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孩子

    “哥哥，我不要回去！”林汀那张脸上布满了泪水，皱巴巴的，着还往少年身上蹭了蹭，“我，我会被死的……”

    少年看着自己身上的眼泪鼻涕泡，沉着脸不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汀钻进他的怀里，死命抱着他，“哥哥，求你了，我不想，不想回去。”

    泪水很快浸湿了少年的衣衫，林汀的脸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布料之下健康蓬勃的肌肉，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他哭得嗝，这时候的泪水是真材实料的难受，像是积攒了很久，很多年，哭得令人动容，令人心酸。

    “别哭了。”一只大手摸上了他的脑袋，有些僵硬地揉了两下。

    林汀知道他是心软了，抬起脸，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哥哥可以，不要，不要把我送回去吗？”

    少年长卷的睫毛像是一直合翅的蝴蝶，轻轻垂下来，眸子底的寒冰破裂，露出星点怜惜，“嗯……”

    “那，那我可以，留在哥哥身边吗？”林汀咬着嘴唇，期盼地看着他。

    少年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原本是算把他交给警察，送进孤儿院，可是现如今面对这个问题，他竟然不能张口否决，“你为什么想留在我身边？”

    林汀抱着他的手紧了紧，用天真的表情实话实道：“因为哥哥是好人，没有因为我刚刚不听话，我。”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单纯的孩子，表露出属于这副身体该有的心智，换作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都不会忍心拒绝。

    少年也是如此一类人。

    “不你，就是好人了？”

    “不止，哥哥长得也很好看，看起来就是好人！”林汀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他的脸，见他没有反抗，咧嘴笑开。

    “你不怕我之后把你卖了？”

    “怕，但是我觉得，哥哥不会的！所以哥哥会吗？”

    软糯天真的声音像是牵动人心弦的一双手，拉扯着承蒙在心上的冰块。

    冰块一片片掉落，砸得稀碎。

    “不会……”

    “那我，可以跟着哥哥了吗？我很乖的。”林汀拉着他的衣服，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少年忍不住抬手抽了张纸，有些失神地抹掉了他脸上未干涸的泪珠，“嗯……”

    “哥哥答应了！”林汀高兴大叫。

    少年恍神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为何答应了，他为什么会答应呢，明明不喜欢孩子。

    “我以后都要跟着哥哥！”林汀抱着他的手，死命不撒开。

    少年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终究没有开口什么。

    既然答应了，那就只能实现了，他也并不想反悔。

    反正，就是以后家里多个人吃饭的事，又不是养不起。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少年掏出手机，看见人名点了接通。

    他扫了一眼挂在他身上的林汀，伸手扶住了他的后背，动作细心又温暖。

    “喂，邱允岚！”

    电话里的声音是刚刚那个女声的，林汀歪了歪脑袋，心想：原来他叫邱允岚啊。

    “嗯……”

    “你是不是又把我房间里的烟收了？”女声在那边咆哮。

    “抽烟对身体不好。”邱允岚低声道：“菸草中含有数百种化学成分，其中四十种是有毒和有致癌作用的物……”

    “闭嘴，别跟我科普。”女声崩溃地大叫：“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书呆子弟弟，简直疯了。”

    “我不是书呆子。”邱允岚竟然有些幼稚地反驳起来。

    “行了，不跟你扯，我下楼再买就是了，你那边的那个屁孩是什么情况？”

    “我算收养他。”

    林汀诧异地抬起头，看见了邱允岚认真的表情，收养？那他岂不是要叫这个人爸爸？

    “收养？你疯了吧，你才十七岁！他没有家人吗？需要你收养？就算没有，那还有孤儿院，福利院！”

    “确切地是让霍南收养他，然后我来扶养他长大成人，我会承担相应费用，我……”邱允岚顿了顿，继续道：“我不算把他送去孤儿院，我想留下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问道：“你刚刚什么？你想？”

    “嗯。”

    “真的？”

    “嗯。”

    “你没有在开玩笑？”

    “没有。”

    “哦，也是，你不会开玩笑。”

    林汀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有点分不清剧情的发展。

    这肯定是一对亲姐弟，一样的奇奇怪怪。

    “手续问题我会帮你解决，你养着吧，我看你这样字，以后我估计也抱不到什么侄子侄女了，提前收养一个孩子也没什么问题，还能帮助你放松一下高三学业，让你变得有人情味一点，不过你知道怎么养孩子吗？”

    邱允岚看着林汀的眼神迟疑了两秒，旋即快速道：“我会学……”

    “那就可以了，希望你不要把他培养成一个科学怪人，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发消息，不了解的也可以问我，毕竟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不算非常失败。”

