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十二

    “害臊？”林汀眯起眼，忽然想到什么，试探性地问：“邱允岚，你那神秘屋子里是什么你不告诉我，不会也是因为害臊吧？”

    邱允岚：“……”

    貌似猜中了呢，林汀又问：“还有我们过去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了，你不会也只是因为好面子、害臊，所以不敢出来吧？”

    邱允岚：“……”

    林汀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上线，化身福尔摩斯，抓邱允岚的辫子一抓一个准，还有点兴奋。

    “话啊，哑巴了？邱大少爷。”

    林汀踹了一下他的腿，样子特拽。

    邱允岚撇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形状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含糊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跟我玩欲拒还迎那一套呢？”林汀不领情，今天非要逼着他出来。

    从前只觉得邱允岚是有难言之隐，太过体贴心疼对方，所以不逼他就，结果整半天是个乌龙，邱允岚害臊才不。

    “是是是，行了吧？”邱允岚泄气一般，将他扑倒在床上，像是要争个鱼死网破。

    羞脑的情绪捎上淡粉爬上他的脸，直逼眼尾的一抹桃花之色，同流合污，薄情之相竟被那深情浸得含情脉脉。

    “很晚了，明天还要上课，别闹了，快睡觉。”他捂上林汀的眼，将人搂进怀里，八爪鱼似的抱好。

    心跳飞快……

    “不睡，今天敞开心扉亮话，你不交道完，别想睡。”林汀不乐意地拍他的脸。

    “明天再讲好不好？”邱允岚嘟囔道：“我困死了。”

    林汀的眼珠子转了转，迂回道：“那你起码得把微博这个事讲清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无形气息，将在话题展开时点燃。

    林汀偏要当这么一个纵火之人。

    “你问……”

    他嗓音像是压着情绪一般，有些沙哑低沉。

    林汀想了想，“你为什么要当我的粉头潜伏在我的身边？”

    邱允岚：“因为喜欢你，想帮你。”

    林汀问：“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十二岁，初一那年。”

    “那么早？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长得帅？”

    邱允岚笑了一声，窝在他锁骨处的脑袋蹭了蹭，“嗯，是，太帅了，迷死我了。”

    林汀有些不悦，“那就只因为我长得帅？你也太没原则了吧？”

    邱允岚无奈道：“也不止，但是我要这么，你肯定又要追着我问，所以还是因为你长得太帅了吧。”

    他的实诚把林汀气得不轻，搞不懂这个人各项条件满分，为什么唯独嘴巴这么欠。

    不过十二岁，也确实是情窦初开的年龄。

    “反正你今天不清楚别想睡了，好了能弄清一件事的。”

    邱允岚将人抱得更紧了些，感受到了他的怒气，怕他又跑了，“你问的东西是微博，这已经超纲了。”

    “息息相关，没有超纲，你快。”

    “就是喜欢你啊，喜欢一个人要什么理由？”邱允岚搬出了网上的那一套。

    “无缘无故你就喜欢我，还创微博，入我的粉丝圈混上粉头，盯着我这么多年？简简单单的喜欢能为我做这么多？我又不是傻子，你别糊弄我。”

    林汀皱眉，忽然发觉，这些年他从来没受到过一次别的明星出道时会受到的骚扰和挫折，一直顺风顺水，这肯定也和邱允岚脱不了关系。

    那时候的邱允岚也才十二岁，就能处理这些，可见城府之深，但林汀不觉害怕，反而心疼邱允岚。

    若是没经历大风大浪，谁又想提前成长？

    “我没有糊弄你，虽然不是情不知所起，但必然是一往而深，否则我也不会做这些。”邱允岚清冷的声线缠着缱绻的回忆，轻慢下来，“你像是一道光照进了我的生活，任谁，都想追逐。”

    “为什么我的印象中，没有你的影子？”

    绕是林汀如何想，也想不起来十二岁那年的琐事。

    “因为现在的我光鲜亮丽地站在你面前，你当然想不起来我糟糕的那一面。”邱允岚抬头，微凉的嘴唇碰了碰林汀的下巴。

    他仰着头，一路上奔波不停，看着光亮前进。

    “你以前，很糟糕吗？”林汀蹙眉。

    他确实无法想象这个拥有洁癖和强迫症的美人，不好的一面。

    “很糟糕，还很糟心。”

    “那好吧。”林汀觉得这是一段邱允岚不愿提起的糟心事，便没有继续。

    他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不论是因为多年养成的职业病，还是因为他对邱允岚刻进骨子里的爱。

    “那你呢，为什么喜欢我？”邱允岚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因为你帅啊。”林汀理所当然。

