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目不能及
白雪霁和景泽出门的时候看到忠义堂的老板珠姐居然离开了底楼的摇椅,此时正站在那个死亡进化者的门口,显然已经发现了死者。看到他们俩外出,三人对视了一眼,白雪霁不动声色冲珠姐点个头算是了招呼,嘴里道:“走吧。”
“嗯。”景泽压了下帽檐,跟着白雪霁一起出门。
忠义堂是家民宿,按理来应该要确保住宿旅客的安全,现在人死在屋里,珠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白雪霁和景泽达成一致意见,在检查完那具尸体后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着别人来发现那具尸体,免得被牵扯进去。
不过从那具尸体身上,景泽两人居然有了意外发现。
“死者代号抄纸,来自隐者会。”白雪霁将蚁巢调查到的信息条递给景泽。
“隐者会不是唐哥哥那个公会?”景泽粗略看了一眼,纸上就这么一行字,不过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能弄清楚死者身份,可见阮钰的蚁巢确实有一手。
“对,就是唐惟均加入的那个公会。”白雪霁摸了摸下巴,“这就很有意思了。”
来自隐者会的唐惟均和同样来自隐者会的抄纸同时出现在黑暗城的同一家旅店相邻的两间屋子里,但唐惟均从没跟景泽提过有这么一个伙伴存在,而这个人在唐惟均失踪后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两者之间怎么看怎么有关联。
景泽看向头顶,遥远的“天上”盛放着一朵朵五彩光线编织而成的巨大花朵,光怪陆离又炫人心神,就像这个城市一样到处充满着错综复杂的迷。
景泽忽然灵光一现:“我记得你上次提到过,噬魂兽最早是从黑暗城的地底出来的?”
“对,怎么?”
景泽:“噬魂兽可能来自黑暗城地底的深渊;尉迟和安目前被带到了一个疑似深渊上的平台上排练节目,昨天曾在深渊里看到了某种凶恶的高级生物;唐哥阿呜卡斗兽场BUG的时候,形容自己像是被夹在一条走廊里,两面是高耸不可见的墙壁,你他们的会不会其实都是深渊?”
白雪霁眉毛微微挑起:“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找的很可能是同一个地方?”
“你觉得呢?”
白雪霁飞快地想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要进一步调查线索就要靠尉迟那组了。”
“但下面太危险了,还是不能贸然下去。”景泽思索着,“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确认办法……对了,深渊到底是什么,你在黑暗城生活的时候有听过关于深渊的解释吗?”
就像景泽最开始到过的浮舟据点被传是很早以前的进化者带出来的特殊道具变的一样,黑暗城既有出产噬魂兽的深渊,有秘境斗兽场(尽管原始的那个现在已经荒废),有吞噬一切的黑暗和现在“头顶”上那些奇怪的发光植物,按理来这应该是个很有历史渊源的特殊地方,不应该不留下只字片语,然而,白雪霁摇了摇头。
“老实讲,还真没有。大概是因为最早来到这里的一批进化者也是被逼迫着逃到此地来的,所以压根没有什么值得流传下去的记录留下来。”白雪霁虽然这么着,但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现在想想,好像是不大合理。”
进化者们朝不保夕,要生存下来,免不了要想办法找一些利益一致的同伴,总结和交换彼此的经验,所以才会逐渐形成主城、据点、休息站这样的三级结构还有公会体制,换言之,一定会有类似于指导新人的规则提示或通过书面或通过口头传递下去,这也是唐惟均过的学者之塔这个据点会存在的原因,而黑暗城,就像一个充满神秘的蛮荒地带,明明已经聚集起了那么多进化者,也经过了那么多年,却依然戴着厚重的原始面纱,别是城外人,就连白雪霁这种土生土长的人也对此地一知半解。
“就没人好奇吗?”景泽,“不应该啊。”
“我好像曾经也问过老头子类似的问题,但他没有给我答案。”白雪霁努力搜索着那些被他刻意忘掉的过往,“等等,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某次曾经回应过一句,他,黑暗城的黑暗不在眼睛看到的地方,更黑的黑暗在看不见之处。”
景泽思索着:“听起来像是那种空泛的大道理。”
白雪霁:“没错,我当初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没怎么记。”
“但按照你所的老头子的个性,他对你这种感性的话其实有点奇怪。”景泽问,“你是在什么情况下问老头子这个问题的?”
“什么情况?”
“你那时候年纪不大,跟老头的关系也不好,突然请教他这个问题是否有什么契机?”
“被你这么一……想起来了,那年我为了从老头子手底下逃出去,在黑暗城黑夜降临的时候,试图偷跑到外面去,结果差一点就死了,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地下,是老头子把我带回来的。我当时情绪失控,不想活了,跟他狠狠吵了一架,这句话就是当时他话赶话出来的。”
“别他妈以为你现在经历的一切就叫黑暗,黑暗城的黑暗不在你眼睛看到的地方,更黑得多的黑暗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泽:“你当时成功抵达了地表?”
白雪霁:“应该……是。”
“应该?”景泽问,“怎么出去的?”
“通过一种植物的根茎,那东西中间是中空的,我想办法钻进去以后,用特殊道具作为动力,顺着植物的养分输送通道好不容易才钻了出去。”
“那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外面……”白雪霁这次却愣住了,他反复想了好一会儿,迷惘地摇了摇头,“我记不起来了。”
景泽:“我们都知道黑暗城的夜来临以后,外面就是吞噬一切的黑暗,但年幼的你却曾经成功出去过,而且没有死,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这其中显然存在问题。你仔细想想看还能不能想起来别的什么,也许老头所的黑暗跟夜晚来临后地面上的黑暗有关?”
