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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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哎——”寿喜拖着长长的音调,惊讶不言而喻,“这确实是我们少爷的东西。”

    寿喜还没出发去找的人结果人已经找上门了,对方拿着少爷之前丢失的册子,自报家门是郁知夜。

    寿喜整个人都震惊了。

    “你就是郁知夜吗?”寿喜将对折后的纸张拿出来,“这个‘郁’,这个‘知’,这个‘夜’?”

    郁知夜眼神极轻微地轻挑一下:“是。”

    “好神奇,”寿喜仍是有点难以置信,眼睛睁大了看着郁知夜,“不过,少爷好像出门去了,你在府里等他,可以吗?”

    “少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寿喜想方设法想把人留下。

    郁知夜本就是上门来找人的,自然是答应。

    寿喜想了想,想着郁知夜应该算是少爷贵客,放大厅都怕人跑了,没多犹豫就把对方往裴今新院子带。

    郁知夜跟着寿喜进入府中,绕过厅堂又穿过走廊,踏入裴家府邸又走进裴家大少爷的院子。

    “这是大少爷的书房,”寿喜把人带到房里,接着准备退下,“我去给你沏茶,公子有什么想喝的茶吗,普洱、碧螺、铁观音、还是花茶?”

    “都行。”郁知夜顿了顿,“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郁公子千万不要客气。”寿喜笑了一下,心里感慨少爷的朋友确实都很有教养。

    寿喜离开书房时掩了房门。

    郁知夜不动声色地望过周围环境,现实中的裴今新似乎生活得很不错。

    窗台上放着裴今新雕刻过的木块。

    叶子的形状、花瓣的形状、虎爪的形状,月亮、星星,还有各种动物,颇有些栩栩如生。

    寿喜很快烧了水泡了茶过来。

    郁知夜像是不经意地一问:“那古琴?”

    寿喜把茶杯放下,抬眼转向郁知夜眼神的方向。

    那边的墙壁上悬挂着两把古琴。

    “都是大少爷的,一把是老爷许久之前买给少爷的,一把是少爷自己买的。”寿喜有点骄傲地继续,“少爷的古琴弹得很不错呢……”

    “寿——喜——”房外有人大声喊寿喜的名字。

    “咦?”寿喜疑惑了一声,不过他一下也认得叫他的人的声音,跑到门口大声回道,“干嘛?”

    “快过来,有事找你!”那人也声音响亮地回复。

    “马上!”寿喜完又跑回到郁知夜面前,拿了香器要点燃,“这是少爷前几天买回来的桂花香泥,郁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寿喜没有去去就回,裴今新也许久不见人影。

    郁知夜在书房呆得差点睡着。

    外面人声响起。

    是裴子丰过来了,人还没走过来声音就先传过来。

    “裴!”裴子丰推开门之后反而愣住,“你是谁?”

    郁知夜半睡不睡,见到个和裴今新相貌差不多的人后渐渐清醒。

    郁知夜一愣,然而也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不是裴今新。

    心里升起的悸动不消片刻便恢复到淡然的状态。

    还没等郁知夜回答,裴子丰便继续开口道:“你是我哥的朋友吧?”

    郁知夜从椅上歪坐的姿态直起身,点了点头。

    算是吧。

    “我好像没见过你,”裴子丰疑惑地皱了皱眉,露出思考的神情,然而也很快就放弃了思考,他哥的朋友他又不可能都认得,“我哥没在家吗?”

    “没在。”郁知夜等了一下午了。

    裴子丰坐到他对面,仍是在暗自量郁知夜。

    按理,他哥的朋友他虽然不是全都认得,但是是基本都能认得的。

    况且,像郁知夜这种相貌气质的,如果他见过,肯定一下便能认得。

    裴子丰却没听裴今新提起过,于是越发好奇。

    “你要不要到耳房睡会儿?”裴子丰。

    “不用了。”离近了,郁知夜发觉裴子丰和裴今新长得还是很不一样。

    也不是。

    细看五官还是相像的,但是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轮廓也有些许区别。

    裴今新比裴子丰更有一种文秀精雅的气度。

    “你……”裴子丰还想再什么,然而话音一转,声音不高地啧了一声,“算了,我先去更衣了,我哥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你再坐会吧。”

