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督导的千层套路
性个屁的感,我看是性饥|渴吧?
“怎么个性感法?”
“嘿嘿,就知道你会感兴趣。听,觉醒暗夜的创始人,本职其实是一位平平无奇的上班族。为了纪念自己消失的恋人,而将它创造了出来,”洛轩道,“恋人消失后,上班族便患上了很严重的躁郁症。白天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一到晚上,就像变了一个人,凶神恶煞,见人就咬,跟月圆之夜被狼人附体似的。刚开始,那上班族对这病因很是不解,后来呢,他就发现了,可能是因为他太想念他的恋人了。一想到恋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上班族就难以再活下去……”
话音到这里止歇。颜夜扭头,看向洛轩的目光似乎在问然后呢。洛轩道:“感兴趣?”
颜夜道:“想不到那孙……那个上班族挺痴情的,不过痴情到这种程度就太吓人了,要是他爱恋人看到他这副疯样,即使不消失,也给他吓死了。”
洛轩道:“嘿!夜哥,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这叫深情!你肯定没这体验!我接着给你啊,后面才是高潮呢!”
“狂躁了一天又一天,上班族生不如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想在痛苦与挣扎中寻求一种平衡。他找啊找,找啊找,任何能让他不再痛苦的方法他都尝试了一遍,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制作出了这样一种东西,只要喝下去,人就会神魂颠倒,愉悦狂欢,不能自己。”
“慢慢的,人们就把它当成夜晚狂欢的必备品。再后来,就流传出了这样一个法——行走在暮夜时刻的人呢,才是世界造出来的真实的艺术品。人的本质就是虎豹豺狼,只是有时候缺少那么一个引子,一个把镜子对面那个饥不择食,丧心病狂的你释放出来的由头。觉醒暗夜就起到了这个作用。只要碰过它的人,从此,将不再是那个虚伪的自己,真正的自己开始觉醒。好浪漫好深情是不是?”
“......”是你姑姥!
颜夜在心里脏话连篇。这故事一听就是杜撰的,如今一件名品背后没有个惊天动地的故事支撑都不配出道好吗!都是套路罢了,反正他是不信的。
骂骂咧咧之余,脑中蓦地闪过一双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眼睛。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也十分同情故事中那个所谓的“恋人”,趁着没被上班族扭曲的性格折磨死之前,先行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魏文秀似乎有些怯场,除了自我介绍完礼貌地叫了声“颜夜哥”,全程就没有过比这字数更多的话了。他时不时抬眼偷瞄颜夜,去看他的反应,被颜夜一个回应的笑容弄得措手不及。手一哆嗦,酒水洒了一裤/裆,杯子在腿上磕了一下摔碎在地。引起不少人往这边看。
洛轩心疼酒钱,肉疼地:“哎!文秀,怎么这么不心啊?你不会多了吧?”洛轩胡乱从桌上抽了几张纸给他擦,颜夜也急忙抽几张纸,没等递过去,魏文秀霍然起身,握紧拳头死死贴着裤缝,竟在颤抖,很声地,“我,我去洗手间!”
完,摇摇晃晃地往外走。颜夜见势不好,也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稳住魏文秀的身形,忙道:“你知道在哪吗?我带你去。”
这一抓,魏文秀登时触电一般甩开他,惊惶道:“不!不用!”突然拔高的声调吓了两人一跳,颜夜愣愣地维持被手的姿势,“哦”了一声,没再坚持。看着魏文秀扶额走远。
被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颜夜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对此很是不解。“我哪儿做错了?”
“别问,问就是欲擒故纵。”洛轩扑到颜夜怀里,撒娇,“夜哥,我也好想看看你为了谁疯狂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你一点儿事也没有?”
颜夜拨开洛轩额前的碎发。他原本清凉的两颗黑瞳此时深不见底,黯淡成一个黑洞。颜夜唇间漾出一丝清淡浅笑,终于看明白了。道:“轩,你想要什么,直接给我不就好了,何必等到现在?颜夜哥什么时候委屈过你?”
要按平常,洛轩想要什么,或是有什么想法,往往都是干脆地直抒胸臆,不会铺垫这么久,墨迹这么多。但这次,也许是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想来颜夜不会轻易答应给他。洛轩一想到这里,死活张不开嘴了,只好继续铺垫:“夜哥,你知道为什么最近天宫塔来了那么多人吗?”
