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尉迟恭和安易在这个时刻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

    安易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通往深渊舞台的半路？”

    可是为什么把他们扔在这里？

    尉迟恭拿出枪，提醒安易：“心点。”着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安易没跟上来，于是又回头看他，“怎么了？”

    安易：“我在想，咱们不是正考虑怎么逃跑吗，不如……往下走？”

    尉迟恭愣了一下：“有道理。”

    于是两个人掉了头，干脆往下方走去。

    尉迟恭边走边：“出来的时候明明是白天，怎么这儿这么黑？”

    安易：“那个深渊舞台本来就不正常，我估计这里的天候和时间都是独立的。”

    “那你觉得那些人现在都跑哪儿去了？”

    “不定是发现了我们有问题，正躲在暗处算计我们。”

    “算计就算计，大不了到时候碰见了干脆一架。”

    两人嘀嘀咕咕着飞快地往下走、往下走、往下走……走了好久，尉迟恭先停住了脚步：“你觉不觉得不太对劲？”

    “是不对劲，”安易声，“一直走不到头，还有我记得这块掉下来的石头，外形比较特殊，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走过这里了。”

    “鬼墙？”

    “嗯，特殊能力吧。”安易，“现在怎么办？”

    尉迟恭看了看前方：“要么还是往上走？”

    “不行！”安易反对，“你傻啊，人家就在上头等着我们呢，凭什么咱们往火坑里跳。”

    “哦……”尉迟恭想了想，这回走到山路边上，伸着头往下张望。

    安易：“你看什么？”

    “这样吧，”尉迟恭：“要么咱们试试爬下去。”

    “什么？”安易傻眼了。

    “鬼墙一般不都是平面迷路么，没听过立体鬼墙的，咱们顺着山崖往下爬爬看，不定就能出去了。”尉迟恭着，从道具口袋里又摸出了绳索。

    “你就不怕像上次一样，爬下去看到一对眼睛？”听明白以后，安易也走到悬崖边探头探脑，底下黑咕隆咚的，不过和深渊不同，隐约还能看到点什么东西的影子，也不知道是树还是石头。

    尉迟恭：“不怕，一回生二回熟。你在这儿……”他顿了顿，“要不还是一起下去？我觉得现在分头行动不太好。”

    安易：“这还用你。”他这么着，忽而摇身一变，尉迟恭眼前的安易就变成了头戴礼帽，一脸阴阳怪气的魔术师塞尔塞浦路斯。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尉迟恭吓了一跳，差点手滑摔下去。

    安易无语：“是我，用了进化能力而已，别犯傻。”他着，用脚尖踩住山崖后试了试，跟着整个人往下一倒，居然稳稳地横在了半空中。“嘿，虽然不知道原理，不过他这能力还挺好使的，我先下去了。”着，安易就一步步地先往下走了。

    尉迟恭愣了一下，赶紧也跟了上去，于是一个荡，一个走，都顺着山壁一路往下。

    四下无人，连风声都没有，只有安易和尉迟恭两人一路结伴往下。

    “你，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尉迟恭，“如果真像你刚刚的那样想拿我们做祭品，为什么中途又跑了？”

    “嗯……”安易似乎思考了很久才轻声道，“其实我有个想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风吹拂的缘故，安易的声音很轻、很微弱，仿佛一出口就会被风吹散，而且带着一种隐隐的神经质。

    “安易这个能力可真是太逆天了，就是让人有点发憷。”尉迟恭忍不住想，虽然他明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安易，但还是忍不住会产生旁边的人是塞尔塞浦路斯的错觉。

    “你、你看？”尉迟恭不是很有底气的。

    塞尔塞浦路斯模样的安易便忽然停下脚步，横过来摆了个支着下巴的姿势，“阴阳怪气”地：“我在想啊，会不会咱们现在还是在深渊舞台那个地方，现在在爬的就是第一天你爬过的山崖，只不过他们用特殊能力让我们产生了幻觉？”

    尉迟恭的脑子嗡的一声，往下荡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你、你真的？”他忍不住往下看了眼，然而底下似乎还是很深，远远看不到尽头，虽然视线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影子又多了好几块，但距离还是那么远。

    这也太奇怪了！

    这不合逻辑！

    安易却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傻，我只是吓唬你，你居然还真信了！”他在夜色里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整个人头下脚上地栽了下去却又突然停住，像一只挂在空中的蝙蝠，却维持着人类的模样，姿势怪异得晃晃悠悠。

    “好了，咱们继续往下走吧，放心，我们会爬山壁下去这件事本来就是突发事件，还是你提出来的不是吗，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他们事先计算好的。”

    好像是这个道理。

    虽然这么想，但尉迟恭还是觉得背后有凉气嗖嗖直冒。深渊底部的怪物的确很可怕没错，但尉迟恭已经有过一次跟对方间接交道的经历，当时他身上的防御道具起了作用，尉迟恭的身上被烧伤了一片，这次他也带了防御道具，所以如果再遇到同样的事，防御道具会提醒他自己眼前看到的是幻觉，尉迟恭倒真不害怕这个。

    但是……如果安易不是安易，而是塞尔塞浦路斯本人呢？如果他们俩在戴上眼罩的时候，不知不觉被分开，身边各顶上了一个冒牌货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拔除，望着越发在山壁上走得如履平地的安易，尉迟恭心里产生了浓浓的疑惑。

