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75 章 “江逾白,真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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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婳婳从方鹤川的口中才知晓, 自那日江逾白在清安殿殿外散尽修为要与上界划清界限之后,衍天宗便将自仙盟大会始留在宗门迟迟不肯离开的其他人送走了。

    可那林碧落回去之后日子并不好过,她虽贵为合欢宗的大姐, 可那日在清安殿前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众人只道她动心思动到江逾白身上, 可江逾白宁可与一只妖物有首尾都不愿意与她有半分牵扯。

    林碧落原是要给玄剑宗的掌门做炉鼎的, 可出了那档子事,玄剑宗自然颇有微辞, 只道林大姐倘或心下有人, 玄剑宗自然不好夺人所爱。

    至此,给玄剑宗掌门做炉鼎之事亦搁置了下来。

    后头江逾白入魔, 这事在上界俨然是头等大事, 众人众纷纭, 林碧落的日子便愈发艰难, 合欢宗本就是靠着与人为炉鼎而换取修炼的灵力,以此维系宗门发展,如今林碧落出了这样的丑事,江逾白宁为妖物入魔, 她林碧落还是这般上杆子, 当真是丢人。

    林碧落与玄剑宗的事体不了了之,在合欢宗又饱受冷言冷语, 一时难以承受, 竟去了七煌冢,以身饲妖皇。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妖界的七鹊洞妖, 她手上有妖族圣物天魂融血之药,本是效命于长缨,近来因着江逾白入魔, 便至他麾下,可不知为何,前两日竟被江逾白伤,至此,带着天魂融血亦去寻了长缨。

    原凭被封印的长缨如何能驾驭那样霸道的东西,可因着有林碧落,她与长缨灵修,竟让长缨将天魂融血之物尽数吸收,交融,至方才,封印已被破开。

    眼下上界已然集结了众人往七煌冢赶去,可当年长缨不过只吸收了一丁点的天魂融血之物便已无人能挡,何况是眼下噬尽灵魄融尽宝物的呢?

    至此,苏婳婳的一颗心不住得下沉,三界怕是要迎来灭顶之灾。

    那,江逾白呢,几百年前,他抽了情魄才堪堪将被戊虚子所伤的长缨封印,这一回,他是不是也要去……

    可眼下哪里容她想这些,方鹤川拽着她一路往衍天宗赶去,仿佛那里便是能安身立命之所一般,只行至半道,苏婳婳却忽得顿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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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煌冢,黑气缭绕,海水倒灌。

    被封印了数百年的妖皇长缨身着墨绿色长袍,眉眼妖娆,正空悬于七煌冢的上空,双目微阖,双臂横开,周围的黑雾不断钻入他的体内,遥遥望去,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诡异非常。

    而他足下,正立身站着七鹊与林碧落二人。

    妖界众人听闻他们的妖皇破土重来,皆往七煌冢赶来。

    而上界亦为着阻止长缨破开封印,眼下已至七煌冢。

    众人瞧见立身在长缨身后的林碧落,不免唏嘘,“林碧落,妄你为合欢宗的大姐,竟做了以身伺妖的肖,当真让人不齿!”

    闻言,林碧落面色沉沉,那桃花一般的面孔狰狞起来,“你们这帮蝇营狗苟之辈,择佳木而栖我有什么错?你们如今还不知晓妖皇的厉害,稍晚些可莫要求饶!”

    此次上界众人齐聚,为首的还是洞虚,见着林碧落这般执迷不悟,难免痛心,可如今哪里是这些的时,见着现下长缨的模样,知晓双目紧阖的他还不未入极道,故而出言断。

    “长缨!还不束手就擒!”

    言讫,那长缨挑了眉眼,随即缓缓睁开眼波,眼波微动,似在人群中寻着谁人,可待一圈瞧下来,不禁嗤笑出声。

    “洞虚,你这老匹夫,你以为你能断我眼下的修炼?莫碾碎你的内丹便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即便我不曾入极道,凭你们这些蝼蚁,竟还想动我么?当真是痴心妄想!”

    “即便是江逾白来了,一个修为散尽,魔气缠身之人,又能奈我何?”

    长缨的声音慵懒至极,他不曾虚言,眼下的他,既然不入极道,除非有人立地渡劫成神,谁人都无法动他!

    洞虚心下微震,沉眉怒目只道一声“列阵”,众人随即围拥起,脚步缭乱得划着阵法,双手结成天罡印,口中振振有词,瞬然,银色的光晕星星点点破开暗如墨色的天空,缓缓上升相连,之至形成一层银光熠熠的轻纱,随即一道结界朝长缨拢去。

    可下一刻,长缨横臂化出一柄长剑,正是数百年前助他厮杀上界的幽魂,手起剑落,那众人费心聚起的结界便被破开,随即散成一片片荧光在黑色弥漫的夜空中支离破碎,只余星星点点的火苗,不多时,皆淹没在黑暗之中。

    洞虚眸中闪过一丝绝望,方才这一道阵法,已然用足了道行,却抵不过长缨随手一击,这样强大的术法,如何是他们能相抗衡的。

    可他如今心下再是慌乱,面上亦不敢表现出半点扰乱军心,可饶是如此,人群中已然有人恫哭出声,至此,惊慌失措的声音此起彼伏。

    洞虚心下清楚,如今的长缨比之数百年前的更强大,想来便是修为不曾散尽的江逾白在,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能将长缨再次封印,遑论如今修为散尽的江逾白?

