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复燃(3) 我们来日方长。……
时莺出来后看起来心情放松了不少, 俞玲了然,“贺臣泽没事?”
她缓缓吐出五个字,“祸害遗千年。”
俞玲忍不住笑了, 心情也放松不少。
第二天贺臣泽就从ICU转到了VIP病房, 警察过来做了笔录就走了。时莺给他带了粥, 贺臣泽问, “你煮的?”
“想什么?我在外面买的。”
时莺拆开包装,放在他面前, 贺臣泽没动, 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她,后者没懂什么意思, 直到贺臣泽, “手没有力气。”
她认栽, 坐在床边拿起勺子喂他, 喂之前还吹了吹,贺臣泽一口一口地吃完,看起来很乖。
陆霄本来想来照顾一下,结果就看见老板这样的神情, 还记得以前他喂饭的时候对方就冷着一张脸,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最后一口。”时莺喂完后突然有一种成就感,一边收拾袋子一边问, “还要吃水果吗?”
贺臣泽咳嗽了一声, “不用了,会累着你。”
这浓烈的恋爱酸臭味啊, 陆霄很想断这两个人的相处,无奈贺臣泽看了他一眼,他只好带着一嘴狗粮往外走。
病房里面有张床是给病人家属住的, 时莺在医院住下来,方便照顾贺臣泽。另一方面,网上对这件事的讨论还没有停歇,他们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时莺一直没露面。
过了两天,她才接受了采访,但是并没有提及当年的事,只是将事情的经过阐述了一遍。媒记为了新闻浏览量,问,“所以这次是贺导救了你是吗?请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是恋人还是……”
时莺抬头看她,气质把她压了一头,媒记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私人感情状况还是等确定了之后再和大家明吧。”
一行人采访下来,没一个捕捉到独特信息的,翻来覆去还是之前的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于是他们忍不住在心里抱怨,时影后还真是嘴严,怎么问都不解释。还有的故意用一些话术去套事情的真相,奈何时莺知道是坑,每次都能巧妙地把话题绕过去。
时莺应付了一天,回到医院人都有些不起精神了,贺臣泽看她一眼,“被媒记为难了?”
“他们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贺臣泽指尖顿了顿,用喝水掩饰自己的紧张,好像并不在意地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你觉得呢?”时莺削着苹果,之前动作还不熟练,现在已经能完整地削下苹果皮了,“我们是男女朋友?”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不是。”
即使事实如此,贺臣泽眼底还是带着淡淡的失望,但这丝情绪很快就消散开。他自嘲地勾起唇角,人果然都是贪婪的生物,得到了一些东西,又会变得不满足。
“不过看在你这次的表现上,提前转正倒也理所应当。”
时莺完,没去直视他的眼睛,她的眸光停留在男人修长的手指上。
这原本是贺臣泽最想得到的,但是他头脑还算清醒,“莺莺,我不会用我受伤这件事去绑架你,你可以多考验我一段时间。”
这句话很理智,也莫名地让人感觉到温柔。时莺心又软了半寸,手上的水果刀被人拿过去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被人牵住了手。
贺臣泽眼里掺着几分笑意,亮得像装进了一整片银河,“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多么美好的四个字。
她粉色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掌心,大概是默认的意思。
春天快要到了,外面的阳光正好,时莺带贺臣泽去楼下散步。他们坐在长椅上,抬头看见池塘边上的柳树正在发着嫩芽。
时莺的脸很有辨识度,有不少人认出了她,但没有人上前搭讪。她缓缓闭上眼,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照到脸上。
快要睡着的时候时莺听到有人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她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她面前,“你是时莺吗?”