    每个进化者的特殊能力都不能够无限使用，就像一个人的体力会透支一样，尤其安易的镜花水月能力，尉迟恭记得安易的能力并不稳定，一开始甚至只能维持几秒钟，而维持时间长短又和安易对自己模仿的原主能力的高低和熟悉程度密切相关，但塞尔塞浦路斯对他们来，要是个路人也无不可。

    尉迟恭忍不住仰起头往上看去。天空也是黑漆漆的，山崖的影子像一只突出的鹰嘴，在夜色里看起来古怪地伫立。已经过去好久了，尉迟恭想，自己身边这个人真的是安易吗？

    后背的冷汗一点一点渗了出来！

    ……

    深夜11点45，灰色鹦鹉站在窗前反复朝外张望。马上就要到约定撤离的时间了，灰色鹦鹉却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走。

    灰色鹦鹉很清楚景泽不会随便下达指令，他让自己撤退，那就一定是有非撤不可的理由。而要混入珍珠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和白雪霁肯定为了自己能出来花了很多心思，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走。可是，如果她走了，那么珍珠房的女孩们该怎么办？

    回想起那一张张年轻的或是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痕迹的脸，那些在乱世之中为了能活下去甚至要靠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庇护的卑微的乞求，那些注定走上用完就弃道路的女孩，灰色鹦鹉觉得自己实在很难离开。

    “其实她们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我这又是何苦？”灰色鹦鹉想，她知道自己有点同理心过剩，这在普通社会有时都会给人惹来麻烦，让生活变艰难，更何况是在危机四伏的进化者世界。可是……难道真的就不管她们了吗？

    进化者手环的数字微微跳动，距离约定的零点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

    不行，灰色鹦鹉推开窗户，她终于下了决定，她必须要走，因为她如果不走，很可能连累景泽他们来救自己，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圣母心”牵连雪景的伙伴们。想到这里，灰色鹦鹉摇摇牙，从窗口跳了出去，迅速跑远了。

    几乎就是在灰色鹦鹉的身影跑进不远处花园的下一秒，另一扇窗开了，红宝石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很快的一下，也从自己的房间一跃而出，追着灰色鹦鹉而去。

    深夜之中，珍珠房内并不是完全黑暗的，柔和而不刺激眼睛的地灯散发着可以照清路面的光芒，白天从不停歇的舒适轻音乐则转换成了催人入眠的潺潺水流声，灰色鹦鹉穿梭在树影和建筑物的阴影里，时不时停下脚步等待巡逻的人过去。

    是人，其实不太恰当，严格来，是木偶。

    大约是因为珍珠房内都是女性的缘故，此地夜间绝对没有男进化者，那些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服务生其实都是木偶，白天看起来和真人没什么两样，到了晚上则会换上能明显看出木偶特征的士兵守护“珍珠母贝”的安全。

    灰色鹦鹉耐心地等待着一列士兵过去，然后一个利落的翻滚，蹿到了路的另一面，丝毫没有惊动这些士兵。

    红宝石慢了一拍也跟了上去，谁想到不知道是刚好凑巧，还是她的动作太大，惊动了他人，本来走得好好的士兵队列中的最后一个木偶突然扭过头来。红宝石吓得愣在了原地，眼看着就要被发现，却见那个士兵的眼神突然变了一下，跟着机械地扭动脑袋左右张望，明明红宝石就站在路当中，他却失去了她的行踪。

    过了一会儿，士兵大概是判断没有异样，又把头扭回去，跟着其他人走了。红宝石才松了口气，突然被人一把捂住了嘴，拖进树丛中。

    “放……”

    “嘘。”灰色鹦鹉无声地比了个手势，“不许出声，明白吗？”

    红宝石乖乖点头，灰色鹦鹉这才松开她。红宝石大口大口喘着气，开口道：“你怎么……”结果又被灰色鹦鹉捂住了嘴。

    一群宛如蜂鸟的型鸟类成群结队地从这片区域飞过，等到最后一只鸟也失去影踪，灰色鹦鹉才松开捂住红宝石嘴巴的手。

    “你跟踪我干什么？”灰色鹦鹉轻声问。

    “不、不干什么……”红宝石犟嘴，“谁我是跟着你了，我就是出来散散步。”

    “哦，”灰色鹦鹉，“再见。”

    “哎你等等呀！”红宝石一把拉住灰色鹦鹉的手，用力之大甚至让自己随着灰色鹦鹉的脚步被动挪了几寸。

    灰色鹦鹉看她，红宝石的脸红了，还好在昏暗的光线下也看不太清楚。她声：“我、我觉得我可能还是迈不过那道坎……”

    “什么？”

    “就是生孩子啦。”红宝石嘀咕，“谈不谈恋爱无所谓，但是让我给一个认都不认识的男人生孩子，我觉得这好奇怪哦，而且那些孩子也很可怜。”越到最后，她声音越低，似乎依然在深深的纠结之中。

    “你想跟我走？”灰色鹦鹉问。

    “没、没、没有！”红宝石吓得矢口否认，“这儿这么好，我为什么……”

    灰色鹦鹉蹲下身，深深看她：“留在这里，你就要走生孩子这条路，跟着我，就是出去，要拿命去搏，你选哪条？”

    “我……”

    “我没有很多时间，我的朋友在等我。”灰色鹦鹉。

    “你怎么这样！”红宝石气咻咻地，“是你自己的要帮助我的，怎么还带反悔的！”

    灰色鹦鹉干脆直接起身：“想走就跟上来。”完就再次钻入了灌木丛中。红宝石赶紧爬起身，生恐自己会被丢下那样，飞快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