白雪霁努力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遗憾地摇摇头:“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景泽拍拍白雪霁以示宽慰:“没事,确实时间太久了,也许你当时只是受惊吓过度。”
白雪霁昂头看向顶上:“可惜那次事情发生后,老头就让人把那种特殊植物给铲掉了,现在已经没有偷渡渠道,翻转一旦完成,谁也去不了地表。”
景泽略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这次的事情太奇怪了,线索虽多,但都是零散的,好不容易发现点什么,一旦追查下去很快就会走进死胡同,简直像是……”
“像什么?”
“像人为制造的绝境。”
“养蟋蟀的人?”
“嗯,”景泽轻声,“他肯定害怕我们发现什么。”
就在这时,黑暗城里不知怎么响起了一阵轻柔的音乐声,这音乐声不知从哪里传出,很快流淌于黑暗城的大街巷,不论是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高层建筑还是低矮逼仄的棚户区,不论远近高低,听到的音乐声竟然都是一模一样的清晰柔和、音量适中。原本正穿梭于黑暗城各处奔波的人们因为这奇怪的音乐声,不由自主地全都停下了自己手里的事情,扭头疑惑地寻找起音乐的出处。
“这是什么音乐?”景泽好奇地问。
“是斗兽场的正式预告。”与此同时,白雪霁的脸色却变得有点难看,“这还是老头子在的时候斗兽场用来预告考验即将开始的预告旋律,但是老头子死后,接手斗兽场的人早就把规则改了,听现在只会用铃声宣告开始和结束。”
“那现在……”
“似乎出了问题。”白雪霁轻声。
此时与白雪霁一样满心疑惑的人还有蚁巢的阮钰,以及其他一些黑暗城的老人,他们面露惊诧,或是脸色阴沉,也有人茫然摸不着头脑,但更令人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
音乐声逐渐转,跟着有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好消息、好消息,黑暗城斗兽场经过精心装修即将迎来全新开张,时间就在六天后!不用苦苦等待,不被山寨欺骗,只要再等六天,一个全新的斗兽场将会横空出世!本次营业不再限定名额,只要您在黑暗城,您就是斗兽场的嘉宾,来斗兽场,寻找进化者人生新突破!我们在这里等、着、您!”
像传统言情片女主角一样温柔动听的嗓音却抑扬顿挫地念出这种十八线电视台垃圾时段才有的廉价广告台词,实在是怎么听怎么违和,但此时白雪霁和景泽却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个了,景泽:“我没理解错吧,只要在黑暗城就是斗兽场嘉宾的意思该不是……”
白雪霁若有所思:“也许六天后,我们所有人都要参加斗兽场的考验。”
……
看着牧牧拉措软倒在沙发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灰色鹦鹉将青年轻轻放到床上,放置了一些防御道具以免有突发情况,随后才拿起自己的行囊。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拿了一张纸想要留个字条,最后却还是作罢。
不知道该怎么写。
灰色鹦鹉推门出去,很快,她便沿着街道重新找到了昨天才去过的珍珠房珍姨的家。
深吸了口气,灰色鹦鹉按下了门铃,很快,那扇深绿色的门开了,昏暗的走廊尽头,珍姨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灰色鹦鹉进入门内,在大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听到门外传来了某种柔和的音乐声,但还来不及听清楚,门扇就把外面的声音统统隔绝了,现在灰色鹦鹉能够听到的只有这栋房子里某种潺潺的水流声,这让灰色鹦鹉想起她老家一些专门提供心灵放松的美容院里常年播放的白噪音。
第三次进入这里,灰色鹦鹉已经熟门熟路,她穿过走廊,很快就抵达了昨天才来过的会客厅,珍姨今天换了身银白色织金的旗袍,放下了头发,正在调弄类似香薰精油一样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听到灰色鹦鹉的脚步声,她也没停下手,只是头也不回地:“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我吐掉了你给我的药。”灰色鹦鹉冷淡地。
“我知道。”珍姨轻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连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吗?”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大概是因为一些的期盼?”珍姨回过身,灰色鹦鹉惊讶地发现她竟然返老还童了。现在的珍姨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丽女郎。这个年轻的珍姨婀娜多姿地走过来,站定在灰色鹦鹉面前,面带笑容地量她。
“末日之前你应该是个很受欢迎的女性吧,你的五官长得很精致,气质么,看起来应该接受过高等教育,身材很好,健康并且年轻。”珍姨边边围着灰色鹦鹉慢慢转动,像是在量一件贵重货物一样对她做出评价,这让灰色鹦鹉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我来是想问,你昨天的话是真的吗?”
“哪一句,我每天要讲很多话呢。”
“培养纯血进化者的目的。”
“哦,那个啊,当然是真的。”珍姨,“你在这个进化者世界的时间也不短了,应当也已经产生了对主宰这个世界的某个或某些意志的怀疑吧。末日系统、进化能力、特殊道具是什么,三大主城从何而来,进化者世界位于何处,满级进化者又去了哪里?但凡有点脑子又活得久的进化者总免不了思考这些问题,不过我和你们不同的是,我有一个优势,那就是……”珍姨凑到灰色鹦鹉耳边轻声:“我进过斗兽场又囫囵出来了,是最早的那个真正的斗兽场哦。”
灰色鹦鹉惊讶地看向珍姨,珍姨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你们我卖孩子,没错,我在迫害女进化者也没有问题,毕竟这是事实,只不过那不是我的目的而只是实验的附带产物罢了,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培养一个真正的拥有最强大能力的纯血进化者。”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嗯……可能是想试试看,挑战这个进化者世界的……”珍姨着,在嘴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她笑着用手指指了指上方。
灰色鹦鹉看懂了,珍姨想要挑战末世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