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谢宝扇受到李商宠幸的……
谢宝扇受到李商宠幸的消息很快在后宫悄悄流传开来, 众人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日,因此并不奇怪,淑妃康氏却看不开, 她心气儿不顺,重华宫常有无辜的宫女太监被她迁怒。
李商后宫的妃嫔不多,众人都在私下猜测谢宝扇会在何时进行册封,然而李商每晚招她前去乾明宫侍寝,却迟迟没有给她行册封礼,谢宝扇仍旧住在坤安宫的西院儿,无名无位,连最末等的采女都不如。
前朝的大臣们本不会在意李商宠幸哪个女人, 偏偏这人是原信国公府谢家的姑娘,大臣们担忧李商受到迷惑, 纷纷请旨尽早处置谢家的人。
不几日,李商下了圣旨, 信国公府削去爵位,抄没家产,三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 除去六十岁以上的老者, 七岁以下的幼童,余者男子一律问斩, 女眷贬为平民,逐出京城。
朱批发下的这日,李商没有招幸谢宝扇,隔日,谢宝扇带着李嬷嬷出宫,前往大理寺探视谢之华。
早先已有人与大理寺的监正过招呼, 谢宝扇去的时候无人阻拦,看守大牢的牢头直接引着她入内,监牢里光线昏沉,牢里弯弯曲曲,像是迷宫似的,到处都能闻到一股浓郁刺鼻的腐朽味,他们走了片刻,牢头停下来,对谢宝扇道,“到了。”
谢宝扇塞给他一封银子,道,“多谢大人引路。”
那牢头摸了摸银子,满意的点头,他开牢门,道,“天牢重地,不可逗留太久。”
谢宝扇称是,那牢头便走了,只留谢宝扇和李嬷嬷二人。
谢宝扇让李嬷嬷守在门口,她推门走进里面,一眼便看到谢之华端坐在她面前,入牢这几个月,谢之华并未受到苛待,不过这毕竟是大牢,他这辈子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的委屈,没过多久,就头发花白,老态毕现,再不复往日的风流倜傥。
在监牢看到自己的女儿,谢之华神情复杂,她这个女儿检举生父,害得整个家族沦落到如此境地,也是这个女儿毅然入宫,挽救于家族于危难之际。
父女二人久不相见,各自心中五味杂阵,谢之华盯着她,问道,“为甚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丝毫的怒气,谢宝扇沉默良久,道,“我曾经答应过老太太,要与谢家共荣辱。”
谢之华讽刺一笑,他道,“整个信国公府因你而落败,只有你独善其身,这就是你所谓的与家族共荣辱吗?”
信国公府的落败,他全然怪到谢宝扇的身上,谢宝扇无奈一笑,她道,“老爷,就算没有我那封检举信,太子也登不上皇位,天命如此,要怪就怪老爷看不清局势,把谢家前途放在那样一个心术不正的人身上。”
谢之华显然没想到她会当面指责自己这个父亲。
谢宝扇索性对他实话实,“皇上早知太子有反心,京城防卫营和御林军是皇上的心腹,军权是那么容易被夺走的吗?这一切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只是谁也没想到太子胆敢勾结外敌,最后在败势已定时,会逼宫杀死几位皇子。”
谢之华怔住了,他问道,“这是皇上告诉你的?”
“也有不是皇上告诉我的。”谢宝扇看着谢之华,道,“太子逼宫那晚,二皇子早已事先得到消息,你瞧,太子费劲心血,终究是二皇子坐收渔翁之利。”
她语气里满是对废太子的不屑,谢之华回想起太子举事之前,谢宝扇曾一再劝他与太子割席,是他执迷不悟,害得家族受她连累。
“你又为何肯定太子成不了大事。”谢之华问道。
谢宝扇闭上眼睛,她忍着心里的厌恶,道,“太子贪淫好色,残暴不仁,我在宫里这几年,数次被他羞辱,这样品德败坏的人,若是继承大统,是天下苍生的不幸。”
谢之华震惊的看着她,一时不出话。
谢宝扇又睁开眼,接着道,“皇后娘娘明知他的所作所为,非但不加以管束,还暗中替他遮掩,废太子走到今日这一步,何尝没有皇后娘娘的一再纵容呢。”
半晌,谢之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道,“你在宫中受到的委屈,为何从未与我们过,我们竟从不知道。”
谢宝扇苦涩一笑,“那是当朝太子,与你们了又如何呢,你们会为我一个庶女,去向皇上讨回公道吗?”
