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低估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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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藩司大人,救救我等!”

    暗室之中,抚州同知李泰和通判张文义,双双跪在江西布政司袁文庆的面前,声泪俱下。

    “救你们?本官都不知如何躲过这一劫!”袁文庆压低嗓子,厉声道,“灾情开始之初,本官特意叮嘱你二人莫办砸了差事,你二人口口声声答应呢?结果现在呢?”

    “你俩人好大的胆子!赈灾不利也就算了,还惹出了民变,吴王钦差都来了,谁能保得住你们?”

    “袁藩司!”同知李泰上前几步,懊恼地道,“谁知道这灾情来的如此之大,如此之急。再,这大明这么大,哪年没点天灾**?下官等也是措不及呀?”

    “凭你这个话,这个官就不该让你当!”袁文庆大怒,“什么叫哪年都有天灾**?那别的地方怎么就没出事,偏偏你抚州出事了?”

    着,袁文庆的表情变得咬牙切齿,“出了事你们不解决,还要故意隐瞒,层层遮盖。把本官都给带进来了,让本官保你们,谁来保本官?”

    “大人,大人!”通判张文义也上前,苦苦哀求道,“大人,看在往日下官等尽心巴结的份上,您务必要救我们一救。”着,一个五品官员,居然哭出声来,“罢官免职下官等都认了,千万别让锦衣卫拿了我们!”

    “本官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你们两个蠢材!”袁文庆看着身前跪着的二人,像是两条狗一样屁股高高翘起,冷声笑骂。

    又贪,又蠢,又无能。

    不出事的时候胆子奇大,出了事就知道哭,就知道求。一点担当和用处都没有。

    这两人都是袁文庆在地方上的心腹,这些年无论要钱,还是要物,这两人都是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怠慢。

    平日袁文庆对他们也是多有袒护,可是现在袁文庆却恨不得马上杀了他们,以泄心头之愤。

    不过,稍微冷静下,袁文庆知道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杀了他们抚州现在就没人办事了。

    吴王都忍着心中怒气,就是因为灾情第一,先处理灾民再处理官员。

    处理官员?

    袁文庆脑中忽然浮现出刚才朱允熥,那似笑非笑却又让人胆战心惊的脸。吴王从京城来,肯定是要杀一批的。

    那么杀谁呢?

    自己是三品的大明一省布政司,在朝中不是没有跟脚的人。听皇爷有心立吴王为储君,吴王地位尊贵,但想必夹代里现在还缺乏可用之人。

    那么自己若是有投效之心,吴王肯定会保自己一下,不让自己这个布政司太难堪。

    而一旦灾情有了好转,自己再上折子给老皇爷,把吴王好好夸上一番。搭上吴王这条线,这次的坏事兴许就变成好事。

    吴王最看重什么?灾民!

    稍微一琢磨,袁文庆心中有了计较,看着脚下的两位官员,面色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你们起来吧!”

    “藩司大人!”

    “起来吧!”袁文庆叹气道,“你二人这些年跟着本官,鞍前马后的伺候,现在出了事,本官自然是要保你们!”

    李泰张文义二人,顿时狂喜。

    “吴王看重的是灾民,当务之急,你俩要好好办差,他什么,倾尽全力去做。”袁文庆继续开口道。

    “下官一定!”二人连忙答应。

    他二人虽然官不大,但是在本地盘根错节,能爆发出莫大的能量。不别的,要是没他二人人的首肯,在乡下征民夫都是大问题。

    “不过,有一事本官要问清楚!”

    “您!”

    袁文庆看看外边,再次压低声音,“灾民赈济粮中的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二人对视一眼,不出话。

    袁文庆眼中的杀意转瞬即逝,“掺了沙子的粮食,赶紧处理。”

    “大人,做这事的是下官的心腹之人,府衙的粮仓司库。”同知李泰声道,“要不要?”

    “闭嘴!”袁文庆呵斥一句,“你们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本官什么都不知道。”着,顿了顿,“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子,你们是不是也动了?”

    二人又对视一眼,低下头。

    真是什么钱都敢动,袁文庆心里恨不得现在就动。但是生生忍住,缓缓道,“动了的,补回去,一文钱都不能少,账目要清清楚楚!”

    “是!”同知李泰赶紧道,“下官,马上就去办!”