    更何况,江逾白已入魔,眼下还成了妖界的妖尊,如何会与他们一道诛杀长缨。

    想罢,洞虚一声沉吟,一缕白胡子不住得轻颤着,少顷,重整了士气,大声呵道。

    “诸位!眼下乃上界生死存亡之际,倘或连我们都退却了,那便是生灵涂炭之境!”洞虚又转头朝长缨怒道,“长缨,我跟你拼了!”

    言讫,洞虚双目骤睁,目光如炬,随即祭出内丹,双手结印,瞬然,一个银白色的法印赫然出现,洞虚随即咬破指尖血,以血祭印,道一声:“破——”

    至此,血印朝长缨掷去。

    可饶是如此,那血印至长缨跟前时便被长缨倏地单手制住了。

    血印悬于长缨跟前,可长缨却不急着还手,好整以暇地勾了唇角,似玩闹一般,未几,面色一沉,一道黑气钻入血印,随即出手一推。

    那血印兀得调转方向直朝洞虚冲来。

    沁了长缨术法的血印霸道无比,洞虚根本无还手之力,蓦得阖上眼,双手垂于身侧,他知晓今日他自己的结果,除妖卫道便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亦想用自己的死,来唤起心生惧意的仙门众人的心。

    电火之间,在血印堪堪落至洞虚身前之时,耳边忽得掠过一缕清风,混着肃杀之气,只觉身后无端涌起一股热流。

    蓦得,洞虚赫然睁开眼,双手高抬,竟将取他性命的血印又掷了回去。

    那长缨一时不及应,只得侧身躲开。

    血印落于海面,掀起波浪汹涌的浪潮。

    洞虚神魂未定,一颗心狂跳着,慢慢转过头,这才瞧见了方才助他一掌之人,竟是江逾白。

    一时舌桥不下,唇口轻颤,激动不已。

    江逾白来,在他的意料之外,又仿佛在他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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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逾白身穿黛色襕袍,面沉若水,抬手便将洞虚的悬浮的内丹迫回洞虚体内,眼神默然,面色苍白,不曾多言一句,便行至众人的前头,睥睨着长缨。

    至此,妖族众人亦皆至,一时之间,妖皇妖尊皆在,有些墙头竟不知晓究竟还站在谁那头。

    这时,七鹊洞妖大声呵道,“还瞧什么,他江逾白不过挂个妖尊的名头,于妖界复兴之大事不曾做过一件,身在曹营心在汉之人,你们还妄想他替你们出头么?”

    话音刚落,妖族众人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七鹊所言确实不假,江逾白入妖界那段时日,众人除开知晓妖界有这么一号人,哪里还见他做过旁的,原就是走火入魔才入的妖界,哪里会真的当自己是妖族之人。

    妖族众人渐渐朝七鹊靠去,江逾白冷眼瞧着这一切,从始至终不曾启唇过什么。

    耳边是海水咆哮的声音,凛冽的海风将他的襕袍吹得飒飒作响。

    那长缨见着江逾白,眸间闪过兴奋的光芒,仿佛一只凶兽,龇牙咧嘴望着自己的猎物,扯开唇角道。

    “江逾白,真是好久不见呐。”

    言讫,江逾白朝长缨瞥了一眼,轻笑道,“今日你出来,合该好好瞧一瞧景色,免得晚些时候又被封印,何苦来哉。”

    长缨闻言,倏地变了脸色,“待我将你抓了,也要让你尝一尝被封印几百年的滋味!”

    言讫,遂横臂便朝江逾白冲来。

    江逾白掐指化出青冥剑相抗。

    二人缠斗在一起,空中飞沙走石,潮水跌宕不已,似闷雷滚动,恍若山崩地裂之势。

    被上界的人搀扶着的洞虚见状,心下唯余惊叹,那日在清安殿之前江逾白分明修为散尽,这样短的时日,竟已然有这样的修为。

    正江逾白与长缨二人缠斗得难舍难分之际,那长缨竟倏地变了脸色,一时不察生挨了青冥剑一击,身子勐得朝后退去。

    江逾白轻敛着眉头,面上瞧着冷若沉水,可想来只有他自己知晓,三魂七魄他只余三魂五魄,残躯寥寥,是了无生意,故而皆以十足的修为去搏,他浑噩无比,日日受噬心之痛,是以如今抱着死在这处的心来与长缨一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