谢之华哑然失声,他心里忽然涌出愧疚之情,道,“我不配做你们的父亲。”
那些阴翳晦暗的事,从未在谢宝扇心底模糊,她笑着道, “太子惨死,皇后无依无靠,我那日在东宫,看到太子的棺椁,终于得到一丝畅快,他罪有应得。”
许久,谢之华颓然的挎下肩膀,再也不复从前的高傲,谢宝扇看到这样灰心丧气的父亲,心酸的别过头,望着监牢那方窄的窗户。
“你到大牢里,是来看为父的笑话吗?”谢之华问道
谢宝扇摇头,她对谢之华从没有怨恨,“女儿是来送送老爷的,今日出了大理寺,只怕余生再也见不到老爷。”
谢之华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他道,“皇上看在你的情面上,对谢家已是格外优待,你得对,谢家是败在我手上,我对不起家族,更对不起你,若你还认我这个父亲,只望你今后能够多照拂你太太和姊妹们。”
谢宝扇不语,谢之华朝着她摆摆手,道,“你走吧。”
完,他背过身,不再看谢宝扇,谢宝扇跪下来,朝着他磕了一个头,转身踏出大牢。
离开大理寺之后,谢宝扇来到章宅,自她回宫,只向章素青稍了一封信,那日从庵里回京,她和章素青只匆匆见了她一面,连话也没多几句,就随着李嬷嬷进宫。
敲开章宅的门,看门的老仆叫人去请章素青,他引着谢宝扇入内,不久,章素青带着珊瑚和谢宝瓶迎出来,谢宝扇看到谢宝瓶,吃惊的道,“你不在庵里待着,跑回京里做甚么?”
谢宝瓶眼泪汪汪的道,“我听二姐姐进宫,哪里还能在庵里待得住,便央求长公主送我回京,不过府里被封了,我在公主府里住了几天,后来得知二姐姐给章先生稍过来信,便又来投靠章先生。”
谢宝扇听她四处投亲靠友,很是心酸,一旁的章素青声音有些哽咽,她道,“我们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这么久,谢宝扇只稍回一封信,信里她一切安好,章素青疑心她是报喜不报忧,奈何重重深宫,她又没有门路,想要见谢宝扇一面,无疑是难如登天。
谢宝扇握着章素青的手,勉强笑道,“劳烦先生惦记,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几人见面,彼此有不完的话,珊瑚一直插不上嘴,她道,“外面冷,咱们先进屋话吧。”
章素青这个主人拉着谢宝扇进屋,一时,婆子们上了茶水,起各自的近况,章素青忧心冲冲的道,“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在宫里究竟是个甚么情形。”
谢宝扇望了她们一眼,道,“谢家的案子已经判决。”
众人惊闻此事,不知所措的看着谢宝扇,安静了片刻,谢宝瓶声音发抖,问道,“咱们家是怎么判的?”
谢宝扇告知她们结果,那章素青得知谢之华要被问斩,眼泪夺眶而出,另一边的谢宝瓶也呜咽哭出声。
谢宝扇低下头,却哭不出来,她轻声道,“我刚去看过老爷了。”
“谢老爷还好么?”
章素青问出口,方才觉得自己这话多余,将死之人,哪里还能好呢。
谢宝扇回道,“老爷吩咐我照顾好家里。”
忆是想起往日的情谊,章素青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她足足哭泣半日,终于收住泪水,悲伤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谢之华会落到这个地步,全是他咎由自取,不过他二人到底好了一场,章素青看他不得善终,只觉心中哀痛。
屋里静寂无声,章素青对谢宝扇道,“你往后有甚么算呢?”
谢宝扇回望章素青,她此次出宫,一来是看谢之华,二来是安顿谢家其余女眷,她道,“京里是住不得了,老家又回不去,我算送太太她们去燕州,燕州有田产庄园,只要俭省一些,日子总归是能过下去的。”
章素青道,“那你呢?”
“我?”谢宝扇的声音顿住,她道,“我仍要回宫里去。”
谢宝瓶急了,她道,“我们都去燕州,岂能留二姐姐一人在宫里?”
谢宝扇见她焦急,安慰道,“我是宫里的女官,没有皇后娘娘的特意,岂能轻易离宫,你放心,我在宫里很好,往后要是有时机,还会再出宫的。”
谢宝瓶抓住她的手不放,“上一回离开庵里,你也会回来,结果一去不回,我是再不信二姐姐的话。”
着,她又落泪,谢宝扇看她哭得双眼通红,握着她的手道,“只有太太她们去燕州,你留在念慈庵里陪着长公主。”
谢宝瓶不作声,她心知,谢家出事,所有人受到牵连,唯有她和二姐姐被赦免,谢家的人谁能不恨她们?二姐姐是怕她去了燕州,受人欺负。
完谢宝瓶的事,谢宝扇又对珊瑚道,“我叫人听过,杨涛已经死在大牢里,他家的家仆归到官府,前几日我托人买下你和李志他们一家,过两日你就回宅子里,银环一家也会过去,我到时再另行安排。”
章素青见她把一切事情都安置妥当,便道,“你当真还要回宫吗?”
谢宝扇静下来,她道,“先生,我从那日回宫,就没想着还能出来。”
太子谋反一案,处死的人不计其数,谢家能保全这么多人,章素青深知是谢宝扇拿她自身换来的,她看出谢宝扇的无奈,却又甚么忙也帮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