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却仍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本来张嘴想喊灰色鹦鹉，但因为注意到了后者的脸色，立刻紧张地闭拢了嘴。

    “怎么了？”女孩子用眼神询问，她看起来汗毛竖立，像一只应激的猫。

    灰色鹦鹉怕她反应过大，加上此时红宝石站立在地上，也无法看清全貌，因此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然后又指了指墙角的位置，示意她慢慢靠过来。

    红宝石理解了，心翼翼地蹚水走过去。

    水被拨动，发出哗啦声响，灰色鹦鹉立刻做了个停的手势，红宝石不明所以，紧张地看着她。

    “慢一点、再轻一点。”灰色鹦鹉比划。

    红宝石理解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明白了自己此时可能身处危险之中。轻轻提起脚、再轻轻放下，红宝石每一步都迈得十分心，生恐一个不当心就发出太大的响动。

    地板上的婴儿是闭着眼睛的，看起来睡得很香，拇指甚至含在嘴里，要不是那畸形的十多条手臂，宛如野兽般肌肉发达的腿，还有脑门上巨大的瘤子，它可能勉强还算是个可爱的宝宝。

    红宝石一点一点地接近灰色鹦鹉指点的地方，离开婴儿张嘴就能咬到的范围，心翼翼绕过那些或者蜷缩，或者张开的手指，在有限的范围内，红宝石踮着脚尖，慢慢离开婴儿所在的范围。灰色鹦鹉一直紧张地盯着红宝石移动，直到她顺利抵达了墙角，她才缓缓张开嘴，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要怎么办？”红宝石抬起头，眼神表达着这个意思。

    灰色鹦鹉比划，让她学习自己攀援到屋顶上，旁边有一盏长方形的日光灯，灰色鹦鹉轻轻松开手，整个身体悬垂下来，荡了几下，伴随着风扇发出的吱呀声响，摆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成功搭到了日光灯，跟着整个人都爬了过去。

    “你爬到风扇上。”灰色鹦鹉示意红宝石，女孩子点了点头。

    灰色鹦鹉再度使用色彩错觉，试了好几次后，红宝石终于能将指甲插入墙体，一点一点，像在攀岩那样，她向上挪动。

    灰色鹦鹉一直紧绷神经，一面观察地面上那个“酣睡”的婴儿，一面警惕地量四周，生恐出现新的危机，也不知道是不是红宝石运气还不错，在她攀墙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生什么危险，很快，红宝石爬到了刚刚灰色鹦鹉呆过的风扇上。

    当居高临下看到地板上的东西时，红宝石差点惊呼出声，她赶紧用拳头捣住自己的嘴，免得自己喊出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红宝石求助地看向灰色鹦鹉。

    灰色鹦鹉也很为难。

    四面墙中的婴儿还在啼哭，地板上的婴儿还在酣睡，而屋顶……灰色鹦鹉伸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屋顶，如果她不能一击击穿屋顶并成功翻出去，接着她将面对日光灯掉落，地板上的婴儿醒来，被底下不明液体淹没等等危机，而她现在压根不知道屋顶上有什么在等着她。但此时，他们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吗？

    就在灰色鹦鹉下定决心，算击穿房顶的时候，红宝石突然激动起来，她指着某个地方示意灰色鹦鹉看。灰色鹦鹉顺着红宝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但什么也没发现。红宝石大概是着急了，忽然离开电扇，将指甲插入房顶，就跟一只猿猴一样，轻巧地顺着天花板爬行过去。

    灰色鹦鹉看着她做着这个危险的举动，心都吊了起来。

    此时红宝石全身的重量都靠十根手指在支撑，一旦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灰色鹦鹉看到她爬过自己身边，然后爬远，没入了房顶一角的阴暗处，没有了声响。就在灰色鹦鹉以为女孩子消失了的时候，她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用金属锯子在锯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灰色鹦鹉看到一块东西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扑通一声落入水里。

    一瞬间，灰色鹦鹉的头皮发麻。还好，在这段时间里，水面升得更高了，那东西掉下去后压根没碰到地面，直接就浮了起来，那好像是一个通风口的盖子。

    “这里走。”红宝石召唤灰色鹦鹉，自己则一用力，爬进了通风管道。

    灰色鹦鹉松了口气，翻身爬上日光灯管，跟荡秋千一样，灰色鹦鹉看准方向，用力跳了过去。日光灯哪里经得住这种力量，一下子断裂落下，发出扑通的巨大声响，一瞬间，所有婴儿的哭声都停了。灰色鹦鹉看到地板上那个巨大的丑陋婴儿瘪了瘪嘴，似乎受到了惊扰，皱着那个长着大瘤子的额头，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了一双猩红色的眼。

    “快！”红宝石一把抓住灰色鹦鹉的手，将她拖进通风管道。底下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像是被激怒的婴儿的尖叫，又比正常婴儿的声音沙哑许多，紧跟着，整栋垃圾房都颤抖起来。通风管道发出嗡嗡的震颤声，人身处其中简直苦不堪言，但灰色鹦鹉和红宝石都不敢停下来，她们顶着头颅发涨和耳膜几乎穿孔的疼痛拼命在逼仄的通风管道里攀爬。