    他当时看见邱允岚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所谓一见钟情也是见色起意。

    邱允岚：“……”

    刚刚和他因为只是容貌而喜欢吵闹的是谁？为什么林汀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出来？自己还没有理由逼逼？

    “也不止，因为你帅喜欢你这个情况确实真实存在，但是我是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越来越喜欢的啊，现在都非你不可了，你还想着质疑我吗？”林汀得坦然，理直气壮。

    身为一个颜狗，他觉得自己一点错没有。

    “行吧，问题问完了，闭嘴，睡觉。”邱允岚捂住他的嘴，关了灯。

    四下悄然，两个人调整了一下睡姿，邱允岚这么个大高个窝着确实不舒服，于是变成了林汀枕着他的肩膀，安心扎窝。

    浓稠夜幕铺满了杂乱的思绪，掌管梦境的食梦貘挑挑拣拣，选了一个回忆篇塞进林汀的脑袋里。

    迷迷糊糊前，他还在仔细回忆过去，最后想起刚进校园时，中午和邱允岚、严祈昊一起吃饭，邱允岚被人为难时的场景，仿佛有了一些头绪。

    一些尘封多年的零碎片段串联起来，拼成了一场带着冬季寒冷的梦。

    “438病房住进了一个男孩，呆呆愣愣的不话，身上除了脏一点，也没伤啊，怎么送来我们外科了，应该去皮肤科吧？”

    “你没看清楚吧，手臂上有刀伤呢。”

    “抱着个书包，确实没看清，怎么回事啊？”

    “听是校园欺凌，这周都几个了？现在的孩子们啊，个个都被家里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遵纪守法。”

    “又是校园欺凌？我看那校服眼生得很。”

    “重点学校的，确实是我们医院这个学校一个。”

    “初中生吧？这周几个都是初中生。”

    “嗯，资料上刚满十二岁没多久。”

    ……

    林汀的身子迟钝了许久才逐渐能清明感官，却总觉得这身子不由自主。

    动不了，不了话，就连眼皮也不能掀一掀。

    他内心焦急之间，发现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眼前也清晰了。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零零散散地走着几个人，有匆忙的医生，也有病人家属扶着穿病号服的老人前行。

    显而易见，这是医院。

    “我去给你拿药，你别乱跑。”

    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晃而过，那是许多年前还年轻美貌的雅雅姐。

    “好。”他听见自己。

    青稚的声音跨越时空般的遥远。

    林汀的脑子里杂乱，一时有些回不过神，自己这是穿越了？

    身体忽然一直往前走动，路过一扇窗前，他看见眉眼还未完全舒展的自己，带着大大的鸭舌帽和黑色口罩。

    这是……自己多少岁的时候？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一直往前走，似乎走到了尽头，一侧脸，便看见了大开着的病房门，床上坐着一个脏兮兮的男孩，正垂着头，手臂上的一处被白纱缠绕，有点可怜。

    这就是那个护士刚刚的人？

    林汀忽然听见这么一声，惊讶极了，他还能听见这时自己的心声？

    校园暴力吗？

    他共情着这份疑惑，感觉到自己走了进去。

    “你好。”他对着这个男孩发声。

    男孩却好像没听见一样，低着脑袋，并不搭理自己。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进来扰你的，只是看你一个人有点孤独，刚好我也一个人。”他蹲下来，仰着脸想看这个人的脸。

    是一副灰头土面的模样，但轮廓锋利五官立体，林汀一下就认了出来，这是邱允岚。

    十二岁，十二岁。

    林汀忽然想了起来，他在参加那场让他活的写真拍摄的时候，不心弄伤了手臂，舒雅带他来了医院。

    好像无聊的他确实骚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病人。

    是想拿这个人练练社交。

    “你为什么不话，不想理我吗？”十二岁的自己语调带着一些绵长的埋怨，更像是撒娇。

    邱允岚依然不搭理自己，目光空洞，像是游神。

    林汀只能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所看见的事物，目光忽然落在了隔壁病床的床头柜上，那上面有一方方正正的彩色纸，还有折星星的长条纸。

    应该是上一个住在这里的病人留下的，看样子是一个孩。

    他拿起纸，有些手生地折了一个五角星，又随手拿了一张蓝色的方方正正的纸折了一个爱心。

    “林汀。”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在外面。

    他应了一声，然后将那个爱心塞进了邱允岚的怀里。

    “别难过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你以后会遇到很好的同学的。”

    其实十二岁的自己也不知道实际情况，只是乱的，便匆忙离开了。

    意识又模糊了，所以的感官轻飘飘起来。

    但林汀好像恍然明白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却又懵懵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