    裴子丰刚从外边跟人玩完蹴鞠回来,浑身的汗附着在身。

    他起身,向郁知夜眨了单只眼睛:“回见。”

    裴今新也不知是在外边逛什么,在桥边听卖艺的拉二胡都听了一下午。

    回府后,府中还是安安静静的。

    厅堂门户敞开,家里似乎比裴今新还寂寞,无人安坐的桌椅,植物沉默地随着风微摇枝叶。

    裴今新转身回去,推开自己寝室的门,走向整齐中透着一丝凌乱的长榻。

    他拉开蓝边莲枝长绒毛毯挨在榻上,顺手点燃几上的白烛和香炉。

    正在外边浇花的婢女见状过去敲了敲门。

    “进。”裴今新换了个姿势,正准备泡茶。

    “大少爷,你怎么在这啊?”夏喜刚从裴今新院子的书房那边过来,她看见书房有人,还以为是裴今新呢。

    “我不在这在哪啊?”裴今新好笑地懒洋洋道,懒散中带着一点没精采,“爹娘和子丰都还没回来吗?”

    “老爷和夫人今晚在外宴客呢,少爷下午回来过,我刚看见他又出去了,可能也不回来吃晚饭了吧?”夏喜先回答了裴今新的问题,想想刚才没多久前才看到裴子丰出了门,“现在要开始让后厨准备晚膳了吗?”

    “半个时辰后开始做吧。”裴今新开装茶叶的陶罂又关上,有些失望,忽然又不想喝茶了,“寿喜呢?”

    裴今新还惦念着寿喜帮他找人的事情,不知道寿喜行动了没有。

    “寿喜哥下午跟着杨师傅出门了。”夏喜眨了眨眼,“少爷,你回来之后去过书房那边了吗?那边好像有人呢。”

    裴今新疑惑:“谁?”

    “或许,”夏喜也没一直在院子里,她和裴今新有同款疑惑,“是少爷回来了吧?”

    “啊?”裴今新问,“他在我书房干嘛呢?”

    “不知道啊,”夏喜含笑道,“大少爷你去看看吧,不定是你什么朋友来找你也不定。”

    “会有什么人呐?”裴今新狐疑又慢吞吞地起身。

    虽是半信半疑,但裴今新几乎在心里已经下了结论,在他房里那人肯定就是裴子丰。

    因为平常一般他的朋友不会直接找到裴府来找他。

    而且真有什么客人,也应该是在前院那边等待。

    裴子丰那家伙从上午就出门,午饭也没回来吃,把他哥的位置都放哪了。

    出门没遇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在一,家里一天都没人在二,加之裴今新裴子丰之间也不太讲究虚礼,裴今新远远地看见院落中书房窗户洞开。

    他还没走近过去就开始嫌弃道:“臭子!在外边一天了舍得回……”

    裴今新边话,边不太客气地把门推开,见到里面的人之后,话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没有什么臭子,有的都是裴今新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事物。

    桂花香很幽很淡地传过来,掩盖了郁知夜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

    郁知夜坐在书房中央,手里拿刀削着一截木头。

    他听见裴今新声音便有所察觉,接着望着等了许久才出现的人笑。

    “裴公子?”郁知夜在突然看见推开门的人之后那一瞬间挂着的神情温柔又轻松。

    裴今新愕然地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比门声更响的是停了一下又剧烈跳动着的心跳的声音。

    一切都显得太突然了,裴今新近乎有些不知所措。

    那阵缥缈而隐秘的寂寞一下被大风刮走,呼呼呼地把裴今新的平静和清明都带走。

    郁知夜引他回到正道。

    裴今新压抑着平复不下来的悸动,重新一寸一寸地、礼貌而克制地将门正常地开。

    他光顾着注意着动作的分寸,忘了要整理一下刚才在床榻上蹭乱的仪容。

    散下的青丝有些蓬松地搭在肩膀和后背,侧耳边有一缕头发调皮地翘起。

    他的神情认真得甚至有些庄重。

    绕过一大片复杂的情绪,郁知夜此刻仍旧感受到了被裴今新掩盖下的满当当的惊讶与欢喜。

    裴今新浑身上下似乎都写出了“不可置信”四个字。

    他整个人都像飘在半空一般没有踩着地的实感,坐到微冷的木凳都忘了感觉到凳子上的清凉。

    他只是看着郁知夜,好半晌好半晌才轻声地问:“郁知夜?”

