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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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也妮看着装饰一新的府邸,知道光凭这些,恐怕还不足以动两位重量级的内阁成员。可是她已经有了一次投资里埃哥的经验,再投资一次,会是什么难事儿吗?

    欧也妮心想,难怪葛朗台最爱的是黄金,因为纸钞堆积得再多,都不会有同样体积的黄金带来的震撼大——连里埃哥都抵挡不住沉甸甸黄金的冲击,两位想增加年收入的内阁成员,抵挡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吧。

    想到这里,欧也妮看向葛朗台的目光火热起来。

    “你觉得我得不对?”正在嘟嚷着新装饰太浪费的葛朗台,被欧也妮看得不自在:“举办宴会,我在索漠从来都不做,可是他们在大街上遇到我,还是要脱帽向我行礼。”只要我手里有钱。

    “可是这里是巴黎,您还远没有所有见您的人,都向您脱帽行礼的地位。”欧也妮向他陈述事实:“所以爸爸,现在您的秘室里,存了多少黄金?”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葛朗台全身都写满了戒备两个字:“自从黄金涨到九法郎,我就都卖出了,一个金币也没有了。”秘室里的黄金,就是自己的底气,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手的。

    “不会的爸爸,您一直坚信黄金还会涨到十三法郎五十生丁,不会全都卖出的。”欧也妮很肯定。

    葛朗台不上钩:“不,王室兑换都只出到九法郎,他们不会让黄金的价格高出自己的收购价的。”

    “您觉得,让纽沁根一个人晋升爵位,真的甘心吗?”欧也妮向葛朗台发出灵魂拷问。

    这就成功让葛朗台变脸。可是还没想明白欧也妮意图的葛朗台,不会就此放弃抵抗:“他是纽沁根银行的大股东,拿到让哨所放行的命令,也是他出面完成的,我们知道的所有协议,都是从他嘴里听到的。哪怕他隐瞒了一些,现在也没有证据揭穿他。”

    “您想一想,如果您的身份提高了,由您出面与侍从官先生达成协议,是不是就不会再由着纽沁根什么,我们只能相信什么?”欧也妮诱惑葛朗台。

    这样的诱惑,葛朗台没有多少抵抗力。他太清楚,如果不是有特.蓬风带去的一纸命令,高诺瓦叶无法顺利把钱和黄金带回巴黎,更别自己可以在接下来的黄金交易中的偏手。

    算下来,秘室里的黄金都是借着欧也妮的光赚到的,就是她提出分一部分,也符合商业对等原则。

    沉默,是葛朗台现在唯一的武器,让他让出自己秘室里的黄金,还不如直接给他一下子来得痛快。

    欧也妮不介意给他这下子:“爸爸,您知道我们如果跟王上的侍从室取得联系,就可以一直从事黄金买卖。到时侯您得到的黄金,将是现在的两倍甚至更多。请您想一想上一次回索漠带回去的黄金,那些都是送给您的,我从来没想过动用,对不对。”

    无法反驳,葛朗台继续保持沉默,身子却已经转了过去,沉重的脚步仿佛去上断头台。欧也妮跟在他的身后,随他进了葛朗台来巴黎后建的秘室。

    这还是欧也妮第一次踏进自己府邸的秘室,与索漠的大同异,都是建在葛朗台卧室的隔壁,处于走廊的尽头,出入要经过葛朗台的房间,唯一的窗户都被一英寸的铁栅栏封死。

    “都在这里了。”葛朗台开一个箱子,给欧也妮展示他来到巴黎一个多月的收获——满满一箱子的金块,每一个足足有半斤重。

    这可不是一百万法郎就能购买下来的。欧也妮看了葛朗台一眼,没有别的,只告诉他:“用不了这么多,只要一半就够了。”

    就算是一半,价值也在一百万法郎左右,葛朗台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疼,看样子都快掉下泪来了:“纽沁根不知道吧?”