颜夜当然也能猜到洛轩的顾虑,静等下文的同时,又觉得好笑。“为什么?”
“哈哈!我猜你个大忙人也没空知道,多少融入一下年轻人的世界嘛!悄悄告诉你哦,最近,帝都流传着一则很火的都市传你知道不,就是......”洛轩伸手楼住了颜夜的脖颈,使他低下头,把唇凑到他耳边,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你想告诉我,就大点声啊。”
洛轩咯咯直笑,只笑不语。颜夜推开他,去拿桌上的水,洛轩赶紧把他手压下去,忙道:“就是现在帝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吞尸客’!不过也有人叫它‘剥尸手’,诶呀反正名字可多了!把人连皮再骨活生生剥掉啊!有人还在天宫塔听到了人被剥皮时的惨叫,渗死人了……大家都好奇这怪物的真面目,还准备在附近守株待兔呢,一点儿都不害怕的,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夜哥,你怕不怕?”
颜夜的目光聚焦到洛轩的脸上,滋生出一种谁也读不懂的情绪。反问道:“你怕吗?”
“怕呀!我可怕死了!我一个凡人之躯,不像你,有异能护体。你不知道,吞尸客它专逮凡人的皮剥呢,万一我不幸中大奖了,也没人能时刻保护我,唉......”
听到这里,颜夜心中了然,也知道洛轩想要什么了。他不算拆穿洛轩,直接替他回答道:“所以,你就想到来找我,不,准确想找我的异能保护你?”
被一语道破机关计谋的他脸上一窘,把脸埋在颜夜衣服里乱蹭,闷声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一想到这个,我就特别特别不安。夜哥,你这么大方,不会吝啬分我一张吧?你们异能不都是源源不断的吗,用多少都不心疼,就当卖我一张护身符,滴水之恩,我洛轩一定涌泉相报,好不好?”
看今日洛轩这般犹豫踌躇之态,颜夜多少也想到了这一茬。洛轩不是异能者,不了解这方面的实质。头一回求一个没接触过、且具有一定特殊性质的东西,自然有些手足无措。
对于异能持有者而言,“借异能”就跟借根笔一样简单,没什么好纠结的。如他所,异能者的异能都是源源不断的,因为体内有异能源加持,异能源不灭,异能就在。只看当事人愿不愿意借罢了。实在要有特殊之处,也是颜夜个人比较特殊。
魏文秀晃晃悠悠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洛轩了鸡血似的乱蹦乱跳,抱着颜夜又搂又亲,嘴里念叨着“爱死”,“一辈子”,“永远”等字眼。
见他回来,颜夜笑起来:“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没事儿吧?”
魏文秀点头低低“嗯”了声,坐到沙发上,没再什么。
颜夜对他冷静的反应颇感意外,总觉得这男生对他有些莫名疏离,似乎有些怕他。颜夜几次搭话都被他冷场尬掉,也不再自讨没趣,索性互不扰了。
临近凌,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大门,先是送别了洛轩,颜夜转过身,看了一眼魏文秀,对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他曾趁机观察过魏文秀耳后,心中本来有所顾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魏文秀附着在耳后那枚该有的鬼头蛇身纹,也未察觉他危险的举动。虽然他并不忌惮帝黑,懒得放在眼里,但身份还是这么个身份,帝黑帝清肯定是不可能玩到一块去的。既然对方不是帝黑人,那么,便暂且不对他抱以敌视。颜夜微微一笑,放下疑虑,与他分别。
刚走没多久,颜夜回头睨了一眼。发现魏文秀仍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道消失在视野里,他一跃而起,飞身上树,举目四望。最终,目光锁定在两栋握手楼面对面挤出的一条蜿蜒弄巷处,这巷子相隔不过一两米,颜夜拐进了那窄巷。魏文秀低头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拨下一串号码,把听筒贴在耳边,对面几乎是嘀了半声便接通了,这通电话显然已等待多时。
面对这个人,魏文秀本能的语含畏色,吐词不畅,道:“老,老板。”只听另一边寂静无声,并未应答,他却兀自向电话另一端的人汇报情况。
颜夜不禁纳闷,为什么回清夷司的路总是这些个羊肠道?入目所及,是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狭长缝隙,夜深人静,门窗紧闭,没有人能窥见里面的形容,而这恰恰是在向途径此地的人暴露着“不做点什么真是可惜”的龌龊优势。
颜夜驻足倚墙。缓了一缓,正要继续摸黑前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颜夜眨一眨眼,怔怔道:“这是......”