    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她们都没意识到那声音已经停了，她们碰到了什么东西。

    灰色鹦鹉比红宝石身体条件强一些，所以反而到了前头，在昏暗中，她伸手摸索，摸到了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

    “我、我有个照明道具。”红宝石着，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什么。不算明亮的光线亮起来后，两人眼前出现了一个脸色铁青的男人，正是昨天递纸条给灰色鹦鹉的服务生。他已经死了不知道有多久，浑身凉透，面孔肿胀。

    红宝石瑟缩了一下。她当然不是怕死尸，进化者就没有怕死尸的，她是怕杀死这个男人的人。灰色鹦鹉脸色难看，她粗粗检查了一下，就发现了男人的死因，他是被勒死的，而勒死他的东西……

    “这是……脐带？”灰色鹦鹉震惊地看着那根滑腻的东西，谁能想到一个成年人会被一根脐带勒死呢？又是什么人会用脐带来做武器呢？

    婴儿……吗？

    今晚所见的一切都让灰色鹦鹉头皮发麻，而此时，红宝石又似乎发现了什么，用力推了推灰色鹦鹉。

    “怎么了？”

    “光。”红宝石着，一面将男尸推开了一些，一面熄掉了手里的照明道具，于是，灰色鹦鹉看到了从底下隐约渗出来的光芒。看来这里是另一个通风口，而这个男人正是从这里爬进来的，如果他没有被杀死，此时灰色鹦鹉应该就是顺着这条路撤出珍珠房。

    “要、要下去吗？”红宝石惴惴不安地问。

    还能有别的路吗？灰色鹦鹉苦笑：“兄弟，对不住了。”她道了个歉，随后将男尸用力推开，果然，男尸的身下露出了一个不起眼的栅格通风口。

    灰色鹦鹉顺着缝隙往下看了一阵，又仔细听了一阵，确定没什么动静，这才双手抓住通风口盖板，用力一推，将面板开。

    “我先下去看看，你再下来。”

    “哦。”

    灰色鹦鹉翻身从洞口钻了下去，像一只猫轻轻落到了地上。

    这里是……

    当看清周围景象的时候，灰色鹦鹉震惊了。红宝石等了一会儿，大概见灰色鹦鹉没反应，急得从上面探头下来：“怎么了，下面是什……”

    红宝石的话语也戛然而止，因为她也看清了房内的景象。

    “垃圾房竟然是这个意思，垃圾竟然是指……”灰色鹦鹉的震惊难以用语言表达。此时她正身处于一个不算很大的环形房间内，房间的布置很简单，正中间一张圆形沙发，此外就只有电视墙。

    无数的屏幕组成了这个房间的环形墙壁，每一个屏幕都在运作，屏幕上呈现的则是宛如工厂流水线一般的场景——如果忽略那些被生产出来的东西和使用的耗材的话。

    红宝石也从上方爬了下来，她颤抖着声音：“这、这就是那些被生下来的孩子的去处？”

    屏幕上显示的耗材正是活生生的婴儿，这些婴儿的母亲来自不同种族，提供配套精子的父亲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总之长成什么样的都有。有的像人类，有的毛乎乎的，有的像是水生动物，还有的看起来就是一团黑乎乎的藻类，但他们显然是活物，他们能活动，会进食，并且对外界的逗弄有反应。

    一个长着猴子一样脸孔的婴儿朝着看起来像是玩具大猫的东西爬了过去，大猫张着嘴，他便探头进去看，然而，那只大猫却突然一口将婴儿的整个脑袋咬了下来。的身体直接软倒，但这还不算完，大猫的眼睛里发出通红通红的光芒，像一只贪吃的怪兽，一点一点将婴儿的身体一寸寸吞下肚子，过了一会儿，大猫的眼睛再度亮起，这一次从红色变成了绿色，大猫的嘴巴再度张开，吐出来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颗血红色的药丸。

    “呕……”红宝石差点吐出来，赶紧冲到一边扶着墙干呕。

    这静默的画面给了人无限的冲击，然而这还只是无数屏幕中的一个。灰色鹦鹉看向更多的屏幕，更多的孩子被无情地处理成供人提升的药物或是做成特殊道具，有的被剥皮，有的被碾成了药渣，还有的甚至是直接被做成了料理。

    灰色鹦鹉的拳头越捏越紧，浑身散发出了浓重的杀气，这还是她第一次那么想杀死一个人或者，一群人！

    红宝石擦着嘴直起腰来，也许是吐得腿软手软，她不当心趔趄了一下，按到了什么，跟着，眼前屏幕里的东西发生了变化，一个长相古怪的青皮肤男人出现在了屏幕上。

    似乎是被扰了，他不太高兴地了一串古怪的发音，随后，那串语音被翻译成了灰色鹦鹉能听懂的话。

    “什么事半夜三更的联系？再过三天，天邪星那群人就要开始狩猎了，你最好是来告诉我，我要的货已经都准备好了。”男人到这里，突然一愣，他惊讶地看着灰色鹦鹉她们，“你……”

    只听乒乓炸响，刚刚还在跳动的屏幕被红宝石砸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