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来了

    林汀窝在公寓宽大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着游戏，这个公寓是他平日里空闲休息的时候的暂居地，他着实不想回到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又实在没能力将林惩带出来，在负担压身，实在难受的时候，林汀就会回这里，偷得喘息的空余。

    这间房子的采光很好，落地窗外是商业繁华的街道高楼，遗憾的是，夜晚嫌少能看见繁星。

    浪漫纯真的人，总是对漂亮且拥有无限可能的宇宙，情怀满当。

    没一会，公寓的门被开了，他立马丢了手机过去迎接；

    门口的男孩正在换鞋，他动作很轻似的，走廊上地声控灯都没亮，使他一半置身阴影中，而被室内灯光照着的那张侧脸，轮廓如刀削般，起伏利落漂亮。

    “你来了啊。”不知道为什么，林汀面对自己的弟弟，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男孩抬眸，没有话，俊秀清朗的面容和林汀有三分相似，但那疏离一切，脱出尘世的气质，是林汀半分没有的，所以从未有人过他们相似。不过弟弟也不是每次都这副模样，大概率今天心情不好。

    “进来坐。”林汀朝他招了招手，又坐回沙发上，只不过这次坐得板正，为了见弟弟，他可是特意扮了一番，起得老早做发型挑衣服，只不过没有化妆，但也好看。

    “林惩。”林汀有些局促地看着他，忽然没话找话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其实想想也知道，肯定不怎么样，但是林汀习惯的见面客套，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很好啊。”刚刚还面无表情的弟弟突然笑开了，带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孩子气，“哥，你不用担心。”

    林痛苦看着自己乐观懂事的弟弟，心里酸涩得紧，赶忙保证道：“再过几个月，我成年了，立马把你接过来。”

    “好。”林惩乖巧地点点头，反问道：“那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看你的微博发布了上学声明，你在学校过得好吗？”

    一听弟弟还关注自己的微博，林汀就想到自己和邱允岚那些cp的贴子，勃然变色，脸上燥得慌，赶忙转移话题道：“挺好，挺好，之前你的高中选在馥佳高中，但我在集训的时候看过了，那里的学生大多娇气挑剔，我估计你不会喜欢。

    所以现在算把你弄来我们学校，方便我照顾你，但是可能会学习压力大一点，你看可以吗？”

    “嗯，你安排就好了，我也想离哥近一点。”

    “好……”

    两人相继陷入沉默，林汀难得见到自己的弟弟，现在却感觉十分尴尬，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正当他要不一起个联机枪战游戏的时候，林惩忽然开口了。

    “哥，微博上你算专心学习考北影，是真的吗？”

    林汀一愣，猛地抬起头。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好好学习是为了什么，本身就是因为闲在邱允岚家里无聊，才去的学校，现在回公寓，也是为了邱允岚，不知不觉中，邱允岚几乎占据了他生活的全部，而心里想着要和邱允岚并肩而行，貌似也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实质上的行动，他一直都在被邱允岚带着走，拉着走。

    为什么不能自己努把力，自己走呢，连作业一直都是邱允岚给他做的。

    他忽然察觉到邱允岚不愿意和他一起承担，是有原因的，确实是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一直都依赖依附于邱允岚。如此，邱允岚当然会把他设身为一个需要维护，需要保护的对象啊。

    自己的问题，却还归罪于邱允岚的不情愿，闹脾气，玩冷战，如此逼迫，邱允岚还在为他默默地做一些事情，自己还质疑他的喜欢。

    林汀觉得自己真是被邱允岚骄纵出了毛病，脑子瓦特了！

    林汀忽然站起来，拿起手机想要给邱允岚电话。

    他特别想邱允岚，超级无敌巨无霸想。

    想跟他道歉，想听他的声音，想……想撞进他的怀里。

    “哥？”林惩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好端端地坐着，忽然站起来干什么。

    林汀知道自己激动了，但是他想给邱允岚电话的想法刻不容缓，即刻就要行动，“你先自己玩一下，我……我想起来我晚上还有一个活动，去给雅雅姐电话确认一下。”

    林惩乖巧地点头，“嗯，好，你有事你就先去忙，不用管我。”罢，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林汀更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弟弟了，但还是拿着手机去阳台上了。

    他没有立刻，而是纠结地盯着那个备注叫「诚实屁孩」的聊天框，想试试组织语言。

    这个备注是上次偷偷改邱允岚QQ给自己的备注的时候一起改的，本来想改成「未来男朋友」又怕手机界面不心被人看见，惹出事端，就改了个带报复性的词语，谁让邱允岚老想着把他当儿子养。

