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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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新新,你在干什么呢?”裴子丰见裴今新一个人在书房里后拖长声调问。

    “画画。”裴今新握着笔,头也没抬地道,“换个称呼,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可我不是一直这么叫你的吗?”裴子丰大喇喇地走近,“郁哥还介意这个?”

    “对哦。”裴今新的语气坦然中带着乐意。

    裴子丰被这扑面而来的狗粮气息扑得啧了一声,他靠近去看他哥画画:“画的你和郁哥?”

    “嗯。”裴今新应了一声。

    “那这张是什么?”裴子丰拿起放在旁边晾着、甚至被精致地裱起来的红纸。

    是郁知夜的画。

    先前裴今新让郁知夜誊抄请柬时,郁知夜开差,勾勾画画在空白的洒金纸上画了个人,被裴今新看见了。

    裴今新看了又看,笑了又笑:“你这画的是我吗,也太难看了吧?”

    郁知夜的画技和拉二胡大概处于同一水平。

    他在画画上似乎没什么天赋,灵魂画手级别的,但又没有灵魂,只有丑。

    裴今新凭着细胳膊火柴人上面的几根发丝组合,认出了自己。

    “很难看吗?”郁知夜把抄完的请柬放在一边,揉了揉手腕,“不挺别致?”

    郁知夜画的裴今新灵魂大概就只在他和裴今新的心灵默契上。

    裴今新居然能从那个画认出是自己,挺神奇的。

    “我很惊讶。”裴今新一边笑一边。

    郁知夜笛子吹得很好,但其它乐器都不太行。

    郁知夜书法写得很好,但是画画画得稀烂。

    郁知夜看着裴今新笑,挑了挑眉,便把纸拿回来,在裴今新的画像旁边添了自己——如出一辙的灵魂二人组。

    早上郁知夜出门半日,裴今新就在书房里画画。

    裴子丰问起,裴今新也没告诉他那画的就是他和郁知夜。

    然而裴子丰也能猜到,他丝毫没有掩饰笑意。

    裴子丰笑够了才继续开口:“我第一次觉得你的画技很不错。不过你不用看着郁哥就能画了吗?”

    裴今新当然不用看着郁知夜就能画出郁知夜的样子,然而他懒得搭理裴子丰。

    “你不是要出门吗,赶紧走。”裴今新的作画思绪都被扰乱了。

    裴今新画得很认真,也画得很好看,和郁知夜完全不同风格的人物画一点一点被填补完整。

    “郁哥呢?”裴子丰问。

    郁知夜在外边买了些东西,正准备跟裴今新出门玩几日。

    找人算过吉时定下婚期后,郁知夜和裴今新结结实实地忙了好一阵子。

    二月末,婚服正在赶制、各色该备的食物也挑好了店、要雇的人也约定好了时间。

    裴子丰负责给各家亲朋好友派送请柬,裴立泽和莺莺则负责善后摆平那些微词和流言蜚语。

    郁知夜和裴今新终于能放下手上的事情出门放松一下。

    距离裴今新的生辰和郁知夜的婚期,还有像叶面一样薄的十天。

    他们出门,其实也就是换了个地方住几天。

    裴府主宅在顺吉城中的位置,倒也还有好几处别院在顺吉不同的地方。

    裴今新在家住得挺舒服,但住久了也想和郁知夜过过二人世界。

    两人一对上想法,也不多犹豫,了招呼就往别院跑。

    虽还没成亲,两人实际上已经过上了婚后生活。

    别院依山傍水,东墙外是一大片竹林,风吹过时潇潇落落,时有飞鸟掠过。

    清由叽叽喳喳的鸟叫唤起,屋外散养的野鸡也跟着啼鸣。

    裴今新被吵醒了,闲来无事就会拉着郁知夜在庭中散步,手里拿一袋饼渣谷米。

    “叽叽叽。”裴今新模仿鸟叫的声音,想着让鸟儿下来。

    郁知夜站他身边,掏一把碎谷往空中一抛,呼啦啦地引来一大群鸟。

    “你还记不记得饼干?”裴今新掏一把谷米洒在前面的空地上,指着前面挺凶地在抢着食物的一只鸟儿,“你看那只像不像?”