准确,奇异的是右眼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视范围内,环境全部扭曲、变形、重组成了一个全新的画面。意识到异状后,颜夜扶着额头,使劲眨眨眼,本能的以为是酒后幻觉,直到拿头撞墙数次,眼睛看到的景象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这才发觉,这现象是多么似曾相识。
夜袭帝黑那日,也是这般。只不过,下到那实习身上的傀药,是由颜夜全权掌控的,因此,想什么时候看,完全依他命令行事。可是,眼下这毫无征兆跳出来的一幕,却是实实在在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眼中景象,竟是莫名的熟悉,是已成废墟的督导办公室!他的视线离一个人越来越近,那人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生死不明。仔细一看,竟是那个实习督导员杜泽!
整个帝黑,颜夜就给两个人下了傀毒,其中之一正在躺尸,颜夜当即了然,这个视角是谁的了。
邱觉!
奇怪的是,下傀毒之后,操控者通常都可“双目共景”,见傀儡之所见,怎的这会儿就只有一目“共景”了?颜夜伸出一只手,把右眼挡住,左眼所及,一团魆暗,正是他自己的视角。这情形可太稀奇了,颜夜不禁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邱觉的左眼出了什么状况,看不见东西了?
再者,那日颜夜的确给两个人都下了药,但其中一位明显就是装,装得有模有样,所以,真正被下药的只有杜泽一人。既然没有受到傀药地影响,也就明邱觉能力是高于傀药能力的,想必被杜泽埋了暗镖的一刻,他就散了植入身体的异术。颜夜早就想通这一点,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能在分毫不知情之下,和邱觉共景呢?
颜夜并不是个喜欢窥探他人秘密的人,毕竟,他自己就有很多秘密,知道被人窥探后多么膈应人。但是,自己不去看是一回事,秘密主动跳出来让他看,又是另一回事。那么,不看白不看啊!
昔日,“火烧督导室”一幕重现脑海。如果吃瘪的是帝黑之中任何一人,颜夜心中都不觉得有一丝成就感,因为他知道,和对方斗起来,绝对不会败北,所以也就没有惊喜可言了。但邱觉不一样。一个新晋未久的高官,高高在上,没经历过败北,可想自尊比天高。一旦有朝一日,被什么人耍弄了,恐怕就是一辈子也洗不掉的耻辱和污点。不保证以后会有更多人给他烙上不同的污点,但是,绝对不会再有哪一个人,比第一个让他尝到败北滋味的人印象深刻了。而颜夜无疑是那个破先河的人。虽然知道邱觉绝对记住他了,但总觉得被这么一个人记住,好像......也不是太糟嘛!
前一秒,刚听了有关这位“上班族”一些有趣的花边故事,槽点无数,正不知如何倾吐,下一秒,故事中的主角就光临眼前了。绝世孽缘,诚不我欺!
寂黑深巷,颜夜靠墙席地而坐,发现这样看戏身体会好受一些。涉足未知领域的时候,人往往是专注、而心潮澎湃的。
左侧脸颊蓦地一阵火辣辣的痛,惊醒了昏睡的某人。杜泽睁开眼,堪堪对上一张沉静温柔的面孔。他反应三秒钟,揉揉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督导办公室!
邱觉蹲下身来,双肘搭在膝盖上,两手交叠,歪着头一脸饶有兴趣地端详他,仿佛在欣赏一件从未见过的稀罕物。杜泽脸色大变,支撑着坐起来,上半身魂不守舍地往后缩。刚要开口话,只听一声嚎叫,杜泽的头倏地偏向了左侧,另一侧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不等他反应,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直到将他得晕头转向眼眶充血,邱觉才收手罢休。
“是不是我这个督导官在你眼里狗屁不是?” 冷不丁的质问,凛栗的语气,用野兽的低喘形容半点不为过。
杜泽的大半脑勺陷进墙壁,眼里流下混着血的泪,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突然而至地惊恐让他忘了想要的话,只能用仅存的力气木木摇头,眼中布满了惶恐。
邱觉不由分地逼近他,眼刀利如鹰隼,直把人往骨头里盯:“怎么我的话这么不好使,不让干什么你偏干,真是反了天了给你脸了?”