    郁知夜仍是低低地笑,笑声和眼神都很有让人想吻上去的冲动。

    “是。”郁知夜应了一声,又问,“最近睡得好吗?”

    郁知夜话时的语气就仿佛他是已经和裴今新认识了很久、阔别了很久又见面的老友一样。

    那出口的寒暄不像是陌生人之间见面的第一句问候。

    但那又是那么自然。

    像睡久了终究会醒来,光终究破开黑夜、雨滴终究会落入江海——郁知夜就那样水到渠成地出现在这里。

    在裴今新的家,在裴今新的书房,在裴今新喜欢着的香气里,是裴今新喜欢的人,用裴今新喜欢的语气。

    喜欢得不得了了。

    如今涌动在两人温和恬淡的对话之下的感情是热情又深沉的。

    郁知夜亦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能理解为何会那么巧地捡到裴今新的梦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续三天进入别人的梦境。

    梦一醒,郁知夜便向人听裴今新,真的就能听到裴今新这个人。

    他顺着书册上的名字和客栈的记录而听到裴府和裴今新。

    郁知夜从别的郡城赶到顺吉,接着找到裴府。

    在裴府坐着的半天里,冷静下来的思绪依旧聚不成完整的脉络。

    他什么也没去想,直到真正见到人这一刻才有了实感。

    他和裴今新两个人安适的态度下全是秘而不宣的躁动与兴奋。

    又同时莫名地都按捺着失控的惊喜。

    “睡得很好。”裴今新同样以一种轻柔的语气回应道,“你……这几天也做了梦吗?”

    “是,”郁知夜温和地回答,若有所指地,“做了几个好梦。”

    裴今新心里为郁知夜的回答感到欣喜。

    “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裴今新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试探着,同时在镇定地佯装成不经意地逐渐向郁知夜那边靠近。

    “我也是。”郁知夜仍是低声轻语,仿若也怕声音稍大就要将如梦境般美好的现在破碎。”

    他们都没有深刻提起那几个梦,也不想探究梦以外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裴今新和郁知夜只是想抓住现在。

    太阳逐渐下落,大地和群山即将笼罩在湖水一样的沉静夜幕中。

    暧昧昏黄的余晖是夜色来临前最先到来的事物。

    西边天空中破碎的云被不均匀地染上晚霞的颜色,阳光从云与云之间的缝隙降临。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郁知夜垂了垂眼,黄昏的光线抓住他眼睫的末尾在晃动。

    裴今新要怎么回答呢?

    在一个又一个梦里,他们始终相遇并且相爱。

    其实裴今新想问:你现在是否还会为我感到心动?

    但他也不想问。

    因为他觉得那个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裴今新给郁知夜的答复只是一个吻。

    一个在刻意缩短距离后凑到极近的,蜻蜓点水般的吻。

    接着裴今新又像郁知夜曾经无数次触碰过他耳垂那样,也在郁知夜的耳垂上极轻缓地落下亲吻。

    克制过的、收敛住的呼吸依旧温热,全然扑向郁知夜的耳朵。

    “你愿不愿意和我成亲?”裴今新缓缓地退开,带着微妙的紧张没有直视郁知夜的双眼。

    房间里安静得如同肃穆。

    就像等着郁知夜回答的不止有裴今新,而是全房间、全府、全世界都在等待着、期盼着。

    太阳在落山前不舍,在云层后躲起也要为此时的情景悄而无声地起哄,在两人身上覆上一层朦胧的暖黄。

    裴今新的视线还停留在郁知夜的耳朵上,于是裴今新也发现了新奇的事情。

    “你的耳尖儿是不是红了?”裴今新眨了眨眼,心动又好奇地问。

    作者有话要:

    红了,没有感情的作者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