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怀王走后,谢宝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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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王走后, 谢宝扇准备回京一趟,谢宝瓶自是不同意,她眼泪汪汪的道, “老爷和大哥哥下了大牢,府里被查封,亲朋好友们避之不及,姐姐回去又能投靠谁呢?”

    她哭得可怜,谢宝扇替她拭去脸庞的泪珠,沉静的声音道,“别哭了,这几日朝廷的判决就要下来, 咱们在庵里住着消息不灵通,我去京里看看有没有能出力的地方。”

    谢宝瓶抓着她的手, 始终不肯答应她去,她道, “你一个姑娘家,能有甚么法子呢,万一家里人没有救出来, 再把你搭进去, 你让我怎么办呢?”

    姊妹二人寄人篱下,日日提心吊胆, 福华长公主好心收留她们,只是庵里的尼姑并非个个慈善,难免有几个尼姑见她家失势,私下常有些闲言碎语。

    前两日,谢宝瓶得知怀王想带谢宝扇,她却没走, 谢宝瓶这个当妹妹的自是知道她不肯走的缘由,想到她所受的委屈,谢宝瓶背地里偷偷哭了几场,却不敢叫谢宝扇瞧见。

    谢宝扇执意要回城,谢宝瓶将心一横,道,“二姐姐既然要回去,那就带上我,咱们姊妹二人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她纠缠半日,谢宝扇心里已有几分发恼,她脸色一冷,“你只当我是去好顽的呢,京里是甚么情形尚不可知,你在庵里待着我还能安心,况且你帮不上忙,跟着我有甚么用呢。”

    谢宝瓶眼眶含泪,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谢宝扇见她伤心,一时又软了心肠,温言道,“不是我不带你,现在到处人心惶惶,你跟着我,我反倒白白担心,听话,好好留在庵里抄经,我去去就回。”

    谢宝瓶只恨自己无能,给不了她一点助力,她眼巴巴的望着谢宝扇,道,“二姐姐,你一定要心。”

    谢宝扇点头,时辰不早,驴车还等在庵外,谢宝扇走出念慈庵的大门,坐上驴车,赶车的老伯悠着皮鞭,驴子拉着车便往前走。

    谢宝瓶目送她走远,只到看不到了,仍旧站在庵门前痴望。

    冬日初晴,举止一望,四处一片萧瑟,谢宝扇裹紧棉衣坐在驴车上,没有车厢,四面八方而来的冷风吹得她着哆嗦,好在这些她都尚能忍受。

    赶车的老伯姓顾,温和淳朴,是附近村庄里的农户,庵里的师太怕她一个姑娘家行动不便,特意托他相送,驴车到城门口时,正赶上有大户人家出行,一连十几辆马车排队等着进城,顾老伯连忙拉住驴子,让他们这些达官贵人先行。

    等候进城时,停在谢宝扇侧前方的是一乘朱轮华盖车,那马车的帘子微微晃动,谢宝扇扭头望了一眼,帘子掀起一角,坐在车里是她的旧识,昔日的闺蜜安定侯府的二姑娘温秋茗。

    她出嫁时,信国公府的姑娘们还去送过亲,一别两三年,如今她俩的境遇天差地别。

    温秋茗显然也认出她,二人四目相对,互相看了片刻,最终,温秋茗默默放下帘子,谢宝扇也收回目光,自古以来,女人依附家族而生,换做是谢宝扇,她大概也会和温秋茗一样,除了叹惜两声,甚么也做不了。

    很快,温秋茗的马车向前行去,临到他们,顾老伯交上十来个铜板,也从城门而入。

    回到京城,谢宝扇先让顾老伯送她回到信国公府,信国公府原先所在的太华街,左右两边居住的大多是谢姓人家和他们的家仆,此时,信国公府门庭冷落,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上面帖着封条,只有一旁的侧门还开着,门口站着一班官差。

    这场政场牵连了几数人,半个官场因此而震动,谢宝扇看了一会儿,便走了,她来到章素青的宅子,敲了许久,门才开。

    开门的老仆看到是她,唬得一把拉她进来,慌张的道,“二姑娘,你怎么还敢在街面儿上走动,要是被官府的人看到可如何是好。”

    城里有关信国公府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眼下谢氏一族已经收押,章家的老仆认得谢宝扇,这会儿忽然看到她,只怕官府抓到她这条漏网之鱼,却不知因她检举有功,朝廷网开一面,宽恕她的罪过。

    谢宝扇问道,“先生在京里吗?”