    林汀抬起头，望见两只漂亮的鸟儿翱翔于天空，互相追逐超越，不亦乎，那才是真的展翅匹敌，无惧风阻。

    他下定决心，刚要按下通话界面的电话键，一个陌生电话先一步弹出来。

    酸涩的心脏如被羁绊牵动一般，猛烈跳动起。

    “喂？”他的尾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微颤，鼻头发酸，鼻音偏重。

    明明是遇事能面不改色妥善处理的林汀，而不是喜欢抓着邱允岚衣袂哭哭啼啼的林三水，为什么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心心念念的人，就忍不住莫名脆弱起来。

    “林汀……”

    熟悉的清冷少年声顺应期待而至，平静的表面下，同样蕴意着绕指柔般的思念。

    “你怎么才过来！”林汀吸了吸鼻子，娇嗔道：“我等得花都谢了！”

    明明满怀愧疚想道歉，到嘴边的话又卡回喉咙里，变成了撒娇的埋怨。林汀懊恼自己的自尊心作祟，不能像林三水一样坦然。

    “对不起……你在哪？我们见面。”邱允岚的声音压低，却掩盖不住其中的慌张。

    “在我的公寓，你要来吗？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邱允岚顿了顿，又哄道：“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林汀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邱允岚纵容他的无理取闹，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心里又甜又疼。

    “你过来再，快点！。”他急切地补充道：“但是路上要注意安全，也，也不能太急。”

    邱允岚的声音里也夹杂上了星点笑意，“好……”

    林汀满足地挂了电话，给邱允岚发了位置，邱允岚出乎意料地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诚实屁孩：遵命，马上到。

    林汀看着这条消息乐出了声，还真是屁孩，幼稚死了，不过他觉得自己也很幼稚，两个人都是幼稚鬼，岂不是更加天造地设！

    越是这样想，林汀心里愈发甜滋滋了，忍不住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林汀：【熊猫狂拽招手配字：来啊！】；

    诚实屁孩：来了，十分钟到，准备掐点开门。

    色彩斑斓的云霞渲染半边蓝天，林汀的笑容与彩霞同样灿烂。

    他忽略了门窗紧闭里，窗帘静止后的人影黯然离去。

    林汀美着乐着，忽然想到弟弟还在家里，赶忙推开门出去了，见弟弟还在客厅沙发上乖乖坐着，心里愈发愧疚了，但是林惩一眼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哥，你要是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下次你有空了，我再来看你。”林惩站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

    林汀见他这副委屈模样，脱口喊道：“没有！”

    林惩没动了，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林汀咬咬后牙槽，有点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本来想跟邱允岚道歉然后黏糊会的。

    转而又想了想，邱允岚以后必定是他嫂子，两个人迟早得见面，早见晚见都一样，先认个脸混眼熟，再试探试探弟弟对于自己给他找个男嫂子的接受程度。黏糊什么的，晚一点也没关系。

    “等会我同学要来找我，没什么大事，你要是等会没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吃个饭？”

    林汀看着他又想，弟弟好像不喜欢生人，大概率会拒绝吧。

    结果林惩灿然一笑，又坐回了沙发上，“好啊，我也想见见哥的同学。”

    林汀有些紧张地点点头，有种带男朋友见家人的刺激感。

    林惩喝了口水，找话道：“跟哥关系很好吧？不然也不会叫到公寓来了。”

    “嗯。”林汀用力点头表示赞同，“很好，最好的。”

    “这样啊，那我更要认识一下了，看看哥的朋友是个怎么样好的人，能让哥你这么喜欢。”

    喜欢两个字像是刻意咬重一般，但林汀被这两个字烫得心间发颤，一阵心虚。

    林汀下意识想逃避这个话题，转移道：“想不想喝点别的什么，家里还有……呃，只有牛奶了。”

    林汀许久没回来，第一天就去超市添置了一些东西，看到牛奶想到邱允岚喜欢，就买了许多，但是有保质期却又完全喝不完。

    “好，那就喝牛奶吧。”

    林汀去拿牛奶，冷不丁听见身后的人开口问道：“不过，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呵牛奶的？以前在家的时候，不是滴点都不愿意粘的吗？”

    他觉得弟弟太聪明了，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表面风轻云淡地冷静解释道：“人总是会变得，而且喝牛奶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也在长身体，也应该多喝些。”

    林惩慢慢靠近他，在他背后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牛奶，笑道：“嗯，是该多喝些。”

    少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减去了脸颊上的婴儿肥，如抽芽般拔高到能与他并肩，话做事都带上了尖锐的菱角。

    林汀恍惚有种在酒局上与人觥筹交错周旋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