    袁文庆点点头,似乎有些心累,“去吧,把吴王殿下交代的事,办好!”

    “是!”二人躬身,缓缓退去。

    等他们出了门,袁文庆的脸上满是冷笑。

    吴王的对,抚州出事,他这个藩司难逃责任,但是责任也可大可。

    对于一位藩司布政司来,即使察觉地方官贪腐残民,中饱私囊。然后及时拨乱反正,那最多就是识人不明。

    只要靠上了吴王,再让朝中的后台使使劲,这事也就轻飘飘的过去了。

    为官之道就是当断必断,反正他们二人死罪难逃。现在当务之急是撇清关系,然后再踩他们一脚。让吴王觉得,赈灾不力,自己也是被这些蠢材蒙蔽。

    想到此处,袁文庆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吴王殿下去哪里了?”

    他的话音落下,一个师爷从侧门中出来,“藩司大人,听是去了粮库!”

    “来人!”袁文庆又了一声,几个长随进来。

    “给老爷我更衣!”袁文庆道,“找旧一点的衣服!”

    此刻,朱允熥正在粮库中巡查,武昌调拨的第一批储备军粮已经到位,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仓库里。

    军粮,是国家的根本。大明朝从天子到朝中大臣,都是从乱世战火中走出来的豪杰。别的事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军粮却丝毫不敢马虎。

    谁敢动军粮必须死!

    “殿下,武昌送来的第一批粮食十五万石都在这里了!”

    朱允熥背着,在粮库中边走边看,身后抚州衙的粮库司库,谦卑的跟在后头。

    他只是个卑微的吏员,算不得朝廷命官。如果不是朱允熥突然前来,他一辈子也见不到大明的亲王。

    不知是忐忑还是心中有其他的情绪,此刻这司库的头上,脸上,背上都是冷汗。

    “查验一下!”朱允熥对身边吩咐。

    话音落下,噗嗤一声。

    廖镛拿着一柄带槽子的利器插入了一个装粮食的麻包,慢慢抽出来,槽子里都是晶莹剔透的白米。

    没沙子?朱允熥心中冷笑,抚州的官还没蠢到家,还知道遮掩。

    下一秒,朱允熥从廖镛里抢过家伙,蹲在地上直接插在了最下面一包粮食的麻包中。

    铁器插进大米和插进沙子的感觉是不同的,阻力大摩擦力更大。

    朱允熥慢慢的抽出来,眼中全是杀。

    铁器的槽子里,一半米一半沙。

    “殿下饶命!”司库吏当场跪下,惊恐的大喊,“这些粮食从运来就放在这里,没人动过!”

    “见了棺材还不落泪?”朱允熥冷笑两声,“还要狡辩,难不成这些军粮在武昌的时候,就掺了沙子?”

    “殿下!”司库吏瑟瑟发抖,“人真的不知,真的不知!”

    这时,粮库外一个侍卫大步进来,“殿下,袁藩司求见。”

    “让他进来!”朱允熥冷着脸,“看看他治下的官做的好事!”

    “殿下!”袁文庆恭敬的行礼,一进来就开始请罪,“请殿下治臣,失察之罪!”

    “抚河决口之后,臣连夜到了受灾严重的建昌府,抚州这边臣还没来得及看。臣本以为地方官员会尽心,哪想到他们都黑了心。”

    “抚州同知李泰还有通判张文义,私下给灾民的粮食做了脚,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甚至还动用了朝廷发放的赈灾银子。”

    “殿下,臣请殿下动用皇命旗牌,将两人就地正法,以安民心!”

    听袁文庆话时,朱允熥的眼神一直落在那满是沙子的粮食上。

    等他完,朱允熥的脸上露出嘲笑,“哦?失察?”随后,把目光落在袁文庆的脸上,“袁布政,你以为孤是傻子吗?你比孤早来抚州,为何现在才知道失察?刚才孤给过你会,你不但不反省,反而现在一个劲的撇清,这就是一省藩司的为官之道。”

    着,朱允熥直接把里的粮食甩在地上,“孤错了,孤还是低估了人心,低估了贪性,高估了你们的良心!”

    这时,粮库外有人朗声道,“启禀殿下,赣州卫指挥使薛继祖,抚州知府张善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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