    “记得。”不过郁知夜没想到裴今新还记得、还提起,他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挨在裴今新身边,然后找到鸟群中棕毛白眼的画眉,“是挺像的。”

    裴今新笑了笑,洒食物时特意往那只长得像饼干的画眉那边洒。

    “吱吱吱。”裴今新还在毫无技巧地逗鸟。

    鸟群啄食专注,时有几下鸟声,却不像是应答。

    墙上有白色狸猫踩着窄窄墙沿高翘着尾巴路过,裴今新又转了声调逗猫:“喵~”

    猫儿也没反应。

    郁知夜无声挂起笑意,他在裴家待了一个月多,显然出门后心情更好。

    “喵~”裴今新仍在学猫叫。

    墙上的猫忽而扭头看了下面两人一堆鸟一眼,眼神有些不屑,然而却张嘴喵呜了一声。

    裴今新顿时惊喜,转过头来看着郁知夜笑。

    郁知夜吹了声口哨,有如笛声般悠扬。

    一整日、一整日,无所事事又宁静悠闲的时光。

    初春午后阳光慵懒柔和得一如无数个裴今新和郁知夜度过过的回忆里的日子。

    裴今新带上古琴,郁知夜带上笛子,到山上竹林去感受春日。

    “想听什么?”裴今新掀起衣摆,在竹叶的斑驳阴影下席地而坐。

    “《眠》。”郁知夜轻轻捏了捏裴今新耳垂,不假思索地道——他已经太久没听过裴今新弹的《眠》了。

    裴今新放好古琴,随意地弹了几声,听见郁知夜的话便带着笑调侃了一句:“听了几次你弹的版本之后,我都怕我弹着弹着就走调了。”

    郁知夜用落叶撩了撩裴今新下颚:“要是弹得不好,那晚膳可就由你准备了。”

    裴今新更是笑出声:“我做的东西,我敢做,你都未必敢吃。”

    郁知夜咬他耳朵:“你可以试试。”

    裴今新耳边一湿,带笑拨弦,按着琴弦慢慢便重新找回感觉。

    抹挑连弹,白皙纤长十指披着明亮阳光奏出乐章。

    微风习习,和着琴声律动,连呼吸都变得慢而悠长。

    是这个感觉。

    又有点不同,琴声圆润如珠,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柔和,一遍遍再听有一遍遍不一样的感受。

    郁知夜搂着裴今新,在他耳侧落下亲吻。

    长久的相贴后拿起裴今新给他做的竹笛加入演奏。

    裴今新放轻动作,分出心神听郁知夜的笛声。

    弹过太多次、吹过太多次、听过太多次,裴今新和郁知夜未曾试过合奏却也能轻易融合。

    长长的笛声时而添上拨弹奏响的古琴铮音,融为一体,轻重有声,沉郁而清脆。

    像是上瘾了一般,两人合奏了一曲又一曲,直至手酸嘴麻兴致亦未消。

    “你还想学琴吗?”裴今新问。

    “学。”郁知夜便再度抚上古琴。

    被圈着腰、握着手,一声一声地教着弹奏。

    裴今新弹琴弹得多了,手指有了记忆,许多看似简单的动作已经被他忘了是当时花了多少时日才学成的。

    他拉着郁知夜的手指点了点:“这根手指按弦,要末节凸出,不可凹下。”