“不,不是我!都,都是那个贱……男人!他给我下药!我醒来就在这里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以性命向您发誓!督学……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杜泽鼻涕眼泪直流,伏跪着爬过去抓住邱觉的裤腿,唇瓣无法自抑地颤栗。他心知自己犯了错,而且让邱觉发现了。后者淡淡地退后一步,杜泽见况,目中浮现出一丝希冀。却在下一秒,被踢皮球似的踹出了几米开外,杜泽又磕又碰连连翻滚了好几圈,张着嘴难受地捂着肚子,挣扎地起身,愣是没起来。
上司官高权重,作为直属部下的杜泽自然也风光无限,瞧不上官位不如他的,平时百般叫嚣、欺压同行,狐假虎威。一个实习的比正式的都目中无人,谁给他甩脸子指定没有好果子吃,是以杜泽在外结下了不少梁子,赵群想见他最后一面,实则也是想看他最后一场笑话。然而,在这只老虎的面前,杜泽却连半句抱怨的言语表情都不敢有,重拳出击卑微成了唯唯诺诺,他抽抽搭搭呜咽着“对不起”。
邱觉似乎并不在意杜泽口中“贱人”的是非,他的关注点一直都在眼前部下的行为上,意思很明显:是杜泽将人引了过来;是杜泽“暗算”他;归根结底,都是部下无能,给他招惹来了一堆麻烦。
“撒谎!不是你还是谁?脖子扭过去,给我看看。”
这话无疑当头一棒,直接把杜泽砸了个晴天霹雳。撒没撒谎,看看证据就知道了。而证据,显然就是被男人暗镖所伤的创口。这要被邱觉看着了,那还了得?杜泽心脏狂跳不已。不知是不是慌了神,他竟此地无疑三百两地捂住了脖子。
这一捂,心中更骇。后脖颈残留的伤口还没愈合!杜泽只觉头皮发麻,混合着惊愕,恐惧,气愤的表情看着邱觉,却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让他发现!
怎么可能呢?
杜泽摇到第三下,几乎是无缝衔接地感到头下一凉,同时痛苦的呻/吟静止。几声清脆的“咯咯”声拆散了他脸上复杂的神情,就见杜泽吊在项上的头颅转了180度,直接扭到了后面。
尖锐的骨裂声惊动了静候门外的赵群,他听出了这是什么声响,牙疼地了个哆嗦,情不自禁搓了搓自己的脖子。
邱觉一手箍着杜泽的头颅,端详面前那个孔,脸上露出一丝苦恼,轻叹道:“还把我放眼里,让你干什么偏不干,都给你机会了,别不识相啊。杜泽,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像是在搭积木,一丝不苟把它垫在杜泽头顶。
静默分钟有余,按进墙里的头颅突然挣扎了一下,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心翼翼地求饶:“那个,督学……看完了吗,请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会注意的,再也不给您添麻烦了。”
盯着面前的血洞,邱觉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眼底黑潮减退,邱觉无所谓地松了手。甩净手中血浆,只见那颗将断未断的头竟弹簧似的扭回到了原位。扭曲的脖颈恢复如初,杜泽咬牙揉揉脖子,头上的东西掉了下来。
他接住一看,胸口猛然起伏一下——这,这不是爆了他脸的气球又是什么!
只不过这是只完整的,正是那贱男人从衣服里掏出撒了气的那只!
杜泽满腹困惑,不明白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督学手上。它不是早就……苦想一霎,又睁圆双眼,毛骨悚然地明白了什么!
这东西天知地知他知,再无人可知。就算被人捡着了,也没什么好多想的,邱觉特地给他看这个,是在暗示什么?
难道?!难道当时督学就在那洗手间里?!
