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 190 章 摄政王李善的那支……
就在摄政王李善的那支火铳军冲入宣政殿时, 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
这支火铳军不过百余人数,成军不足一年,所有将士均是由李善亲自挑选, 当年建成这支军队之时,抨击摄政王的声音不绝于耳,然而当这支端着火铳的将卫们包围宣政殿后,有些人方才醒悟,皇太后从来就没有输过。
福华长公主看着户部尚书吴谦,慢条斯理的道,“吴大人,现在你手中的这封信可以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前念出来了吧。”
被火铳军包围的端王等人显得有些慌乱, 吴谦这回倒是吃了定心丸,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他抖开手里的那封信,朗声道, “学生李深,叩请圣安,学生系当朝端王第三子, 少年时求学苏州瀚文书院, 至今已有十五年。”
随着吴谦清郎的声音,真相逐渐浮于水面, 端王三公子天资聪颖,年少时便察觉父亲有不轨之心,彼时先皇李商年轻力壮,端王纵是有心也无力,为了搅乱朝政,端王不惜支持废太子李恒密谋造反, 先皇驾崩后,年轻的五皇子登基称帝,朝廷有怀王摄政,端王虽不敢轻举妄动,却始终暗中经营,直至摄政王在辽东失事,他自以为时机来临,联合宗室的皇亲国戚,想要逼迫皇上和太后,一举把控大邺朝。
李深自幼学的是孔孟之道,一边是君一边是父,这些年深感自责,最终三公子决定大义灭亲,亲自书信揭发检举生父。
他的这一举动,难免让人想起当年的皇太后。
朝上的大臣们,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了站在皇帝身边的谢宝扇。
而端王,此时他神情扭曲,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检举,只是此时,他又如何肯承认,他声情并茂的对另一侧的大臣们喊道,“这是诬陷,谢氏和摄政王李善的奸情,朝野内外谁人不知?只因忌惮摄政王的淫威没人敢戳破,今日本王来讨伐妖后,妖后便弄来一封真假不明的书信,妄想栽赃陷害。”
罢,他又指着福华长公主道,“当日摄政王在海上失事,目击者众多,公主又摄政王在云州,如此混淆视听,可是受到谢氏的指使?”
然而,原先那些支持他的声音,全都变得静寂无声,只剩下端王苍老的声音在宣政殿内回荡。
面对火铳军,端王带来的将士们已放下手里的兵刃,原先叫嚣着要给谢宝扇治罪的忠义侯也缩起了脖子,这些来自宗室的皇亲国戚,他们茫然无措,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谢宝扇看着端王,“摄政王离京时,就将这支火铳军交付到哀家的手上,哀家等了这么久,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不枉哀家耐心等待了这一场。”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身穿戎装的陈时进到大殿,他浑身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进殿后,先向谢宝扇和皇帝禀报,“皇上,太后,外面的叛军已被压制,端王府也已拿下,阖府家眷正圈禁在王府内,等候皇上和太后的发落。”
端王脸色一片灰败,他难以置信,脚下一个趔趄,瘫坐在地,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忠义侯等人彻底慌了,有些年事已高的人,受不住刺激,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陈时带来的人冲进殿里,拿住以端王为首的叛军,被俘的端王,仍然不敢置信,他大好优势,缘何在倾刻间一败涂地。
端王密谋造反,最终以失败告终,一干逆贼皆已关押在大理寺,只等审判。
彼时,云州战报开始接连传回京城。
经历了此事,朝野内外,总算得知了摄政王这几个月的行踪,原来,自朝鲜国和倭国开战以来,朝臣们只当他前往辽东督战,而事实上,他从未到过辽东。
当日,摄政王离开福建后,便秘密前往西北,至于那辽东海上失事的传闻,自是他为了掩人耳目设下的障眼法。
云州本是摄政王李善的封地,多年来大邺朝和鞑子国在边界纷争不断,近几年虽开了互市,仍时有摩擦,李善在辽东战亡的消息传到鞑子国,那鞑子国便开始蠢蠢欲动,须不知,李善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进入七月,大邺和鞑子国的战事愈演愈烈,为了这一战,李善足足准备了十余年,一应的兵力和补给,甚至不需朝廷支援,云州早就备置妥当。
每日的战报,都会飞到京城,从战事的进展来看,大邺占足了优势,然而朝廷的大臣们,心里多少有些五味杂陈。
摄政王竟能越过朝廷,便轻易对外发起一场战事,且不论他的野心之大,光是这场战事的巨大耗资,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有些人甚至在猜想,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将现在的皇帝取而代之。
也有人疑惑这是皇太后和摄政王设下的一个局,只是为了引端王上勾。
只有谢宝扇自己清楚,她不比群臣知道得更早。
几个月前,她亲自在京郊送走李善,又在不久后接到他在海上失事的消息,自那以后,谢宝扇备受煎熬,她既要稳住朝政,又要派人寻他下落,谁又知道,这人早就去了云州,却从未对她透露只言片语。
若非她在章宅发现姜桦,恐怕她也和朝中大臣一样,是在福华长公主进宫后,方才得知李善还活着的事实。
那日,谢宝扇下了早朝,连福华长公主也未见,便匆匆回到宁寿宫。
李善尚在云州,归期未定,而对于以端王为首的逆贼,谢宝扇已命令大理寺尽快查办,连带又查出许多陈年旧案,不光涉及先帝当政之时,还有去年皇太后被自家姊妹用火铳伤,竟也与端王有关,那伤人的火铳是端王从豪镜私下买来送给谢宝镜,他本意是借着谢宝镜的手来暗杀谢宝扇,连带动摇摄政王的心志,谁知谢宝扇福大命大,挺过这一劫。
案子一连查了月余,还不等摄政王李善回京,就开始陆续结案,朝臣们倒是提过一句,想等着摄政王回来后再处置,谢宝扇回道,若是等摄政王回来再审案,只怕这些涉案的人秋后都杀不完。
朝臣们想起那活阎罗,不禁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有异议。
只造反的罪魁祸首们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京城的侯门将府,转眼又去了一大半。
这些日子,朝会每日议论的内容,都少不了大邺和鞑子国的战事,前方战事吃紧,朝臣们难得一致的没有给摄政王添乱。
在此期间,谢宝扇每日都会接收到从云州发回的战报,一并送来的还有李善寄来的书信。
这日,谢宝扇看完战报,她回了朱批,便叫来进宝,道,“把这些送过去,叫人早些发出去,莫要耽误了。”
进宝悄悄瞅了一眼,太后只回了朱批,摄政王寄来的私信,她只拆开看了,却一封也没回,进宝心里明白,太后还没消气儿呢。
谢宝扇见进宝站着不动,微微抬起双眼,“还不快去!”
