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祸从天降 西市一处宅邸里……
西市一处宅邸里,周氏跪在垫子上,双手握拳,低眉顺目的在云正霄的腿上敲着。
云正霄双眼微眯,躺在摇椅上,悠悠的晃着,眼见周氏捶腿的频率越来越慢,抬眸瞭了她一眼,迷瞪着道:“使点劲儿啊!没吃饭啊你!”
周氏身子一怔,随即面色一沉,气呼呼的收了手,扯下衣襟上别着的手绢掩面哭了起来:“可不就是吃不上饭了吗?”
云正霄闻言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坐了起来,抬手要去扶她:“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怎的就哭上了?”
周氏红着眼圈,瞪了云正霄一眼:“侯爷还问妾身怎么了?这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然后在一旁细数近日来的花用。
“日前扬儿那里束脩交了一大笔,又是给先生送礼,又是添置纸笔,样样都要用钱!”
“绣儿也大了,从前的衣裳不是短了就是紧了,总不能让她衣不蔽体的出去见人吧?眼见就要亲的大姑娘了,脂粉首饰总不能一件不买,是不是又一大笔花销?”
“再到吃饭,若是只有我们娘仨,粗茶淡饭也就应付了,可您最近一直在这住着,我不得好酒好菜的伺候着?”
“还有那几个丫鬟婆子,哪个不是睁眼就伸手讨钱的?”
“容妾句不好听的,便是从前在戏班子里,也没过过那么紧巴的日子!”
云正霄闻言一愣,脸上显出一丝窘迫:“上个月不是还给你一百两银子吗?”
谁知周氏闻言表情越发难看了,气差点气的跳脚:“您自己也了,一百两银子!”
“这年头一百两银子能顶什么事?便是您这段日子的酒菜,都不止这个数目了!”
“妾身知道侯爷您是做大事的人,不想因为这种琐事来烦侯爷,一直用自己的体己银子贴补着,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两瓣花!这会儿是真撑不住了!”
“您老太太怎么这么狠心?她不管我就算了,绣儿和扬儿可是她亲孙子,亲孙女儿,也能忍心叫他们受这样的委屈?”
自上次云正霄提出要纳周氏进门被拒之后,云正霄就负气不回府了。
按杨氏的脾气,岂能惯着他?
非但不差人去找他,还把他的花销给断了。
云正霄想着杨氏就是在气头上,自己咬咬牙,撑一阵子,老太太自然心软同意他纳周氏进门。
没想到这周氏这么不懂事,这才几天就闹腾上了?
不由的沉了脸色,教训道:“没远见的东西,不就是花你几个体己银子,也值当你哭成这样?”
“爷就不信,从前给你的家用,你就一分钱都没攒下!”
周氏闻言哭的更厉害了:“侯爷,您着话可要凭良心,您一个月才给多少家用?咱们家可是有两个半大孩子要养!”
着从地上站起来,作势要去翻账本:“您要是不信,我去取了账目来,一笔一笔的跟您核对核对!看看是不是我私藏了!”
云正霄闻言立刻抓住她道:“别别别!好蕊儿,你消消气此事是本侯的不是。”
周氏推开他不话,偏过头去暗自垂泪。
云正霄看她这般,为难的道:“可是你也知道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我若这个时候再提让你们进府的事情,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着,云正霄似是想到了什么,朝周氏道:“其实母亲不让你们进府,很大原因是因为怕婉儿受委屈,你若是多关心关心婉儿,让绣儿多跟她亲近亲近,再让婉儿出面游,不定母亲一高兴,就答应了!”
周氏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哭道:“侯爷您能想到的,以为妾身想不到吗?”
“可是大姐她金尊玉贵,老太太护眼珠子似的护着她,日日都待在侯府里,妾身就是想伺候她,也见不着人啊!”
云正霄摆手道:“嗨!这有什么?我带她出来便是。”
周氏心念一动,表面上却是有些犹豫的道:“大姐会肯吗?”
云正霄闻言冷哼一声:“我是她父亲!我让她来她敢不来?”
正着话,就见云绣捂着脸哭着从外头跑进来,见到云正霄和周氏在,道了声:“见过父亲!”
然后转身跑进自己屋子里去了。
周氏道:“这是怎么了?”给一旁自己的丫鬟芷兰使了个眼色。
芷兰立刻道:“奴婢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转出来道:“姐趴在床上哭呢,奴婢问发生了什么事,姐也不,侯爷跟夫人快去瞧瞧吧!”