    郁知夜听了,然后久之仍是僵硬折指。

    裴今新便笑,被按在琴上亲到忘却笑意。

    古琴硌疼腰间骨肉。

    “别把琴压坏了。”裴今新推开郁知夜,又忍不住笑,不过这个笑已经带上了别的意味。

    裴今新把郁知夜反按在地面上。

    松软的泥土铺了层层落叶,纵情声色,纵歌之后更是纵情。

    裴今新削木、弹琴的手在解衣、撩拨上也技巧十足。

    裴今新以自己为指,郁知夜为弦,对用郁知夜奏出一曲《眠》这件事上兴致满满。

    轻柔的动作勾画拨弄,呼吸和喘息奏成了绵延情意的调子。

    山林成了盛满情爱的容器。

    郁知夜也要教裴今新吹笛子。

    散落的衣衫如竹影般交叠在地面,郁知夜让裴今新正襟危坐,再叫他握稳竹笛。

    笛声断断续续,有时喑哑,有时又甚至显得幽怨。

    然而一个教的,一个学的,听着呕哑嘲哳的笛声却似如聆仙乐。

    颠动的动作时而使人承受不住地单手撑在地面,又被抓稳十指相扣。

    交杂的低吟和落顶的碰撞在竹林间回响。

    两个人尽情地放纵过后也渐觉腹中饥饿。

    屋外散养的野鸡被人抓起剖空洗净。

    撒上盐、抹上葱油、拿郁知夜喜欢的香橼汁搓揉皮肉,交由裴今新来烤。

    郁知夜到附近去采山果、青蔬,抓着其它动物来做晚餐。

    吃惯了府中各色精致烹饪的料理,偶尔吃上一顿野味也不比山珍海味差。

    “有水吗?”裴今新支棱着竹枝烤鸡,时不时地翻着面。

    他见到郁知夜回来后,视线便贴在了郁知夜身上。

    刚才嗓子用得有点多,现在裴今新声音既懒又哑。

    “带了。”郁知夜放下东西,从包袱中拿出水囊和被他遗忘的蜂蜜,“可以在鸡肉上加点蜂蜜。”

    “蜂蜜?”裴今新对郁知夜还带了蜂蜜表示惊讶,“早知我们刚才便可以用这个……”

    郁知夜弯着嘴角便笑了:“这时候又不是你不能浪费食物的时候了?”

    “这不也没用上吗?”裴今新也就是想想,要是真用蜂蜜做那个,那种场面也有点好笑。

    “我嗓子好干。”裴今新在郁知夜坐下后便挨到他身边,胳膊贴着胳膊,腿贴着腿。

    “听出来了。”郁知夜开陶罐,望着裴今新眼神似笑微挑,“啊……呃,我的嗓子也哑了。”

    裴今新于是便笑,拿着烤鸡竹枝的手都笑得有点逗,笑得枕在郁知夜腿上。

    “先给我尝尝吧。”裴今新。

    “怎么尝?”郁知夜伸指在罐中蘸了一些,抹到裴今新唇上。

    裴今新舔了一下:“好甜。”

    伸出的舌尖又被郁知夜低头含住,一点蜂蜜由两人分吃。

    带了香橼汁烤出来的鸡肉是郁知夜烤肉时会有的味道。

    烤鸡、烤兔、烤田鸡,两人吃完后沾了一身的焰火味道。

    有点甜又有点浓。

    “我们去石潭里泡水吧。”裴今新吃得很满足后愉快地建议道,“我想给你洗头发。”

    郁知夜轻飘飘一个眼神望过去:?

    郁知夜喜欢裴今新的头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裴今新还有如此想法。

    “想了好久了。”裴今新沾着油的手往郁知夜散开的头发上摸。

    郁知夜嫌弃地闭了闭眼。

    “反正早就脏了。”裴今新快活地笑着,捏着郁知夜的头发揉揉捏捏。

    刚才滚竹林的时候就已经脏了,坐在篝火旁边烤肉时候也被油盐浸过。

    郁知夜也低低地勾着嘴角,看起来不太在意,然而实际上有点无奈也很微妙:“随你。”

    裴今新冲他抬眉睁眼,笑得更是愉悦。

    其实他也就碰了一下,接着便收回了手。

    “可惜没带我那桂花香的澡豆过来。”裴今新收拾东西,准备与郁知夜去石潭边。

    “身上随便洗洗就行了,”郁知夜带裴今新到了一处灌木林边,“洗发的话,试试这个?”

    裴今新和郁知夜摘取了木槿树的叶子,把新摘的叶子到溪边清洗干净,搓揉、过滤,再与烧热的水混合,得到了天然的洗发水。

    他俩坐在潭边,旁边放着处理过后的绿色木槿液。

    裴今新捞起一捧捧木槿液倒在郁知夜的头发上,甘涩的植物汁液带着淡淡的香味,逐渐洗去烟熏火燎后的味道。

    落在潭里的青丝随着水波微荡、缠绕,冰冷而湿润的身躯靠在一起。

    郁知夜把手搭在裴今新腰间,搂着他脖子,洗着洗着便靠过去索吻。

    空山无人,便像是被裴今新和郁知夜承包。

    天大地大,晚霞散了一池的旖旎碎红。

    作者有话要:

    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