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一口咬上了段九龄的唇。……
翌日,苏婳婳已许久不曾这般好眠过了,醒来时日上三竿,倒是一旁的段九龄竟也不曾起,还是维持着昨日睡下的姿势,一动都不曾。苏婳婳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撑起上半个身子望着段九龄的面庞,未几,抬起青葱似的柔荑,细软的指尖落在他的面颊之上,初初不过是戏弄似的蜻蜓点水,而后缓缓移动,细细勾勒着他的面容。
眉骨,面颊,鼻尖,还有……薄唇。
指尖落在段九龄的唇瓣上便再不曾动了,细细摩挲着,来来回回,描绘着他的唇形,还有唇瓣上的寒凉与柔软,苏婳婳舔了舔唇口,鼻尖馨香环绕,只觉腹中饥饿,竟生了想要咬上一口的心思。
下一秒,苏已然俯下身子,菱唇轻启,张开细白的贝齿,露出尖细的虎牙,一口咬上了段九龄的唇。
她是妖物,下手其实没有什么轻重的,霎时,一股腥甜的滋味涌入苏婳婳的檀口。
鲜甜,可口。
浅尝辄止如何能用,苏婳婳不想停,只想再吮吸一番,细细品弄,可身下的段九龄一声闷哼,将苏婳婳的神魂拽了回来,当即抬手撑开身子,俯身望着身下之人。
才发现段九龄醒了,寒凉的眼底沁着一缕隐隐的血丝,沉着眉,唿吸微重,唇口渗着鲜红的血,唇瓣已被她咬破了。
苏婳婳便如那被人赃并获的贼人,面上有些讪讪,只得吐了吐香舌,满眼的羞赧,继而缓缓抬起身子,准备从段九龄的身上下来。
待见着段九龄抬手想要去擦拭唇瓣,苏婳婳却又忍不住可怜兮兮道,“莫浪费了。”
语毕,仰面又将唇口凑了上去,这一回与方才一副大快朵颐的模样不同,只是探了香舌轻轻□□,倒像是将面前之人视作珍宝,待将上头的血都舔尽了,细瞧之下再无鲜血涌出,才心满意足得退开了身子,“夫君,早。”
至此,翻身下了床榻,只留面容渐僵的段九龄抬手置于唇口之上,一脸愕然。
可很快,苏婳婳便发现了她身子的不对劲,她体内的修为竟凭空涨了一涨,连神魂都浸润舒畅了些,这自然不是她天赋异禀,心下回转之际,想到的便是方才段九龄的血,莫不是他的血能提升修为?
但她的愉悦与新奇不过才维持了一瞬,下一刻她便发现体内所结的业障竟又陡生了一层!
果然,她行恶便是不行,哪怕不过是咬了一口。
这样的认知让苏婳婳更为难受,莫不是日后她要过瘾,皆只能在梦中作想么?
苏婳婳有些气馁,才刚偷到腥的欢愉在这一来一去之间消散殆尽了。
那头的段九龄堪堪从方才苏婳婳对他做下的事中醒过了神,随即便瞧见了上一刻还欣喜下一秒却又愁眉苦脸的苏婳婳,他有些莫名,抬手轻按住唇口隐隐作痛之处,眉头轻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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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屋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苏婳婳当即沉了眉,这处是郊外,又与坟地相连,除开清明,平日里甚少有人踏入,何以会来这样多的人。
不多时,脚步声已至院门口,屋外传来喊话的声音,“大胆妖孽,还不出来束手就擒!”
苏婳婳随即起了身,“哐”得一声推开屋门,便见一群身着官服的人立身在院外,竟还带了两个假模假式的道士,再细细一瞧,一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熟面孔,竟是昨夜藏香楼的老鸨子。
众人见苏婳婳露面,眸中是止不住的惊艳,只有那老鸨,又惧又怒,直拽着身旁的人哆嗦道,“官爷,就是她,昨夜她给我的金子竟是石头,分明是个妖物,拿术法害人!”
