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韫欢扶着景晖回到毡帐后, 派了一拨人将被赛布抓走的乌仁娜和阿尔斯楞寻回来了。
两人进帐见了活生生的台吉和哈敦,跪在地上痛哭。
“多亏长生天保佑!”乌仁娜哭泣道。
阿尔斯楞喜得笑中含泪:“太好了,台吉和哈敦都还好好的。”
韫欢和景晖都还没换下湿衣裳, 只坐在了蒲团上。两人身上带着的雨水很快将这边的蒲团和地毯都染湿了。
查干站稳后, 抖了几圈,将身上沾着的水珠抖掉了一些,之后挤到了炉子边, 窝成了一团睡着。
韫欢扶住景晖后, 平静吩咐他二人:“乌仁娜,你去准备些热水, 送到东边那个帐篷里, 台吉他才好一点,方才又淋了雨,最好再熬一碗姜汤。阿尔斯楞,你去桑伽那边看看,治疗痘症的药是否赶制出来了。”
两人应命退下。
韫欢伸手试探景晖额头的温度, 景晖趁机捉住她这只手, 问她:“你命他们给我准备热水, 自己竟不想洗个热水澡吗?”
韫欢抽回手,含笑看他:“我没事, 你才从鬼门关走了一回,我得先照顾好你。我等下只需换身干衣裳就好。”
景晖扯住她衣袖, 泛白的唇上露出一抹笑, 伸手轻柔地拨了拨她前凌乱的头发:“无碍,其实痘症我还能扛下来, 看来是赛布还掺了点别的东西让我喝了。我方才吐出瘀血后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你身子也弱, 如何经得这雨淋?不如……”
他声音渐渐软下来:“等下你同我一起吧。”
一起, 一起干什么?一起泡澡。
韫欢睁大了眼睛,急得起身,背对着他,拢了拢衣裳。
景晖一手撑在地上,自己站起身,从她身后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右手逐渐往上,同时在她耳边吐出热热的气息:“是你答应嫁给我,我才醒过来的,难不成你想反悔?”
既然答应了做他真正的哈敦,迟早有一日会坦诚相见,甚至做些比这更亲密的事。
韫欢羞红了半边脸,张口准备去咬他那只放在胸前的手,又想起他还没完全康复,便平了平气道:“阿晖,你别急。你得先答应我,完全好起来才行。”
景晖松开她,掰过她的身躯,让她同自己面对面站着,之后神采奕奕道:“我已经康复了。”
明明带着病气,他一双眼睛里却盛满了情意,甚至含着一些不知名的火焰。英俊的脸被雨水冲刷得显得白皙了些,白红对比,那些疹子也更明晰。面颊处冒出来的青茬不曾经过理,这和疹子一般胡乱长着,显得他有几分狼狈。
韫欢伸手去摸他的青茬,有些扎人,她很快缩回了自己的手:“阿晖,你脸上的疹子还没消退,和你这胡须长在一处,太难看了。”
景晖双手抄到她两腋下,将她举起来一些,眉眼间故作凌厉道:“你们中原有句俗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都已经答应将自己许给我了,就算我变成麻子脸,你也逃不掉了。”
韫欢失了重量,腋下那处又极为敏感,被他触着后,她痒得笑出泪来:“你快放我下来。”
景晖笑着将她放下,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有些昏昏沉沉的,他便松了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韫欢眉间笑意荡开,眉头紧锁:“阿晖,你怎么了?”
脑袋很痛,景晖恍惚了一阵后才好转过来,回给她一抹笑容:“没事。”
韫欢擦了擦他额头冒出来的冷汗,量他一眼后皱眉道:“阿晖,你可别再闹腾了,等你好全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
她到后面,声音也渐渐软下来。话一出口,已经来不及收回来了。
景晖愣了片刻,狐疑地瞧了韫欢一眼,明白过来后,欣喜地抓住她的手:“当真?”他趁机道:“你这回迷晕我,自己去策旺那边寻找药草,害我担心多日,你好了,回来任由我‘惩罚’。”
韫欢轻轻推开他,羞赧道:“你在这候着,我先去屏风后换身衣裳。”
景晖看着她微微羞窘的样子后也心知肚明地笑了笑。
他居然挺过来了,而且有她陪着他。
韫欢走到屏风后,察觉到景晖一直看着自己,急道:“阿晖,你转过去。”
景晖这回也听话,老老实实地坐着转了身。
屏风后的韫欢很快脱下一身湿衣裳,拿毛巾擦拭过身上后,迅速换上了一件淡蓝的绰罗斯长袍,之后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边走出来了。
这侧,景晖依然背对着她。
她满意地笑了笑,悄悄从他身后走去,算吓一吓他。
身后的人没发出多大点动静,栀子清香味越来越重,景晖也意味分明地笑了笑。她还算吓他,那便让她见识一下自己吓人的功夫。
这时,乌仁娜已经准备好热水,在毡帐外拱手道:“哈敦,东侧毡帐那边我已经准备妥当,阿尔斯楞已经在那里候着了,台吉可以过去沐浴。”
韫欢已经举起了手,算去拍景晖的肩膀,景晖也转过身,朝她做了个鬼脸,配上那一脸红疹,不显得恐惧,倒显得有几分滑稽。
两人同时笑了。
景晖缓过几口气道:“乌仁娜,你命阿尔斯楞退下。”
乌仁娜道了声“是”便离开了。
韫欢不解地凑到他眼前:“你把阿尔斯楞赶走了,谁伺候你去?”
