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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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森的地牢内。

    纳兰淇奥坐在铺着干草的地上, 一只手捂着自己胸口处。一身竹叶纹衣裳沾了些血迹,绑着的大辫子上也粘着了几根杂草。

    他一双眼紧闭着,垂在膝盖处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直到他听到一些动静, 他才睁开了眼。

    走过来的人身型高大, 挡住了地牢内本就不多的日光。

    一名绰罗斯士卒恭敬地替那人开了他的牢门。

    那人缓缓走来,脚步沉重有力。

    纳兰淇奥抬眼一看,方才酝酿的力量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他握紧拳头朝眼前这人冲去。

    “绰罗斯景晖, 我要杀了你!”

    景晖轻轻一抬手,便挡开了他, 还将他推到了角落里。

    纳兰淇奥及时扶住了墙壁, 才没让自己摔倒。

    他在体型、力量上都远不及眼前的这名草原男子,他只能尽量安抚自己,眼前这人是蛮夷,和他自然不一样。

    他缓了会儿后质问景晖:“你把韫欢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般懦弱。

    景晖听了很反感,不由得攥住了他的衣领:“你我会对她怎么样?”

    他的湛蓝眼睛一直盯着纳兰, 泛着得意的色彩。

    似乎是在宣誓, 韫欢已经是他的人。

    纳兰忍不住骂他:“绰罗斯景晖, 你这个畜生!她当初救过你,你为何要这样对她?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了她?”

    景晖松开他的衣领, 冷笑道:“若不是我有心放她,你以为就凭你这个懦夫, 能带她逃那么远吗?你们很聪明, 以篆传达讯息,可我也不是傻子。若不是一心为她着想, 我才不会放她。可惜啊, 你是个懦夫, 你根本没能力带她回去。”

    纳兰也不甘示弱地冷笑一声:“我是懦夫,我不会武功,可我会的东西,也是你们这些蛮夷不懂的。我会品茗、插花、吟诗、作词,韫欢也喜欢和我交流这些,可你呢?绰罗斯景晖,你除了使用蛮力迫她屈服,你还会些什么?”

    他只会使用蛮力。

    若不是韫欢再三劝他留他性命,他真想使用蛮力,一刀砍了眼前的这个白脸。

    景晖捏了捏拳头,一拳在他脸上:“会使用蛮力,至少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姑娘。不至于像你现在这般,自身都难保。”

    纳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掏出自己腰间别着的坠子,特意举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枚坠子,也是和田玉雕刻的,竹叶纹样,上面绑着的红丝绦和韫欢那枚倒十分相像。只不过这枚坠子比韫欢脖颈上的那枚要大些,应是佩戴在腰间的。

    纳兰淇奥得意一笑:“绰罗斯景晖,韫欢也有一枚这样的坠子。我这枚便是她亲手雕刻的,竹叶和梅花,是不是很相配呢?你以为你能征服她,可她的心里从来都不会有你。你的蛮力只会令她感到恶心。”

    真是气死他了。

    景晖捏紧了拳头,瞧着眼前这人瘦弱的样子,将伸出来的拳头又缩了回去。

    本来,他只想过来稍微折磨一下他,然后便应韫欢的要求放了他。

    可他居然再三挑衅。现在他得重新考虑一下了。

    地牢上方入口处,一名绰罗斯士卒拦住了韫欢:“哈敦,您不能下去!”

    韫欢抬起左脚,让重量都落在右脚掌心,她担心纳兰淇奥,所以跟了过来。

    听到地牢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她怕景晖会对纳兰淇奥不利。

    她踢开拦着她的绰罗斯士兵,迈上了向下的阶梯。

    纳兰淇奥听到她的脚步声后,伸手夺过景晖腰间别着的绿松石短刀,往自己腰腹间一刺,同时大喊着:“绰罗斯景晖,你居然要杀我!”

    景晖听到韫欢的声音后,一直看着这边,没想到这子居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纳兰刺得并不深,新伤旧伤叠加在一块,令他整个人倒了下去。

    韫欢听见他的呼喊后,也顾不得脚掌有伤,几乎是冲了过来,正好看到纳兰淇奥倒在了地上。

    她冲过来,扶住了纳兰淇奥。

    纳兰淇奥嘴里溢着鲜血,仍然坚强地含笑道:“韫欢,我没事!他杀不了我。”

    韫欢拿帕子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劝他:“纳兰兄,你别再话了。”

    之后,她抚着短刀上的绿松石,抬眼质问站在一边的景晖:“绰罗斯景晖,你干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放了他吗?”