衙役见状,朝身旁的两个道士示意,那两个手拿拂尘的道士忙掐指对着苏婳婳口中咿咿呀呀念念有词。
苏婳婳看着有些好笑,却颇有耐心得双手抱胸冷眼瞧着道士做法,可半盏茶的功夫,道士口干舌燥,却半点异象都没有,连风都不曾多吹来一缕,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坑蒙拐骗的道士。苏婳婳面露嘲色,不想与他们多费唇舌,正要抬手掐诀,身后传来声响,一回头,竟是段九龄从屋里跟了出来,苏婳婳当即敛了术法。
段九龄身量高,眉眼生得凉薄,便是站在那处一句话都不,也有不怒自威的气魄在,故而旁人瞧起来,段九龄远比苏婳婳更摄人些。
见着是昨夜的老鸨,段九龄唇口微启,“何事。”
那老鸨又叫了起来,“他二人定然皆是妖物,官爷,将他二人都抓了罢!为民除害!”
话音刚落,苏婳婳面色一凛,下意识向前一步挡在段九龄身前,玉臂微横,倒似一只护崽的母鸡,寒了声线,“话先清楚了,昨晚拿石头骗你的人是我,与我夫君何干,再者,你现下妄下雌黄我是妖,可有证据?”
罢,又转头朝那两个赤脚的道士寒了眸,“你二人咿咿呀呀唱了许久,怎的我还不现形?究竟我与夫君是不是妖物,你二人了算数不算数?!”
苏婳婳拿出了她平日里作妖时作威作福的派头,她本就不算是个善类,那时刚从墓主的棺木中出来时,因着她不曾修炼便化出了人形,惹了好些妖怪的眼热,只想捏碎她的脑袋生吞了她的魂魄,但都被苏婳婳掀了棺材盖了回去,至此,才发现她是不能行恶的,每行一件,业障便深一层。眼下若不是要在段九龄面前装相,她早掐诀抽身了。
段九龄的视线缓缓落在苏婳婳的背影上,只觉她现下据理力争的模样,与昨夜轻语低侬娇媚软绵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老鸨一行人显然被苏婳婳的言语震住了一瞬,可他们到底人多,而苏婳婳眼下确实不曾现行,衙役们便想着昨夜会不会只是行了什么障眼法,根本不是什么妖物,既不是妖,区区一个女子,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衙役们随即上前,“你虽不是妖,可诓骗藏香楼在先确是真,先带回衙门!”
见状,段九龄眉头一敛,随即被苏婳婳按住了手腕子,朝他挑了挑眉,颇为娇俏,“夫君在家等一等我罢,我去去便回。”
而后,苏婳婳便神色坦然得跟着那一群人走了。
段九龄立身在院内,眉头紧蹙,听着苏婳婳方才一口一句夫君的,心头竟升了一股异样又陌生的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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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盘算好了,方才当着段九龄的面不好动手,待跟着这群人行至人烟罕至之处,便掐诀脱身便是了,而后再寻着由头搬个家。
可她不曾想到,段九龄竟会跟了上来,他从他们二人的院追了出来,待行至苏婳婳身侧便缓了步子,与她维持着一样的频率,旁的不曾多言。
苏婳婳有些恼,觉得眼下段九龄似乎有点儿碍事了,原她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的事情,如今却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去衙门。
可苏婳婳是什么人,饶是心下不愉,也能做些什么寻些乐子。
又走了半里路,苏婳婳装出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步伐渐慢,再勉力行了几步,便干脆软了身子靠在段九龄的身上,“夫君,我行累了,走不动了。”
段九龄方才跟上来,只是觉得昨夜的事情,到底是因着他而起,自然不好让苏婳婳替他受罪过,但这并不表示他全然信了苏婳婳之言,更不表示他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他二人之间陌生的亲昵。
可苏婳婳身子绵软,半点没有避人的算,段九龄唇口吐出一声轻叹,似无奈,遂抬手便将苏婳婳整个身子横抱了起来。
苏婳婳原不过是想揩些油水,让段九龄能搀着她,让她能溺在他的臂弯处,嗅嗅香甜罢了,不曾想他竟就这般将她抱了起来,在初初的怔楞之下随即又坦然若素得将螓首埋入了段九龄的胸前。
段九龄虽是个凡人,可身上的肉结实有力,单瞧着便比陆舟子有劲好些,穿着衣衫却又丰神俊朗,抱着苏婳婳的手晃都不曾晃一下。
苏婳婳的手有些闲不住,便捻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得戳戳这里,再点点那里,很轻,存在感却很强,让段九龄渐渐变了脸色,“莫胡闹。”
声音还是淡漠,却好似有一闪而过的无奈。
苏婳婳自然不会乖乖听话收手,相反,段九龄越是这般不乐意,她便越要多手多脚一点都不安分,干脆勾弄着指尖在他胸膛上胡乱划着圈圈,不过,段九龄只是蹙眉轻叹,再不曾什么。
苏婳婳面皮厚,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溺在段九龄的诱人甜香中,不经意在想,她的原形恐怕不是一枚玉别子,倒似是吃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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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入了城内,日头正毒,已然到了正午。
方才这十几里下来,旁人定然是吃不消的,可段九龄却不曾喘一下,唯有额面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苏婳婳抬手便替他拭汗,段九龄微微一仰头,便躲开了。
苏婳婳倒也不恼,只当他是羞赧,随即便听他启唇。
“可还累么?”