景晖眨了眨蓝色眼睛:“你呢?这便是对你的第一个惩罚。”
韫欢急得将手里擦拭头发的毛巾丢到了他身上,声抱怨道:“你真坏。”
男人都坏。
景晖翻了几个白眼,之后又往一侧倒去。韫欢刚骂完他,见他这般,只当是他的痘症引起的,急得踱步到他身侧,扶起他:“阿晖,你怎么了,是不是痘症引起的?”
靠在她怀里的景晖突然正色道:“是你不答应我,我难受了。韫欢,你便答应我吧,我想让你伺候我沐浴。”
韫欢怒道:“绰罗斯景晖,谁要伺候你了?”
景晖却像个狗皮膏药一般,抱住她胳膊:“那你陪陪我也行,这几日我虽病着,眼里心里都是你,每天等着你的信,吃不好也睡不好的,现在你回来了,你就多陪陪我吧。”
陪伴也不是这么个陪法,真是拿他没办法。
*
东侧毡帐里氤氲着水汽。
韫欢背对着景晖,站在一侧。她只是答应陪陪他,可没答应别的。
她身影倩倩,隐在雾蒙蒙的水汽中,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景晖只觉得身上实在灼热得难受,不知是痘症引起的,还是因为别的。
他一件一件解开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物,走到了浴桶里,触着水后,身上才好受了些。
韫欢听着流水的声音,便知他已经进了浴桶,一想到身后有个男人在沐浴,她这心里便觉得别扭。
哗啦啦的流水声也搅得她心烦意乱:“阿晖,这里水汽太重了,我去毡帐外候着。”
景晖放下水瓢,叫住了她:“站住,外面下着雨呢。”
韫欢仔细听着外面的雨声,反驳道:“是还下着,但已经了很多了,我去外面等着你。”
景晖得寸进尺地请求她:“韫欢,你能替我擦擦后背吗?”
韫欢脸上灼热:“我去叫阿尔斯楞过来。”
男人在浴桶中站起身,溅起了一大阵水花,有几片在了她的身上。
察觉到他已经站起来了,韫欢更不敢回眸去瞧他。
男人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浴桶,韫欢尚未回过神来便被他拖到了旁边。
她一直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他。也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这些力气,白天的时候明明还一副命在旦夕的样子,现在居然就生龙活虎了。
景晖在浴桶里坐下后,拿下她挡住双眼的手,轻轻朝她哈了一口热气:“韫欢,你看着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韫欢怯生生地睁开眼,他已经钻回浴桶里了,只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长着红疹的脸。
她松了一口气。
他湛蓝眸子含着水汽,深沉似海:“韫欢,你替我擦擦吧。”
他主动伸出胳膊,将毛巾递给她。
韫欢沉顿片刻后接过,绕到他身后,轻轻擦拭着。
借着氤氲着水汽的烛火,韫欢拿着毛巾轻轻擦拭过他的左背,上面一道浅痕,是一年前他被噶尔丹派往大清营地刺杀她汗阿玛时留下的。
那只箭,是她拔|出|来的。
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韫欢瞧着还是有些心痛,擦拭时也避开了些。
景晖察觉到了她的迟疑,沉声道:“那里早就不疼了,你擦吧,没事的。”
韫欢听后一顿,之后顺着他的意思轻轻拂过那一处。
景晖没再逗她,严肃问道:“策旺他,怎么就答应将车前草给你了?”他有些担心在浴桶中转过身,面对着她,直视她的眼睛:“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
韫欢轻轻一笑:“他视你们为仇敌,可我不一样,他落魄时,我曾无意间帮助过他。”
景晖听了,心里涌上酸意,不满地闷哼道:“难不成你也救过他?”
韫欢摇了摇头,边替他擦拭着边将她和策旺的事了。
景晖听后微微皱眉:“你拿我当筏子,我会助他也就罢了。你怎么自己还答应他雕刻坠子了,你到底要送多少坠子出去?”
韫欢心头一热,笑着抚平了他心中的酸味:“不管我送出去多少坠子,我心里也只有你这只不听话的大老虎。”
景晖听了很舒心,两手扒在浴桶边沿处,享受着她的照顾。
毡帐里氤氲着水汽,韫欢赶紧身上越来越热,这男人已经在浴桶里坐了这么久了,偏偏没有让她停下来的意思。她听着外面雨声又了些,干脆扔掉了毛巾,一口气跑了出去。
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景晖会心一笑。
作者有话:
书里疫情结束了,为什么现实中疫情还在?我现在好想找个没疫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