杜泽更加笃定这个想法。那么,自己在洗手间的所作所为,岂非成了在领导眼皮子底下直播“爱情动作片”!这也就明了,邱觉为何连他伤口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一想到自己督学眼底尽出丑态,而他还妄图对着那双眼睛掩盖事实,杜泽都不敢看邱觉现在的脸色。千想万想都想不到,邱觉早已对他的行径了如指掌了,那刚才他假惺惺的质疑岂不成了自己欲盖弥彰的实锤?!
邱觉最烦的就是下属在外面给他丢人现眼——被敌人当枪使,反过来自己的上司,简直没有比这更蠢更废物的事了!听上去,和多年以前某件帝黑之耻的经历如出一辙。督导官是什么形象,他的手下又该是什么面貌,这事一出,提起来大家没有不看笑话的。
杜泽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又瑟瑟补充道:“下次干那种事,我会更加慎重心的,绝对不会再出岔子给您丢脸、添麻烦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反思,请您饶恕我的罪过。”
“哼,算你识相。”
“那……督学,我可以走了吗?”
邱觉看着他没话,但也没反对。杜泽朝他心虚地笑笑,那就是默认了吧,一步三颤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本以为卫生间是行事的最佳领域,谁承想里面居然有人,好巧不巧竟是自己的亲领导!等他醒来,办公室已经被掀了个底朝天,血腥风暴仿佛就在隔日,他不知道怎么弄的,但绝对和自己难逃干系。
但邱觉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居然破天荒的没挑他的刺。他可要好好感谢这份心情,才免遭惩罚。想到方才邱觉的脸色,杜泽一阵心悸,火气又不合时宜地窜上来。那子儿时不知受了什么苦痛,长大后心理极不正常,在他手底下当过差的都目睹过邱觉治人的毒辣手段,想一出是一出,是一出做一出。
帝黑最不缺的就是有心眼的人。杜泽从入职就跟了邱觉,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练得炉火纯青。然而,直到现在,他都摸不透邱觉的脾气。却不知,在一个毫无逻辑的人身上找逻辑,本身就是死路一条。这位就像个不定时/炸/弹,引爆全凭心情。在他手下干活的人都活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心捅了篓子,得罪了这魔头,指不定谁就得跟着遭殃。
可杜泽怎么也想不到,有天遭殃的会是自己。
他就是想不通,这种脑残又脑缺的货色为什么能这么招鬼蝴蝶的稀罕——一个凡境区捡回来的垃圾,一个异能都练不熟的三流货,舔着脸叫声督学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哪来的资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来的脸在这儿高人一等!摆个屁的谱!
妒火中烧,浑身的疼痛牵扯而出的恨意使他越想越来气,越气越失控。杜泽一时竟忘了周围到底什么环境,他夺门而出,脸上五官扭曲横飞,甩了口痰,“杀千刀的,真他妈欠!”
他只顾闷头暗咒,完全没注意门外还倚着一人。一声略带玩味的哨音从那人嘴里吹响。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利刃破风声,有什么东西正向他横冲直撞地靠近,杜泽条件反射地回头,但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隔血雨而望,自己的视角突然变得非常奇怪,好像升向半空,又凛然坠地,咕噜咕噜滚了滚,不动了。那东西速度疾如雷电,攻势精猛,杜泽甚至来不及收拾脸上惊诧的神情,他难以置信看着那漫天狂舞的以鲜血织就的长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徒然跪地,在血泊中被刀片一样的血绫狂削,碎得一塌糊涂!
冷风腥雨中,他还看到邱觉面无表情地从门后踱步而出。而血绫连接之处,正是他的手指!邱觉的身影闪电般晃到了眼前,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杜泽浑噩的大脑仿佛一瞬之间回光返照了,大概是幻觉,他竟看到那盈满笑意的眼神里,密布阴霾。后者靴底高抬,冷声道:“吃饱了撑的。”然后,重重踩了下去,眼前便是无尽的彻黑。
心头妒火连同意识支离破碎,杜泽的耳后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冰片消融般消失了。有些东西临死才能看明白,这个人的骄矜恶毒已经到了连部下的牢骚都容忍不得。而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又是如此不堪一击。
血和肉溅得到处都是,裤腿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好几块令人作呕的污渍。
看了半天好戏的赵群起身离开墙,笑了笑:“邱觉,你也真不避嫌,给自己行点善积点德吧。”他走来,熏天的血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拣个不太脏的部位幸灾乐祸地踢了两脚。
“他曾对我发誓,永远唯我是从,他敢坏我。”
邱觉挪开脚,黏腻的液体粘连鞋底,恶心得要命。低头看着眼前的杰作,那双黑亮的眼眸不知觉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眉目间竟流露出一丝淡淡委屈。他嗓音冷冽,却又很温柔。听者无不心头一颤,不忍再去苛责。
赵群不为所动,对这张阴晴不定的脸和这个表里不一的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点想笑。装模作样地轻拍邱觉的肩膀,姑且安慰道:“好了好了。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人都是要吃饭的,你不也是?”