    “不会让他知道的,德.拉斯坎倍侯爵也不会告诉他。”哪怕是想事后把自己摘干净,他都不会。

    这让葛朗台的心里舒服了一点,可还是心疼将被送人的黄金:“其实现在我回到索漠,他们见到后都向我行礼,称我为男爵大人,已经足够了。”何必还要晋升。

    “不够的,爸爸。”欧也妮向他解释了一下:“西班牙本国公债,不会是我们投资的最后一次。如果现在不把渠道通,强行兑换黄金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一次我们有黄金可以兑换,下一次呢?他们会让我们交出全部的利润,不,我不会那么做的。”

    “你要是早这么的话,我还能好受点儿。”葛朗台嘟嚷一句,转身出了自己的秘室,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黄金被拉走,还是离开的好。

    可惜葛朗台忘记了,秘室必须经过他的房间才能进出,拿农分几次拿走黄金,就几次把刀子扎进他的胸口。

    “拿农,我觉得我们应该回索漠去。”葛朗台算着这是拿农最后一次搬黄金,向她了一句。

    拿农直接摇头:“不,你不想回去老爷。姐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巴黎,您得替她看着这些人。”

    “是你想看着她们,好让泰伊古不能分散欧也妮的注意吧。”葛朗台不客气的拆穿拿农的心思。

    拿农也不否认,保持一脸平静的搬着黄金离开了。

    离开了,没有一句话的离开了!

    受到莫大伤害的葛朗台,只好抓起帽子,跑到特.蓬风的律师事务所,邀请他也参加宴会:“你自己有产业,每年的收益达到了五万法郎,等到公证人和神甫把遗产留给你,你每年的收入能达到十万法郎,怎么就不能参加宴会?”葛朗台与其是劝特.蓬风,不如是想证明有钱,一样可以在巴黎有一席之地。

    哪怕这个有钱人现在连个贵族身份都没有,葛朗台觉得他比那些每年只有三四万法郎收入的人更有资格出入欧也妮的府邸。

    对于他邀请了特.蓬风,欧也妮并没有表现出反感,相反,她觉得这是特.蓬风的一个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就看特.蓬风自己了。

    现在,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即将到来的客人身上,两位重量级的贵客,都已经答应会出席宴会,只是现在还没有现身。

    先到的是德.拉斯坎倍侯爵,携夫人一起出现在了欧也妮府邸的台阶前。欧也妮已经慢慢走下台阶,向侯爵夫人露出亲切的微笑:“侯爵夫人,您能赏光真是太好了。”完,已经行了一个标准的曲膝礼。

    侯爵夫人看上去十分严肃,深深的法令纹显示这是一个不好交道的人。听到欧也妮这么亲切的话,她也只是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就恢复了原位,幅度很的向欧也妮点头:“谢谢您的请帖,男爵姐。”

    还真是冷淡呀。欧也妮收回脸上的笑意:“应该的。”请了你丈夫不请你,怕你想到不好的地方去。

    这样的回答与面色,显然出乎侯爵夫人的意料,她加意看了欧也妮一眼,没再什么,等着德.拉斯坎倍侯爵与葛朗台完场面话,挽着丈夫眼风都不给欧也妮一个,上了台阶。

    葛朗台是气愤的,仗着教师出色的教学功底才没把脏话出口,不过在德.涅日朗伯爵到来的时候,脸色还不好看就是了。

    根本不象是迎接客人,反倒象面对讨债的债权人。

    欧也妮又露出刚才一样亲切的笑容,与德.涅日朗伯爵夫人行礼。伯爵夫人笑的很开怀:“早就想见一见你,男爵姐,我可是你面膜的忠实拥护者。”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欧也妮都接受了这份善意:“能得到您的喜欢就太好了,正好工厂出了一些新产品,等宴会结束之后,请您先试用一下。”

    德.涅日朗伯爵夫人脸上的笑更加真诚:“真的吗,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对了,我可以叫你欧也妮吗,叫男爵姐上我觉得一直是跟你第一次见面。”

    欧也妮含笑应下了伯爵夫人的亲近,主动挽着她登上台阶:“当然可以,您这样称呼我,让我觉得十分亲切。”

    主角登场,原本聚在会客厅的客人们,在仆人的提醒下,慢慢来到餐厅,大家发现欧也妮姐府上的水晶灯更加璀璨,美酒更加香醇,而菜品更是多了些风味。

    “欧也妮姐,”冷淡的拉斯坎倍侯爵夫人开口了:“一直听你的到来,让巴黎的风尚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今天看来的确如此。”

    欧也妮心里好笑,脸上适当的带出了一份惊讶:“怎么会有这种传言,我不过是按着巴黎的规矩,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过得舒服一点儿罢了。”

    用自己赚的钱,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儿,有错吗?

