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白董。”安易礼貌地招呼，身后的背景是个单调的房间，深绿色的墙面，昏暗的灯光，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

    “尉迟呢？”白雪霁问。

    “受了点伤，正在盥洗室里处理。”安易。

    “受伤？怎么受的，严重吗？”景泽赶紧问。

    “不太严重，景你不用担心。”

    “那待会儿。”白雪霁转而问另一个窗口：“你那边怎么样，灰色鹦鹉？”

    回答的是牧牧拉措：“晚上好，白董，鹦鹉姐有点不舒服……”

    “我没事。”话才了半句，灰色鹦鹉的声音传了过来，很快，她便出现在了画面上，神情看起来有点疲倦。

    景泽量了一下灰色鹦鹉，问：“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行，那按照之前好的，我们开个短会，交换一下目前的进展。”白雪霁，“把屏蔽道具开起来，防止信息泄露。”

    “已经开了。”安易。

    牧牧拉措离开了画面短暂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也表示他们这边搞定了。

    灰色鹦鹉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吸了口气：“那我先……”

    安易那边也：“那我……”

    两人同时一顿，景泽：“鹦鹉姐你稍等，让安易这边先吧。”

    灰色鹦鹉一顿，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随后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景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眉头微微一皱。

    白雪霁：“那么安易你们这组先来。”

    “好的。”安易清了下嗓子，简明扼要地把今天他和尉迟恭一起去参加海选，被莫名其妙地选中，被要求排练节目，还被带到了一个奇怪地方的事情了一遍，“尉迟下去探深渊的时候受的伤，具体怎么样让他本人来吧。”

    时间刚刚好，尉迟走了过来，坐到安易身边。

    “稍等一下，”景泽，“安你刚刚招徕你们的老板姓钱？”

    “对，他的手下管他叫钱老板，是一个看起来很魁梧，大概这么高的男人。”安易比划了一下，“看起来让人挺不舒服的。怎么了？”

    “我和雪被人袭击了，怀疑名单里有钱老板这个人。”

    “什么？”

    “没什么事，已经发了。这个一会儿再，尉迟，你下去。”

    尉迟应了一声，开口：“安易他们在排练的时候，我因为没有事做，又觉得那个舞台有古怪，所以干脆爬到崖壁下面，想搜索一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

    当时，尉迟恭一个人顺着绳子往下滑，那个登山绳索是景泽刚招募来的一级道具师欧阳冶做的特殊道具，一般情况下往下出溜个几百米没有问题，但尉迟恭一路往下、再往下，一直放到绳索到了尽头却还是没能抵达深渊底部。

    “老实，我当时真的感到了害怕。”尉迟恭并不避讳承认自己的恐惧，“我执行过许多危险的任务，行动开始前我一般会感到兴奋，或许会有一点点恐惧，但很少有纯粹的害怕，尤其是身边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威胁的时候。但我在爬下那道悬崖的时候却感觉到了这种十分纯粹的恐惧，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但我身体的所有反应都在告诉我，我害怕那里。

    “当时我滑下去差不多二十多米，并不算深，但已经听不到上面的动静。平台下方的深渊很大很宽，里头没有风，也没有阻碍我的东西，我就这么一直往下、往下、往下，什么也碰不到，不论是敌人朋友、花草树木还是别的什么，如果非要周围有除了我以外的什么东西的话，我想只有黑暗。”

    “是什么样的黑暗能形容一下吗？”知道黑暗城的由来，景泽谆谆善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暗还是让你感到某种形态的黑暗，你害怕是因为担心黑暗中蛰伏着什么敌人无法防备还是因为害怕自己掉落深渊？”

    “都不是，”尉迟恭显然已经考虑过，此时脱口而出，“我觉得我应该是怕一无所有，也就是虚无。”

    虚无……

    景泽：“虚无的意思是？”

    “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有点儿像濒死感受，但不完全是。”尉迟恭，“往下滑的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已经不存在了，没有人记得我，没有人与我有联系，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与我不在一个世界，我是完全孤立的，甚至连我的过去都好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就像掉进一个无底洞，一辈子，百年、千年、一万年都会在那里下坠，永远没有停下来的一天。更可怕的是，我在这个过程中什么也做不到，甚至是找死都做不到。”尉迟恭到这里忍不住再次了个寒战。

    “就在我快要彻底迷失在那片黑暗里的时候，突然觉得一侧身体很烫很烫，烫得我一下子醒了过来，然后我看到了深渊底下好像有一只眼睛！”

    “一只眼睛？”景泽与白雪霁对视一眼，“你确定吗，什么样的眼睛，有多大？”

    尉迟恭摇摇头：“不太确定，其实我没看清楚，那里实在太黑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眼睛？”