进宝拿起折子,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进宝走后,银环端着茶水进来,近来前朝安静,谢宝扇这个皇太后也省了不少事,章素青的哥儿满月时,她甚至还出宫亲自去送了满月礼。
章素青老蚌生珠,整个人变得越发慈爱,倒是姜桦,拿住端王一伙儿的反贼后,即刻赶回云州,为战事出力。
银环放下茶水,“太后,摄政王府又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谢宝扇面色冷淡,“前线战事还未停,摄政王倒是有闲心。”
银环心知摄政王着实把太后惹恼了,一句话也不敢劝,默默退下。
很快便到八月中秋,前方捷报频传,鞑子国节节败退,已派了使者前往云州,表达停战的意愿,却不想李善将使者赶出云州,并不肯退兵。
近一两年来,接连起了几场战事,国库空虚,朝中大臣多半不想再仗,纷纷向谢宝扇上书,请求接下鞑子国的降表,速速召回摄政王。
这些人不敢管摄政王,便指望谢宝扇能劝住他,谢宝扇却稳如泰山,任是朝臣如何上书,也不肯下旨召回摄政王。
很快,谢宝扇接到李善的奏折,他告诉谢宝扇,开战已有两月有余,鞑子国兵力不济,只待过了九月,天气逐渐严寒,等到冬节枯草期来临,便是鞑子国国力最孱弱之时,介时到王庭,可保边关三十年无战事。
谢宝扇和李善相处多年,自是知道他心中的宏愿,此刻她远在京城,更不会拖他后腿,眼见这仗还不知何日能完,云州虽做了万全准备,谢宝扇亦是向云州源源不断的运送粮草,冬衣,药草。
今年的万寿节,李善赶不及回来,摄政王府的贺礼却并未落下,他送回京的奏折愈加频繁,仅仅是因为谢宝扇不愿回他的私信,却在回朱批时,还愿意和他多两句话。
冬至一过,前朝后宫的事情又变得多了,这日,谢宝扇难得闲散,她坐在窗前,案几上放着一个匣子,里面放着李善寄来的私信,厚厚的一叠,她已翻来覆去读了无数遍。
银环见她神情落寞,便道,“太后既是惦记摄政王,何不回一封信呢,奴婢想着摄政王要是接到太后寄去的私信,心里必定欢喜。”
谢宝扇浅浅的一笑,她道,“哀家早就不恼了,当日宫里都是端王的耳目,为免走漏风声,摄政王瞒着我也是情理之中。”
银环松了一口气,她只当太后还在生气。
谢宝扇将书信仔细的放回匣子里,自言自语的道,“也不知他几时能回来。”
她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银环一惊,她起帘子,就见洪全急匆匆的进殿,他一看到谢宝扇,便跪趴到地上,“太后,大喜,摄政王带领的将士攻入鞑子王庭,活捉鞑子王上,不日便要搬师回朝。”
谢宝扇抑制住心头的狂喜,她对洪全道,“快将捷报拿给哀家。”
洪全呈上捷报,谢宝扇草草看了一眼,这封捷报已是半个月前的事,算着日子,再过不久,李善就能回京。
谢宝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她对洪全道,“传旨下去,这封捷报抄送各州各府,再告知礼部快快准备,摄政王回京那日,哀家和皇上要出城相迎。”
洪全称是,欢欢喜喜的去传旨。
摄政王凯旋归来的喜讯很快传遍大邺的各州各府,整个长安城扫洒一新,各处张灯结彩,处处透着热闹的气息,谢宝扇盼了又盼,终于,到了腊月二十这日,摄政王赶在年底前抵京。
这日,谢宝扇和李恪身穿礼服,带着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将士们的喜棚搭得看不见尽头,众人等到正午,方才听见前方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只见遮天蔽日黑压压一片,那些都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大邺朝将士们。
谢宝扇起身走出帐篷,她翘首张望,却看不清哪个是李善。
终于,人影又近了,谢宝扇的胸口砰砰跳个不停,却见飞奔而来一匹黑色的骏马,马而来的人一身暗沉沉的盔甲,谢宝扇知道,这正是她要等的人了。
骑着骏马的人由远及近,在离谢宝扇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勒住马缰,随即翻身下马,谢宝扇不顾他人侧目,情不自禁的迎上前,那人脱下头盔,露出他那双明亮又深情的眼睛。
在这一刻,谢宝扇空落落的心终于被彻底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