    拉斯坎倍侯爵夫人又是一个没料到,她觉得欧也妮特意给丈夫下了请帖,宴会上丈夫的身份又是除了德.涅日朗伯爵外最高的,欧也妮如果真如自己猜测的一样,想要巴结侯爵,就该把自己的指责吞下去。

    可她竟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让拉斯坎倍侯爵夫人觉得下不来台:“可是巴黎人从来都是有节制的,不会只为了享受……”

    “我在索漠的时候,穷极想象,也想不出每餐要吃什么才能超过十法郎。我从没见过一件衣服光是蕾丝花边就可以抵得上一座庄园一年的收入。”欧也妮左手举着酒杯,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侯爵夫人:“这些,都是巴黎人民教会我的。比如见到了侯爵夫人,我才知道祖母绿的光芒可以如此迷人。”

    自己穷奢极欲,就别来充什么卫道士了。

    侯爵夫人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她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辛吉尔,我想欧也妮姐并不欢迎我们。”不然怎么处处与客人对着干,一句也不肯让?

    被妻子称为辛吉尔的德.拉斯坎倍侯爵不在意的喝完了杯中酒,笑着向欧也妮:“最近医生我的夫人喜怒无常,应该留在家里。我以为她应该多与人接触一下,更有利于康复,没想到竟对她的病情更加不利了。”

    这是觉得自己加重了他妻子的病情吗?欧也妮跟着轻笑了一下:“我本来有几个问题,想在宴会之后请教侯爵先生。既然侯爵夫人的身体不好,我就不耽误侯爵先生的时间了。”

    被丈夫与主人,当众自己身体不好的侯爵夫人,厚厚的粉下全是难堪,哪怕早知道丈夫不尊重自己,她也不能原谅他在一个暴发户面前揭穿强撑的尊严。

    更何况,现场还不止欧也妮一个讨厌的资产阶级女人,那个安奈特也在眼巴巴的看自己的笑话,这让连客厅大门都不会向她敞开的侯爵夫人,怒火更加升腾几分。

    “我要回去了。”她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欧也妮尽责的做一个好主人,慢她一步起身:“侯爵夫人……”

    走吧,以为拿离开宴会就能威胁到自己,太天真了。如果宴会前连客人之间的关系如何,自己都不听清楚,还办什么宴会?

    “侯爵夫人,”德.涅日朗伯爵夫人终于开口了:“快请坐下,刚才我还没和您讨论完面膜的问题。”她与侯爵夫人之间隔着桌子,娇的身子被桌子挡住了大半部分,却没有挡住她的表情。

    脸上全都是不赞同。

    侯爵夫人觉得这是一个台阶,伯爵夫人是她的同盟——她不愿意与一个资产阶级暴发户女人坐在一个桌子前用餐,同样出身老牌贵族的伯爵夫人一定是同样的心情。

    “我不知道……”不知进退的侯爵夫人脸色没有变得更好,开口想向伯爵夫人报怨。

    只是德.涅日朗伯爵夫人不是给她解围的,看着她的目光都是冷的:“您没有用过面膜,当然不知道它的功效,正好我可以再给您介绍一下。亲爱的,您能和侯爵夫人换一个位置吗,我想她迫不及待的想和我讨论一下了。”

    德.涅日朗伯爵看上去如同所有好话的丈夫一样,站起身要与侯爵夫人换位置。而侯爵夫人余光一直观察着丈夫的神色,发现他已经露出厌恶的表情,心里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随着伯爵夫人的话,与德.涅日朗伯爵换了座位。

    “女人!”德.拉斯坎倍向坐到自己身边的德.涅日朗伯爵举了举杯:“她们看到的世界与我们永远不一样。”

    “我想,您的一定不包括欧也妮姐。”伯爵向侯爵举了下杯,看了重新坐下的欧也妮一眼,笑着了一句。

    大家仿佛这个时候才发现,欧也妮从侯爵夫人起身到换位置重新坐下,神情一点都没变过,事不关己的正与身旁的纽沁根讨论着什么。

    真是一个不一样的女人。

    这个不一样的女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宴会是不是有人搅局,她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把利益相关的人聚在一起,让他们可以交换自己想听到的信息。

    这些信息可能对她有用,也可能引不起她的兴趣,她就象一个看客一样,有自己的挑选标准——谁也不知道的标准。

    “我很好奇,欧也妮姐。”被请到书房的拉斯坎倍侯爵手里依然举着一杯酒,似乎欧也妮准备的酒很合他的胃口:“您不在意自己的宴会是不是成功,不怕别人觉得您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吗?”

