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一眨眼,春节悄悄过去……
一眨眼, 春节悄悄过去了,物是人非,今年的春节相较往年, 变得冷清许多,杨氏缠绵病榻,轻易不见外人,后宫一应的庶务,都是淑贤二妃来操持,春节时,宫里也举办了大大几场宴会,只是李商意兴阑珊, 始终提不起兴致。
二月初春,原信国公府的男人们被判了监斩, 谢宝扇得知消息后,久久没有话, 宫外传来信儿,严氏请人给他们收尸后,便带着一家子老离京迁居燕州, 甘姨娘不肯离京, 想带着谢宝珠和哥儿谢晃投靠娘家,严氏不肯, 甘姨娘要走也就罢了,谢宝珠和哥儿却必须留在谢家。
甘家失了信国公府这座靠山,这会儿自身难保,哪里还能给甘姨娘撑腰,便是甘姨娘,人老珠黄, 娘家的嫂子不想白白养活她,最后,那甘姨娘只得随着严氏去了燕州。
谢家人虽罪有应得,李商体谅谢宝扇新近丧父丧兄,接连半个月没有招她侍寝,太子一案了结,他也开始踏足后宫,除了原先的旧人,李商又宠幸了几个才人,端王府见此,献上四个身家清白的美人,一时,后宫变得热闹多了。
冬尽春来,沉寂了整个冬日的皇宫终于迎来一丝暖意,去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又出了废太子谋逆一案,各宫嫔妃留在自家宫里闭门不出,待到御花园的报春花一开,闷了许久的嫔妃们迫不及待换上春衫,带着宫女太监走出宫门,来到御花园赏春游玩。
这些日子,谢宝扇一直留在坤安宫,这日,她正在西院儿看书,李嬷嬷带着一个太监进来,谢宝扇细细一看,那太监是文冬的徒弟路子,她放下手里的书,问道,“你师傅叫你来有何事?”
路子向她请安,回道,“宫里的娘娘们在御花园赏花,皇上也在,特地命我来请谢女官一同去游玩。”
谢宝扇诧异的道,“平日这个时候,皇上还没下早朝呢。”
路子道,“皇上早起见天气晴朗,罢了早朝。”
谢宝扇默默不语,李商彻底被废太子伤透心,近来时常不上早朝,他性子喜怒无常,身旁亲近的人,谁也不敢劝谏,原先那个勤政爱民的帝王似乎更愿意在后宫流连忘返。
路子见她坐着不动,出声催道,“谢女官快去吧,可别让皇上久等了。”
谢宝扇回神,她笑着道,“你先回去,我稍后就来。”
路子答应一声后离去,谢宝扇换了一身衣裳,她先去见过杨氏,进门时,谢宝扇看到杨氏靠在窗前往外望,她问过莲心,莲心杨氏一早起身,就坐在窗边,连早膳也没用。
陪同谢宝扇进来的李嬷嬷眼见杨氏这般消沉,心疼的抹着眼泪,谢宝扇朝她喊道,“娘娘。”
杨氏回头,她迷蒙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一些清明,道,“你们来了。”
她刚才看到太监往西院儿去了,便道,“皇上宣你了?”
一旁的李嬷嬷道,“皇上差人请姑娘去御花园赏春。”
“都已经春天了?”杨氏似是很讶异,她成日浑浑噩噩,不知今时何日,李嬷嬷眼圈儿泛红,劝道,“早就立春了,娘娘不愿出宫门,好歹到院子里走动走动。”
杨氏喃喃道,“这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皇儿竟走了这么久。”
只要想起死去的废太子,杨氏就变得行为癫狂,这座原本华丽的宫殿也随她的主人一样,处处透着一股腐朽陈旧的味道。
殿里无人应声,杨氏回望着谢宝扇,问道,“皇上有多久没有召见你了。”
谢宝扇记得不甚清楚,她道,“大约半个月吧。”
后宫的女人多如繁星,臣下送来新人进宫,再好的人,原来的旧人看得多了,总有生厌的一日,谢宝扇却并未在意,她只道,““娘娘算这辈子都困在坤安宫么。”
听了她这句话,杨氏回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幽幽道,“皇儿已经死了,本宫的余生是在挨日子罢了,走不走出这坤安宫,于本宫来又有何意义呢。”
废太子的死是杨氏心里抹不去的伤痛,谢宝扇摸着下腹,一语不发,杨氏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忽然笑了,道,“睡在一个你不爱的男人身边,想必你一定很痛苦吧?”
谢宝扇神色一冷,道,“那又如何,娘娘亲手赐死的前太子又不能死而复生。”
杨氏的眼里满是是狠戾,她道,“是啊,不过看到你求而不得的样子,本宫就觉得很畅快。”
她放声大笑,得意的道,“真想亲眼看看怀王得知你怀上龙种的样子,自己喜欢的姑娘,却成了亲哥哥的女人,他该有多恨呢。”
她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谢宝扇蓦然的看着她,冷声道,“娘娘,你与其怨恨那些无辜的人,为何就不反省自身呢,废太子落得惨死的下场,不正是娘娘一手造成的吗?”