    “呃……”邱允岚无奈地撇了撇嘴，这还是林汀第一次看见他脸上有动容，不对，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昏迷前的那个笑容……

    “好了，我今天晚上不回来，挂了，拜。”

    「嘟嘟」两声，电话挂断，病房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两个人大眼瞪眼看了一会儿，林汀先忍不住了，软萌萌地撒了个娇，“哥哥，我困了，想睡觉。”

    他主要是像理理思绪。

    “嗯。”邱允岚将他放回柔软的床上，顺手帮他盖上了被子，坐到了旁边，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汀闭着眼躺在床上，心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莫名其妙跟人撞一下变了，变成了四岁的样子，跟他撞到的人还是一个无意间撇见过一眼的陌生人。

    从话和行为举止上，林汀能看出来这个人不是坏人，先要送他去警局，现在又肯收留他这么一个「身世悲惨」的孩。

    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肯把他收留下来的，他也不知道，只能当走了狗屎运了，不幸中的幸运。

    可是变了，他的工作怎么办啊，明天还是弟弟的生日，答应要回去的……

    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像走马灯似的梦见了变之前的场景，甚至连心情都身临其境。

    “林汀，快，从楼道下去，司机已经在后门的停车道那儿接你了！”

    助理白一把推开化妆间的门，语气焦急。

    潮水般的热气随着缝隙涌入化妆间中，将夏季的燥郁也带到了所有人身上，除了坐在巨大化妆镜前的少年，冷静得如一座雕刻白的雕塑艺术品。

    “这妆还没……”

    “没时间了！粉丝要冲上来了！”白开口断。

    “没关系，麻烦各位了，多谢关照，我回去自己卸就好。”少年起身，对着化妆间里的工作人员鞠了一躬，礼貌又矜贵。

    工作人员纷纷鞠回去后，他才向门外迈步，跟上自己助理的步子。

    “白，对待工作人员要有礼貌。”

    与外表的英气逼人不同，少年的声音温润如玉，什么都令人舒心。

    白语气缓了缓，但耐不住心急，“知道了，祖宗，咱们快从这儿下去吧，把脸遮着点，别让人看见了。”

    他不放心地重复嘱咐道：“这附近有漫展，等会儿到停车道的时候需要遮着点脸，楼下有保镖接应我们。”

    “知道了，你去帮雅雅姐吧，我自己下去就好。”少年人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道口。

    楼道里不比外头的骄阳当头，即使没有空调，冷气也是浑然自成，他渐渐放慢了一步两阶的速度。

    这样的独自时光可并不多。

    心渐趋平静，他开始享受这短暂的惬意。

    W市素来有火炉之城的称号，在光明广场这片处处人挤人的地，更是热气朝天，林汀穿着一件短袖一件短裤，全身上下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他现在有点惆怅，怎么捂脸。

    刚刚考虑到带口罩什么的太过显眼，直接就出来了，却忘了可以带个帽子遮遮阳也遮遮脸。

    楼下果然有两个保镖候着，只是两保镖脑袋光秃秃的，在太阳底下都能反光刺瞎人眼睛了，想借也借不到，只有那墨镜，貌似有点用。

    他有点不好意思，开不了口。

    谁能想到他堂堂国民最A崽竟然骨子里是个腼腆的纯情男孩。

    算了，捂脸跑吧，反正有保镖在摔不着。

    他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跟个澡堂子起火，裸奔捂脸的少女一样，被两个保镖护着往车道上跑。

    更加招摇了……

    太过显眼，很快就被路人认了出来，有尖叫的，追着跑的，录像拍照的……

    “啊啊啊，那是不是林汀，带着保镖！肯定是！”

    “是弟弟，今天有游戏发布会，肯定是弟弟！”

    “真的是林汀！”

    “林汀，林汀，给我签个名吧！”

    “啊啊，林汀别跑啊，妈妈爱你！”

    妈妈粉都出来了……

    林汀无奈地只能加速了步伐，捂脸的同时不得不叉开眼睛部分看路。

    大概是天气与疾跑的原因，他的心脏跳得极快，总有一种自己在逃命的错觉。

    他像一个夏日白昼落跑的王子，就是捂脸的动作有些少女。

    保镖虽然只有两个，但也尽职尽责，努力地拨开人群，为林汀开辟出一条跑道。

    他的目光直视开着车门的房车，努力地向前奔跑，但天气真不是盖的，他已经热到汗流浃背了。

    他能看热流在空气中流动燃烧，再加上汗如雨下，视野渐渐被咸咸的汗水迷糊，双重阻拦，他看什么都有些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