    “我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点红色，感觉上好像有股视线在盯着我。”尉迟恭，“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你一眼看过去就会明白，那东西是某种高级动物的眼睛，就像人类之于蚂蚁，恐龙之于蟑螂，我如果不是突然被烫醒，可能下一步就是自投罗网成为那东西的食物，好在我醒了。当时我感到无比恐慌，几乎是疯了一样地往上爬……”

    安易补充：“他下去了快四个时，眼看着绿萝就要来接我们了，我急坏了，想要拉他上来，但绳子下面很重，根本拉不动，后来听到他在下面求救，这次终于能拉动绳子，赶紧把他拉了上来。”

    “我根本没发现自己下去了那么久，在我看来好像只是过去了十多分钟，结果刚刚回来一看，才发现我受伤了。”尉迟恭将自己的袖子和裤腿卷起来给景泽他们看，像是被烫伤了，尉迟恭一侧胳膊和腿上是一片蔓延的水泡，皮肤也肿成了紫红色，“我出发前，欧阳师傅正在试验一种防御道具，给我带上了，似乎是那东西起的作用。”

    尉迟恭心有余悸：“那地方肯定有问题，这就是我们今天的遭遇了。”

    “你们现在住的地方是哪里知道吗？”

    尉迟恭和安易摇头：“我们是被蒙上眼睛带来的，只知道这里是封闭的一栋建筑物，绿萝也不让我们出门。”

    “其他进化者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安易想了一下：“暂时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那个魔术师塞尔塞浦路斯，我总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塞尔塞浦路斯，戴礼帽的魔术师进化者，我会让人查一下。”白雪霁。

    景泽：“你们接下去注意两件事，一是钱老板，如果能得到关于他的消息，不论什么都可以跟我。”

    “好。”

    “第二，那个深渊不要再探了，弄清楚情况前贸然下去对咱们不利，你们把注意力转移到身边的进化者身上。挑人做任务不稀奇，稀奇的是特意挑低级辅助系进化者，这里头肯定有玄机，看看能不能从你们和其他几个候选人的共通性上找找原因。另外，你们俩现在处境最危险，千万多加心，如果不行保住自己为先，其他的都可以押后，明白吗？”景泽嘱咐，尉迟恭和安易都点了点头。

    见尉迟恭那组没有需要再补充的东西，白雪霁看了眼景泽，景泽清了清嗓子，问灰色鹦鹉：“鹦鹉姐，你们那边的情况你看是你来还是牧牧来一下？”

    牧牧拉措迅速看了灰色鹦鹉一眼，见她没开口，于是：“那我……”

    “还是我来吧。”灰色鹦鹉忽而又断了牧牧，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开口飞快地道，“我和牧牧今天碰到了养殖场的人。跟我们接触的是一个叫珍姨的女性进化者，住在梅林街道转角的一栋绿色二层屋子里，她邀请我们去她家里做客，并且隐晦地提出如果我遇到了麻烦，她有一个好办法可以帮助我避过风头和解决问题，她还她曾经帮助过许多这样的女进化者。”

    “那你怎么回答？”白雪霁问。

    “我……”灰色鹦鹉微微顿了一下，“暂时没有答应。我和牧牧目前的人设是为了逃避仇家追杀来到黑暗城，应该对身边所有一切人和事都保持着警惕，不会随便做决定。”

    景泽点头：“你的考量是对的，那珍姨怎么？”

    “劝了一下，没强求，然后我们留了联系方式，我对她如果有需要，我会再去找她，暂时就这么出来了。”

    “她有没有跟你具体会怎么帮助你？”

    灰色鹦鹉摇头：“暂时没有，我想她也在试探我。”

    牧牧拉措惊讶地看向灰色鹦鹉，想什么，但没出口。

    景泽：“你的决定是对的，养殖场对女性来格外危险，循序渐进更为保险，牧牧！”

    牧牧拉措冷不丁被点名，吓了一跳，赶紧：“在在、我在。”

    景泽：“你要配合好鹦鹉姐，如果她不得不进入养殖场，你也尽量想办法混进去，不要让她落单，还有，你们也和尉迟他俩一样，安危是第一位的明白吗？”

    “明白！”牧牧拉措赶紧保证。

    景泽：“接下来，我把我这里发生的情况跟大家一下。”接着，景泽就把牛头人阿呜过的事情捡重要的跟其他伙伴进行了分享，但省略了白雪霁与阮钰的关系，只白雪霁正在动用一些私人渠道调查唐惟均失踪的事情。

    “暂时就是这样了，保持警惕，保持联系。”

    “好。”

    联络窗口依次消失，那头灰色鹦鹉松了口气，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牧牧拉措不解地问灰色鹦鹉：“鹦鹉姐，你为什么不把今天在养殖场看到的告诉景老板？”

    灰色鹦鹉：“我还有些事没弄清楚，全都理清了我自然会。”

    “哦。”

    灰色鹦鹉：“我同意之前，你也不要随便向景总、白董乱话，明白吗？”

    “明白。”尽管不理解，牧牧拉措还是乖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