    景晖心中正有无限怒火,他扭过脸,紧咬住唇,并不话。

    如果中原的男人都像他这般无用,还爱演,那他对中原,真是一点好感也没了。

    韫欢瞧着他的样子,心头微微一紧,语气不似方才那般激烈:“阿晖,你是不是不心才——”

    景晖冷哼了一声,自己抱臂离开了这里。

    走出几步后,他返回来,拽住了韫欢的一只胳膊:“你跟我一起走!”

    韫欢甩开他:“不,阿晖,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景晖横抱起她,忍着火气道:“我会派军医过来照顾他。你,必须跟我回去。”

    纳兰淇奥蹲在原地,不停地唤着:“韫欢!韫欢!”

    韫欢别过脸想去看他一眼,抱着自己的男人却突然偏过脸来,当着牢房诸多人的面,堵住了她的唇。

    韫欢还没反应过来,唇齿已经被他撬开,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胡乱拍着他的后背,面上已经羞成桃红色。

    捂着伤口的纳兰淇奥气得一拳捶在了地上。

    当着他的面,他都敢这样对她。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纳兰家族能抓着他,他一定要狠狠折磨他。

    到了阶梯处,景晖才松口。

    韫欢忍着唇间的不适,问他:“绰罗斯景晖,你究竟想干什么?”

    景晖抱着她,一边上台阶一边斥责:“我生气了。”

    韫欢声呢喃:“你是生我的气还是气他?”

    抱着她的男人冷哼了一声,继续迈着台阶。

    他们走上来后,景晖将韫欢放在了草地上,坐在了她身边,问她:“韫欢,我再问你一次,你得如实告诉我?你究竟喜不喜欢底下那个白脸?”

    韫欢道:“不喜欢!”

    景晖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是真的不喜欢他?还是怕我会杀了他才这么的。他你喜欢和他一起品茗、插花、吟诗、作词,那你呢?”

    韫欢掩唇一笑:“难不成,他了这些,把你气着了,所以你才想杀他?”

    景晖挪开了视线,平了平心中的怒火,一脸冷静地答道:“我没杀他,他听到你来了,当着你的面演戏,无非是想让你更讨厌我罢了。”

    韫欢朝他一笑:“我信你!”

    景晖低头瞧着她,也不知她这一句相信也为了平息自己的怒火才的,还是她真的信任自己。

    韫欢拂去他褐色头发里夹着的一根杂草,缓缓道:“你若是看不惯他,应该会和他一架,将他得半死,不会直接给他一刀,让他死得这么快,自然,凭你的力道,也不会刺得这么浅。”

    景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经过这几个月,你倒是很了解我了嘛!”

    韫欢主动挽住他宽大的胳膊,趁着他心情变好之际继续恳求他:“阿晖,你就放了他吧!纳兰性德大人病了多年,若是听到纳兰淇奥的噩耗,只怕会撑不住。”

    景晖搂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处,语气和缓:“我答应你,只要你留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

    景晖言而有信,不仅派军医桑伽治好了纳兰淇奥身上的伤,在他痊愈后,还派了几个人送他回去。

    但他一直赖在地牢里不走,嚷着要带韫欢一起走。景晖便命人将他敲晕了,送到了清国境内。

    送走纳兰淇奥后,韫欢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这日,依然捧着他的《史记》在看。

    这一卷书拿在手里十分厚重,里面夹了很多纸条。

    韫欢随意开一页,拿起一张纸条看了看。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抄录着的居然是王维的诗。是她之前在他身旁吟诵过的那首《杂诗》。

    她心里浮上暖意。他倒是真愿意为了她改变自己。

    眼前瞬间暗下来,韫欢抬眼,景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一双眼直盯着她。

    韫欢合上了他的书,夸了一句:“你的字有进步!”

    景晖喘了几口气后,将背在后背的巨大包裹放到了她面前,拆散开来。

    是数块和田玉石。

    韫欢略略皱眉:“你采这么多玉石干什么?”

    景晖淡淡耸肩:“我不管,那子手里有你亲手雕刻的竹叶纹坠子。他偏和你的坠子是一对。我也要你给我刻个。”

    他一双手撑在她面前的桌案上,双眼泛着光芒。

    韫欢轻咬嘴唇,问他:“你想要什么纹样的?”

    她心下悄然道:这男人也这么爱吃醋的吗?

    景晖道:“你看我适合什么图案就给我雕刻什么样的呗。只一条,我的坠子和你的必须更像是一对。”

    韫欢浅浅一笑:“要不然给你刻只老虎吧。听他们,你应该属虎。”

    和她二哥哥一样的年纪,比她年长四岁。

    景晖顿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可以!”

    其实他并不知晓自己真正的年纪,这个年纪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作者有话:

    呜呜呜,作者也想加更,但是时间和笔力都不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