鹉感到了明显的违和，即便是在三大主城也不会有这样的女性，因为进化者随时可能遭遇危险或是被丢入末日世界，没有人会给自己留这么多的弱点，不管是长头发、长指甲或是轻飘飘的裙子，每一样都可能让女进化者们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在黑暗城这个被称为鱼龙混杂，危险系数极高的地方居然会有这样的女进化者？而且还不止一个？

    不对，灰色鹦鹉想，她们真的是进化者吗？可是进化者世界又哪来的普通人呢？

    再往前走，有两个女人一边轻声交谈一边向灰色鹦鹉走了过来，她们的腹部明显隆起，行动略有不便，见到珍姨和灰色鹦鹉，两人还很有礼貌地了招呼。珍姨问候了两人几句方才与她们告了别。

    “她们……”

    “像你看到的那样，她们怀孕了，左边金头发的叫杰妮芙，肚子里的孩子刚满四个月，右边栗色头发的叫珍妮花，孩子差不多五个多月了，但是长得比较，所以看起来肚子不太大。”

    见灰色鹦鹉目瞪口呆，珍姨走到前方推开了两扇门：“再看看里面吧。”

    从花园进入屋内，灰色鹦鹉看到了一座层高极高的宽敞大厅。玻璃幕墙的顶棚将不明光源的温暖光线送入室内，宽敞的大厅里铺着整齐的大理石地面，地上摆放着沙发座椅、书架、冷餐台等物。更多的女性进化者出现在这里，她们有的在静静看书，有的正在织毛衣，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悠然散步，甚至有在大吃特吃的，令人惊愕的是，这里2/3以上几乎都是孕妇，剩下不多的那些看不出肚子的，灰色鹦鹉也不知道她们是没有怀孕还是还没显怀。

    “她们、她们这样怎么做末日任务？”虽然在来之前已经听白雪霁过养殖场的事，但眼前的景象还是和灰色鹦鹉设想过的大为不同。她以为养殖场的环境十分糟糕，女进化者们都是被掳掠过来强迫生下纯血孩子的，但看这里的女进化者们似乎又不是这样。

    “我们会有安排，可以用特殊道具顶替她们的资格，又或者派人保护她们过末日世界，不过我们更多采用的方法是在确定该女进化者算做蚌之前，会安排专人带过一个难度等级较高的世界，这样她们就能休个长假直到孩子生下来。”

    “蚌？”

    “叫珍珠母贝也可以，或者别的什么。”珍姨优雅地将一绺头发别到脑后，“你听过纯血进化者的传吗？很久以前就有人发现纯血进化者是十分珍贵的资源，如果把他们比作皇冠上的珍珠，那么孕育纯血进化者的母亲自然就可以称之为珍珠母贝。珍珠价值连城，珍珠母贝当然也拥有换取高昂条件的资格，我们许以珍珠母贝的条件足以令她们在这个乱世之中享有一片难得的安宁。”

    灰色鹦鹉沉下脸色：“你所谓的安宁就是让她们为你们生下孩子，然后把孩子卖给你们？”

    “谁也没有受到伤害，有什么不可呢？”珍姨，“你也是个女进化者，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对女性来有多残酷。当然，末日世界对任何人都是残酷的，但是女人作为一种在生理优势上不如男性的物种，在末日世界的生存难度要远高于后者，我们不仅要面对末日世界本身的危险，同时还要面对来自同为进化者的男性给我们带来的威胁，毕竟，男人在性方面的需求往往比女人强烈并且总是控制不好自己。”

    灰色鹦鹉沉默不语，她长得不错，自然也遭遇过一些男性进化者的骚扰，一开始进入末日世界的时候甚至险些被**，好在她够幸运，成功逃脱以后在摸爬滚中磨练了自己的能力，现在已经足够自保，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幸运。灰色鹦鹉也知道，有一些弱的女性进化者实在无法靠进化能力自保便会选择依附他人的道路，依附强大的男性进化者来生存这种事并不少见。

    “你你遇到了麻烦，如果你愿意在珍珠房住一段时间，生一到两个孩子，你的安全我们会全包，不论是过末日世界还是与阿斯加德的纠葛，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帮你摆平，等到你生完孩子出去的时候还能领到积分奖励、特殊道具和升级方式，何乐而不为呢？”

    灰色鹦鹉紧紧咬着下唇，她觉得珍姨的东西在挑战她的三观，但她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为不喜欢的人生孩子……”

    珍姨优雅地掩嘴笑了起来：“瞧你这孩子，你在什么呢，别是在末世，就算是在以前的普通世界里，又有多少女人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合并抚养后代呢，又有多少曾经以为不会变化的爱在日复一日的鸡毛蒜皮中被磨平呢？在珍珠房里，受孕的过程是纯人工的，你甚至不需要和孩子的另一半基因供体照面，受孕、怀胎、生育，就这么简单，这就像是一场漫长而悠闲的假期，你可以去问问在这里的女孩们，她们后悔吗？”

    灰色鹦鹉纠结地扫过那些孕妇的脸孔，她们看起来并没有认为目前的生活对她们来是一种折辱。

    “其实一切都是观念作祟。”珍姨，“如果男人不会因为跟不喜欢的女人上床而感到被羞辱，女人又为什么要有这种多余的感觉呢？”

    “那不一样！”灰色鹦鹉冷冷，“**的本质是权力霸凌，是一方强迫另一方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女性在这种犯罪行为中是受侵害者，而男性往往不是，所以女性会遭受到伤害，这种伤害不止是生理上的，心理层面的击远比生理上的伤更严重！”

    “所以在珍珠房你可以掌握主动权，一切都是可选的。”珍姨，“你可以交由我们来匹配基因的另一提供者，也可以自己在库中选择，甚至是抽盲盒那样随机抽一个，看看会开出什么惊喜……”

    珍姨的声音又软又糯，充满了诱惑，明明已经上了年纪，面上却有一种女孩般的天真烂漫。

    “孩子生下来以后呢？”

    “我们会抱走，早就有买家等着了，不会给珍珠母贝留下任何伤痛的，你可以把这看成一种长途运输，货物卸下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以前还称得上文明的人类世界尚且有这种服务，在末日世界里这种朝不保夕的地方能够得到一份这样的工作又有什么不好呢？”

    “可是人不该是货物？”

    “可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不信你自己问问她们。”

    ……

    “她们自己的……选择……”

    “鹦鹉姐，你什么？”牧牧拉措疑惑地看着灰色鹦鹉。她刚刚从珍姨的楼里走出来的时候面色难看，失魂落魄，此时更不知道在嘟哝什么。

    “没什么，你让我静静。”灰色鹦鹉摆摆手，独自往前走去，背影看起来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