云正霄跟周氏互看一眼,立刻跟了过去。
进了云绣的闺房,果然见她趴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哭。
听见外头人走动的声音,哭声微顿,随即便继续响了起来。
云正霄过去拍了拍云绣的肩膀,问道:“绣儿,这是怎么了?临出门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周氏见状立刻朝云绣院子里骂道:“姐今日出门的时候是谁跟着的?有喘气的没有!”
过了一会儿才有个老妈子急急忙忙的跑出来道:“姐今早上要出门,老奴让吟秋跟着,可姐不用,过会儿就回……”
那被点名的吟秋立刻求饶道:“夫人息怒,不是奴婢不跟,是姐她不让奴婢跟着……”
周氏见状,立刻就要骂,却听云绣道:“娘!您别骂刘嬷嬷跟吟秋了,是女儿自己不让她们跟着的!”
周氏立刻走到床边坐下,将她扶起来道:“绣儿,你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跟娘!”
云绣抽噎着坐起来,看了一眼周氏,又看了一眼一旁的云正霄,犹豫着道:“女儿知道母亲近日为家里花销的事情发愁,就想着拿些字画出去卖,贴补家用,谁知在书画铺里遇见了大姐姐的丫鬟凝香。”
“她认出了女儿,将女儿狠狠的奚落了一顿,女儿一副穷酸样,还想进侯府做姐,妄想跟她家姐相提并论,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女儿不堪受辱,这才跑回来了。”
“娘!是女儿给您丢人了,您不要生女儿的气!”
云正霄闻言立刻勃然大怒:“竟有这等事?”
周氏闻言低下头,按下眼底的得色,给云绣使了个眼色,立刻道:“侯爷息怒!这里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云正霄的火气一下就被点燃了,骂道:“能有什么误会?定是云婉那个孽障授意的!”
“她向来如此,仗着有她祖母给她撑腰,就无法无人!娇惯的不成样子!成日里惹是生非!”
“前阵子死里逃生,我以为她会安分一些,没想到这才几日?便故态复萌了!平日里跟云嫣那丫头针尖对麦芒,闹闹也就算了,今日竟然欺负到绣儿的头上!”
云正霄这话的时候,心里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全然忘了云婉之所以落水全是因为他的缘故。
着便上前拉着云绣道:“走!爹爹带你讨个法去!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云婉那丫头!”
此时,正在南院里和云嫣一起跟着江氏学习刺绣的云婉,哪里知道自己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还算撒娇躲懒呢,忽听外头一阵婆子丫鬟的吵闹声。
江氏闻声眸色一凛,差外头低喝道:“吵吵嚷嚷的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江氏寡居多年,素来喜静,听不得一点吵闹。
故而云婉和云嫣在她院子里皆是安安分分的,平日里了架,江氏也是不偏帮,只会把云嫣带回去教训一顿。
这会儿听见外头吵起来,顿时搁了绣崩,教训起来。
正话呢,就听外头传来云正霄的声音:“弟妹!是我,云婉那个孽障可是在你这?让她速速滚出来!”
江氏闻言一愣:“大伯?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氏和云绣一左一右哭着抱住云正霄的胳膊,像是在劝他的样子。
周氏道:“侯爷!大姐还,有话回去慢慢教,让三夫人听见总是不好。”
云绣也道:“是啊,父亲!这件事情也不全是大姐姐的错,是女儿自己不好。”
江氏的院子云正霄是不便闯的,江氏也知道这个道理,故而听到云正霄的声音主动出来了。
到了院门口才发现,云正霄不是一个人来了,身边还带着他那个外室和外室生的女儿。
江氏生性良善,平日里待个丫鬟都很仁慈,对云星冀这个养子却十分刻薄。
究其原因,并非因为他不是她亲生的,而是怀疑他是云三爷跟外头女人生的,这才对他不喜。
所以江氏最讨厌的,就是勾引人家丈夫的女人,对于周氏这个戏子,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闻言冷笑一声道:“我是大姐的亲婶娘,老太君,命我这个做婶娘的亲自教导大姐的针黹女红,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要去外头的?”
又朝看门的家丁护院骂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是平原侯府,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里闯吗?府中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云正霄闻言脸上立刻青一阵白一阵的,这阿猫阿狗的是他不成?
可江氏一个妇人,又是他三弟的遗孀,他身为大伯硬闯弟妹的院子已经是不对,若是再吵起来,传出去就更难听了。
只能咬牙赔不是:“弟妹息怒,本侯是来找云婉那个孽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