“他还,他业务能力最强,绝不会让我失望,他敢骗我。”
“正常正常。谁还没点儿虚荣心了。工作投简历,都这么写……等等。你指哪方面业务?”
“他捅了我一刀你知不知道,就在腰上,他胆敢伤我。”
“安啦安啦。你腰子好得很,你也很硬朗,尚能再战五百年?”
“他活腻歪了,敢动我的东西。”
“???”赵群一头雾水,“这就是他的不对了,他动你什么东西了?”
邱觉摆明了不想与他交流,避重就轻道:“所以事不过三,他不得好死。”
“对。死有余辜。”只怕再安慰下去,这位指不定又要编造出什么荒唐的罪名,一个不心扣自己头上,那还了得?赵群岔开话题,垂下目光,“邱觉,你这裤子怕是要废啊,待会你不是还得去情报科一趟吗,去之前……”
话音未落,邱觉突然道:“你看够了吗?”
赵群一僵:“什么?”
邱觉偏头看他:“我,这场戏你看够、看过瘾了吗?”
赵群下意识却了两步。余光不自觉瞟向地上那团面目不分的肉球,一颗瞪得浑圆的眼珠和他目光撞个正着,另一颗不知崩哪了。死不瞑目啊。
赵群心知邱觉所言何事,连连叹气。
看着赵群装傻充愣的神情,邱觉笑笑,前一秒还是满脸委屈,下一秒便恢复了常色,翻脸自如。他道: “装。刚才我陈述的几条事实,哪一条不是出自你之口?要不是你动不动在我跟前左摇右晃,三番五次地暗示我,我也不会怀疑他,杜泽也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他眼珠一滑,扫向那颗充满怨气的头颅。蹲了下来,粗暴地抓起一把头发,将头颅提起,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杜泽的耳朵,鬼头蛇身纹不见了。
邱觉捏着那张肿大残缺的脸面冲赵群,“看看,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罪魁祸首是你,借刀杀人是你,就是复仇,也该找你啊——杜泽,听清了吧,哪里不服,就去问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害你至此。”
赵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杜泽那颗毫无光泽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赵群,似在向他质问。听了邱觉一面甩锅之辞,本不该放在心上的言论,却因邱觉别有用心的笑容令他头皮发麻。赵群脸上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督导真会开玩笑,人死了就是死了,还能听见什么呀。死了就去投胎,复仇都是为了寻找爽感专门诓骗少年少女的。”
“会的。”邱觉放下血淋淋的头颅,站起来,“虽然生命离开了人间,但意念会永世长存。尤其是对一个人的恨意,一旦滋生,没有人能拦得住。”
至此,颜夜的右眼骤然一黑,闭上眼,又睁开,还是黑的,心下了然,这是回到了他自己的视角。
颜夜深吸一口气,抱着脑袋。他再次把刚才所见之景中有记忆点的片段捋了捋,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闹呢?闹呢?闹呢!信息量太多了啊喂!!!
费力起身,一步三缓地往前走。逼仄的窄巷乌黑死静,看不清前行的路。走出不知多少步,脚下突然被一个又软又硬的东西结结实实绊了一下。颜夜一个没站稳,手机啪一声摔了出去,“哎”了一声,直接头朝地地往前跌。来不及心疼手机,颜夜赶紧用手护住头,已经做好摔个狗吃屎的准备。
然而,等了又等,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颜夜只觉得腰间多了个东西,似乎被什么拦腰一截,及时接住了他。颜夜本能地伸手去碰,隔着衣物,摸到了一个人结实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