杨氏瞪着她,谢宝扇坦荡的直视她,杨氏捂着胸口,失魂落魄的道,“是本宫的错么,本宫何曾有错。”
谢宝扇看到又陷入癫狂的杨氏,再也懒得看她一眼,转出走出大殿。
出了偏殿,李嬷嬷伤心道,“娘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失了皇上的恩宠,她一个可怜的女人,你又何苦与她计较呢。”
谢宝扇道,“我看到她的样子,只觉得悲哀,争了大半生,就落到这么个下场,除了仇恨,她还会在意甚么呢。”
李嬷嬷悄悄试泪,她道,“娘娘人到中年,遭受这重重磨难,所有的心气儿都没了,这才会性情大变。”
“无数因前太子受罪的人就不可怜了吗?”谢宝扇道。
李嬷嬷无言以对,二人走出坤安宫的正门,不再提起杨氏和废太子。
春日和煦,到了御花园,谢宝扇刚走不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嬉笑声,她沿着湖边缓行,放眼四望,湖边栽种的桃树已开了花,粉红的桃花映照在碧色的湖水里,像是顾影自怜的美人。
远处的草地上,几个穿红着绿的嫔妃们在宴饮笑,坐在地毯中间的人是李商,他穿着一身常服,看到谢宝扇缓缓走来,朝着她招手,谢宝扇走到近前,屈膝行礼,道,“皇上,我来晚了。”
李商喝得有些微醺,他道,“不晚,朕知道你不爱出门,今日日头好,你很该出来逛逛,多和宫里的嫔妃们走动。”
谢宝扇垂眼道,“是。”
她四下一望,在场的嫔妃里有淑贤二妃,另有仪嫔,惠嫔,纯嫔,并几个美人和才人,谢宝扇只是一眼金扣的七品女官,因此与李商请过安,又一一向诸位后妃请安。
前些日子,淑妃康氏因谢宝扇受罚,她心中暗恨谢宝扇,不过有李商在前,她并不敢表露半分,只笑呤呤的道,“谢女官坐吧。”
谢宝扇低头道,“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与娘娘们平起平坐。”
她骤然受宠,本就惹得许多嫔妃心生不满,康氏在后宫位份最高,又是唯一的二皇子生母,后宫众人无不奉承她。
李商放下手里的酒杯,他对谢宝扇笑着道,“出门踏春,何需如此拘礼,淑妃让你坐下,你坐下就是。”
有他这句话,谢宝扇不再推辞,她坐在最外围,李商盯着她细细一看,道,“几日不见,朕瞧着你像是清减了。”
谢宝扇微微低头,道,“多谢皇上关怀,想来是减了冬衣的缘故。”
李商叫她保重身子,就见挨着李商而坐的张美人嗔道,“臣妾不依,皇上只见到谢女官清减了,怎么就不瞧瞧臣妾呢。”
话的张美人进宫两三年,前几年一直默默无闻,年后得了康氏提携,将她荐给李商,她长相娇俏,便是争风吃醋,看在李商眼里也透着几分可爱,他笑着道,“你哪里有清减,过了一个正月,身子倒是圆润了不少。”
李商的话逗得诸位嫔妃纷纷偷笑,那张美人脸上羞得通红,对着李商一番撒娇撒痴,“皇上取笑人家,臣妾不依。”
有美人围绕,李商心里好不得意,他命人给嫔妃们斟上美酒,众人共饮一杯,便是谢宝扇也陪同饮了一盅酒。
笑半日,文冬领着一个太监过来,他身后的太监捧着托盘,上面放着卷轴,文冬笑眯眯的道,“皇上,怀王府进献美人入宫。”
李商眉稍一挑,他道,“开来看看。”
太监们把卷轴一一开,画上的美人环肥燕瘦,个个姿色非凡,显见是用心挑选的。
前不久端王府刚献了美人,怀王紧接着也献上美人,那李商笑着道,“怀王有心,他指着左边两幅道,“这两个赏给二皇子,另外两个封为选侍,赐居紫竹院。”
文冬领命去了,又有新人进宫,康氏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她勉强一笑,道,“恭喜皇上再得佳人,臣妾也替二皇子多谢皇上的恩典。”
其余众妃也起身向李商道喜,李商抬手让她们坐下,康氏执起酒杯递到李商唇边,李商一饮而尽,康氏看了一眼谢宝扇,转头望着李商,笑道,“臣妾瞧着谢女官听到怀王的名字,似乎就变得闷闷不乐呢。”
李商目光一沉,朝着谢宝扇看去,果真见她面色苍白,神情落寞。
怀王和谢宝扇的旧情,后宫的嫔妃们无人不知,李商原本就对此事介怀,此时康氏有意无意的暗指谢宝扇对怀王旧情难忘,李商的神情立时变得晦暗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