苏婳婳撇了唇,原还不想从他身上下来的,却也舍不得瞧见他累着,遂一个翻身便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段九龄胸口早被苏婳婳沁了一层汗,衣衫有些潮,如今怀中无人,教微风一扫,透心的阴凉好似在提醒他,方才他抱了一个很轻的女子,行了十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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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貌美不似凡人,待入了城,路上行人多了,驻足特意来瞧的人便也就多了,更有甚者,推着车不细看路,最后翻了车的。
苏婳婳见状,噗嗤笑出了声,许是觉着不雅,便抬手掩了唇,却也掩不住眉眼的笑意,弯弯似勾月。
四周的人见着美人含笑,更是走不动道儿,只恨不得围拥上来,将难得一见的美人瞧清楚了,究竟有几只眼睛几个鼻子的,时不时还有旁人话的声音越过人群传至苏婳婳一行人的耳边。
“天爷呀,这姑娘仙女似的,怎的与衙役在一道儿?”
“我瞧那妇人有些像是藏香楼的刘妈妈,那姑娘难不成是藏香楼的?”
“没看见姑娘身后还跟着一男子么,想来是男子放着家中美妻不顾,去了刘妈妈的藏香楼另寻了快活,这便闹了起来。”
“哎哟,天杀的,这样美的娘子竟还要守活寡受这道罪么?”有人惋惜道。
随即有人接了话头,“若是我将娘子娶回家中,当即便将她供起来,连地儿都不舍得让她下的。”
听着这话,众人发出一阵阵哄笑,“这不让她下地,是怎么个不让啊?”
忽然,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有人轻轻,“别了别了,没瞧见娘子的男人瞧过来了么。”
“这有什么的,自己放着家中娇妻不顾,还不许我们么?”
这话的,正是方才随意挑了话头讲荤段子的,这话音刚落,便觉周身莫名的寒凉,一仰面,正对上段九龄冷凝的眸色,二人分明相隔甚远,但瞬然低了气焰,直将脑袋埋进人群中,再不敢高声言语。
街道两旁的人一波又一波,皆是一传十十传百,有貌美的娘子,便都来瞧这个热闹了,一时间是熙来攘往、人仰马翻。
但很快,旁人便瞧见不着美人的面了,原是段九龄不知从何处寻了个幂蓠替苏婳婳戴上了。
苏婳婳觉得有些莫名,自她化成人形以来,自问还不曾有过见不得人的时候,她惯是喜欢瞧热闹之人,眼下被人用帷幔遮了,当即蹙了眉头,满脸不解。
“你何意?”
段九龄其实也不曾想过为何要寻幂蓠来,默了一瞬,才面色微沉道。
“日头毒。”
苏婳婳抬了指尖微拢着帷幔轻纱,果然,日光透过轻厚的云层斑驳地落在轻纱之上,有了阴凉,教凉风一吹确实舒爽许多。
如此,便也就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