时莺以为是粉丝,“嗯。”
她不认识面前的人,但是贺臣泽认识,他眉头紧紧拧着,有些不悦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先前,他的母亲分明答应过自己,以后一家人都不会出现在时莺面前。就算要出现,也要得到他的同意。
“姐姐你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时莺笑着,“你挺有眼光。”
之后,男孩似乎要离开了,贺臣泽一颗悬起来的心落了下去,但还没有放松几秒钟,男孩冲后面的人喊道,“妈妈,姐姐在这里。”
贺臣泽下意识牵住时莺的手,后者抬起眼无意识看了一眼,然后手脚冰凉。站在几步外的妇人,和她的表情差不多。起来,她们好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以至于时莺叫不出“妈”这个称呼。
再看少年,时莺这才明白他刚叫自己姐姐不是随口叫的,她可能真的是他姐姐,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时莺的耳边嗡嗡地响,她不是没奢求过女人来找自己,可是她成名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来找过自己,不可能还挂念她了。
贺臣泽握着她的手紧了些,“莺莺,我有些困了,我们上楼吧。”
但时莺没动。妇人紧张地看向贺臣泽,“贺先生,我也不知道你们会在这,不是故意和她碰面的,您……您先前答应我们的事,可一定要做到啊。”
时莺顿住了,偏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贺臣泽,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来找过自己?那为什么没告诉她?而且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还存在着一笔交易。
她有些生气,但一句话没。
但越是这种沉默,越是让贺臣泽心里不安,“你听我解释。”
“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他想追,又不敢追,怕时莺生气,又怕她冷静完就不要他了。事实上这个决定也是他挣扎许久做下的,见面前的妇人还忐忑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贺臣泽揉了揉眉心,“找个地方,我们单独谈谈。”
谈到一半,贺臣泽收到了时莺的电话,对方的语气很冷淡,“我冷静完了,你过来见我。”
贺臣泽怔了一秒,转而对女人,“到时候再联系你。”
时莺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贺臣泽进来后沉默了半晌,随即哑着嗓子,“莺莺。”
“她早就来找过我,但是并不是很想认回我这个女儿是吗?”
他的表情有些错愕,时莺知道自己猜对了,“然后呢?她是找我来借钱的?你给了?”
贺臣泽拿这么聪明的时莺没有办法,他原本还想着编个谎话,让她妈妈认她,没想到她猜到了真相。
事实上这并不难猜,一般的父母见到自己多年没见的孩子,一定会激动的吧。可是那个女人脸上只有慌乱,害怕女儿的出现损害到她的利益。
时莺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意,她没想过和亲生母亲重逢是以这样的场景。
“她儿子生病了,想让你帮她。”
贺臣泽还记得当时妇人的丑恶嘴脸,当时无意间知道她来找时莺的时候,是贺臣泽帮忙处理的。他本来就没收到来自家庭的善意,于是也理所应当地将她往坏里想,直截了当地问她需要多少钱。
又或者该这么问,需要多少钱才能不去扰时莺安稳的生活。
可人性,到底比他想象得还要不堪。
时莺眼角掀开一片猩红,真相比想象更加残忍,那个孩子是孩子,她就不是了吗?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帮亲生母亲拖延时间,好让对方顺利逃跑,可是那人走了之后,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接着,她又听见男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病,是尿毒症,医药费高不,还需要移植肾脏。”
贺臣泽语气不忍,没有继续下去。
“所以她想让我去做配型?”她语气仍旧冷淡,可仔细听嗓音都是颤抖的。
时莺简直不敢相信,电视剧里才会上演的情节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身上。难道她的健康就不是健康了?时莺身体也跟着颤抖着,贺臣泽过来抱她,她紧紧搂着对方的腰,温热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
她一定很无助,要不然抱他的手不会那么紧。
时莺原本想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需要你的自以为是,更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可是她发现自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是真的痛不欲生,贺臣泽太了解她了,她宁愿贺臣泽一直欺骗自己,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虽然欺骗了她,但他的做法确实是她想要的。
“贺臣泽。”她哽咽。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是他没考虑周全,让她撞见了这件事。
时莺原本还能受得住委屈,听到男人温柔的嗓音,她心口的不满一下子渗了出来。
“为什么我那么爱她,她这么多年连来看我都不愿意?为什么她抛下我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却那么疼爱别人?”
可是世界上很多事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都父母的爱无私,可不是每个父母都会无条件地去疼爱孩子。
“莺莺……”
“我好难过。”
那份难过是来源于爱,她对母亲有爱才会这么痛,换成那个家暴的男人,她心里就只有厌恶和恨。可是妈妈不一样,如果她一直不来找自己,至少还能骗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其实她还是爱自己的。
现在,自我欺骗失了效,女人的出现让时莺知道了世界究竟有多残忍。
“我知道。”贺臣泽,一只手揉着她的头发。
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期待对方爱自己,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去爱对方,可最后对方却对他们一点爱都没有。
他知道,所以才擅作主张。
贺臣泽松开她,半跪在她身前,轻声,“你就当今天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都交给我处理好吗?”
时莺感觉呼吸的空气都带着刺,她艰难地吸了口气,“好。”
男人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眼泪,像在虔诚地吻着他的国王,“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擅作主张,更不会让你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