    高老太太办理丧事时,她曾托负章素青去燕州替她置产,借口将她支出京城,后来谢家出事,她就再也没有章素青的消息。”

    “在。”那老仆连忙点头,他一边发孙子到内宅传话,并对谢宝扇道,“我们姑姑半个月前就回来了,这些日子到处在探姑娘的下落呢。”

    话时,他们已来到二门,内宅的章素青得知谢宝扇来了,匆忙迎出来,她看到谢宝扇,眼圈儿一红,道,“可算见着你了。”

    多日不见,章素青瘦了许多,青色的裙袄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谢宝扇向章素青行了一礼,她正要话,就从院子里跑出一个人,哭着喊她姑娘,谢宝扇仔细一看,竟是珊瑚。

    主仆二人一见,珊瑚搂着谢宝扇痛哭一场,原来,太子出事,杨涛作为东宫的总管,在太子的授意下买官卖官,罪行恶劣,早就被收监,连带他在宫外的家也一并抄没,珊瑚当日跟着章素青去了燕州,暂且逃过一劫。

    谢宝扇心里五味杂阵,她有满腹的话要问,于是安慰了珊瑚几句,章素青引着她们入内。

    进到内宅,谢宝扇与章素青重新见礼,章素青握着她的手,急切的道,“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

    她在燕州,听闻信国公府坏了事,当即带着珊瑚赶回京城,彼时信国公府的男人被下了大牢,女眷也皆看管起来,无干人等一律不得探视,便是章素青这个曾在信国公府坐馆的女先生,大理寺亦传她去问过几回话。

    谢宝扇道,“我和四妹妹住在念庵慈,一切倒还平安。”

    想起信国公府的事,三人一同沉默,章素青道,“我想了许多办法,国公府里仍是进不去,听闻女眷们就圈禁在府里,我暗中使银子托人送了一些衣食,也不知能不能送到她们的手中。”

    她人微言轻,能做得出只有这些了。

    谢宝扇起身向章素青行礼,感激的道,“我先替家里人谢过先生。”

    章素青让她坐下,她看着谢宝扇,微微有些犹豫,道,“我听到一些消息,外头都在传言,是你检举告发信国公和太子谋逆之事。”

    她与信国公谢之华年少相识,只因门第之别才有缘无份,虽这几年因许多事渐渐淡了,但是得知他出事,章素青还是到处替他奔波。

    谢宝扇默默不语,过了半日,她点头道,“是我。”

    章素青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珊瑚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她们当初听到这些传言,只当是以讹传讹,谁想竟是真的。

    章素青怔住,她是有多大的胆子,竟敢告发亲父,即便谢之华所作所为世人难容,她这个女儿也不该背叛他。

    章素青愤怒的问道,“你为甚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谢宝扇曾回想过无数次,却总也没有答案,她想了一下,道,“若真论起来,是不想谢家成为祸国殃民的罪人,是不愿看到太子那样的人成为一国之君。”

    信国公府要做赤诚的太子党,谢宝扇也曾苦苦相劝,可惜谢之华听不进她的话,信国公府势要追随太子,即便他们所行之事大逆不道,谢宝扇亦无可奈何,只是他们为了私欲引外敌入侵,却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

    谢宝扇深知章素青与谢之华的私情,她看着章素青,轻声道,“对不起,先生。”

    章素青扯了一下嘴角,低声道,“你不必向我对不起,你和你家老爷信国公,一个逆子,一个是贼臣,倒不愧是父女二人。”

    她心中悲不自胜,对谢宝扇难掩失望之色,谢宝扇忍住眼泪,道,“让先生失望了。”

    良久,章素青开口问道,“你此番回京有何算呢?”

    谢宝扇道,“这两日谢家的判决就要有结果,我想卖掉京里的宅子,也许能救几个人出来。”

    犯下重罪的谢家男人罪不可恕,但是谢家还有很多无辜受到牵连的人,谢宝扇只盼圣上能开恩,饶过他们一命。

    章素青道,“你背叛谢家,就算出钱出力捞人,也不会得到他们一句感激的话。”

    谢家今日沦落到一败涂地的下场,事实上与谢宝扇并不相干,罪因全在谢之华这个当家族长的身上,然而落败的人是不会从自身上反省的,而谢宝扇正好成了他们怨恨的对象。

    谢宝扇苦涩一笑,她道,“所以我才来求助先生。”

    章素青正要话,家仆来回话,道,“姑姑,门外有来客,自称是柳条儿胡同的李嬷嬷。”

    章素青朝她道,“哪个李嬷嬷,就我身子不爽利,不见外客。”

    她不认得李嬷嬷,正要叫家仆发她走,谢宝扇喊住她,她神情黯然,轻声道,“先生,这位李嬷嬷想必是来找我的。”

    章素青见她神色不对,吃惊的道,“是仇家吗,要不然先藏起来。”

    谢宝扇摇头,她道,“是我在宫里的管事嬷嬷,躲不掉的,先生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