    涅日朗伯爵也看着欧也妮,还有如同背景一样的葛朗台,发现两人的表情没有意外,不由觉得有趣,与拉斯坎倍一样等着欧也妮的回答。

    “一个合格的主人,知道她最重要的客人是谁。只要最重要的客人满意了,别人是不是满意都是细枝末节。”欧也妮示意那两位先生去看葛朗台正在摆弄的东西。

    葛朗台很有默契的开桌子上放着的两个箱子,让两个看过来的先生同时深吸了一口气——箱子里整齐的装满了黄金,就算每一个都不是很大,屋子里没有人算不出里面的价值。

    “男爵先生?”涅日朗伯爵声音有些发紧,用强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上前掂一下箱子的重量。

    葛朗台终于不做背景了:“这是我给两位准备的礼物。您知道,欧也妮把黄金都兑换给国库了,不然的话……”也不会给你们更多。

    拉斯坎倍与涅日朗听不到葛朗台的心声,以为他未竟的话中是遗憾,不能给自己提供更多黄金的遗憾,让两个人对他的印象好上千百倍,从一个外省乡下人直接变成了仗义疏财的散财童子。

    拉斯坎倍更为自己妻子刚才出口为难欧也妮觉得不好意思,两眼盯着放黄金的箱子,嘴里着:“欧也妮姐与纽沁根先生刚刚对王国做出巨大贡献,我们怎么还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应该是王国对您进行嘉奖才对。”

    涅日朗没有拉斯坎倍的愧疚,却知道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侯爵的对,我们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尤其是在欧也妮姐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之后。”

    葛朗台看着一直盯住箱子不放的两个人,对他们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可是接下来的话怎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摸了摸鼻子,看向欧也妮。

    不管那两个位高权重的先生什么,欧也妮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直到葛朗台看自己,才开口:“王国不是决定晋升纽沁根先生了吗,那就是对纽沁根银行最好的报答了。”

    拉斯坎倍与涅日朗对视一眼,都听出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晋升纽沁根,是对纽沁根银行最好的报答,与葛朗台与欧也妮又有什么关系,值得他们拿出这么多的黄金来报答自己?

    这明显不是为了报答!

    涅日朗伯爵终于能把眼睛从箱子上移开,看向完继续保持微笑的欧也妮:“欧也妮姐,您知道,对纽沁根先生的嘉奖,是因为纽沁根银行对王国做出的贡献。王国不会让任何一个为它牺牲的人失望。”

    “正因为相信这一点,爸爸才要送些礼物给您和侯爵先生。毕竟纽沁根银行现在已经不是纽沁根先生独资的银行,这一次兑换给王国的黄金,我也从中起了一点儿的作用。”

    听明白了,涅日朗有些遗憾的又看箱子一眼。拉斯坎倍微微向他摇了摇头,才开口:“亲爱的欧也妮姐,您知道王上的决定,我们左右不了。”

    对睁眼瞎话的人,欧也妮也有自己的应对办法:“难道传言是假的,您不是王上的喉舌,还是德.涅日朗伯爵不是王上的智库?”

    被人当面揭穿还是有些尴尬的,尤其是还面对着自己想得到的黄金,拉斯坎倍现在明白了妻子刚才的感受,连礼貌的微笑都维持不下去了:“王上的喉舌与智库,并不只有我们两个人。”

    欧也妮点头:“是的,的确不是只有您与涅日朗伯爵两个人。可是您与伯爵先生,却可以成为最重要的两个人。”

    任何一个王国的宫庭,臣子都存在争宠的现象,除了能获得别人的重视,更为了背后巨大的利益。做为臣子,拉斯坎倍与涅日朗没有一个不希望做到臣子的极致。

    “姐,您想得太轻松了。”想到自己的那些同僚,拉斯坎倍火热的心被自己强行降温,没有发现涅日朗伯爵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欧也妮。

    “是不是轻松,要看您与伯爵先生为王上提出的建议,是不是取得王上想达到的效果,不是吗,侯爵先生?”欧也妮轻轻拍了拍那两个箱子:“而想要一个建议得到实行,只有主意是不够的,还得有财力的支持。”

    “您是?”涅日朗重新开口,想听到欧也妮一个承诺。

    这样的承诺给出去,并不是轻松就能完成的,哪怕是欧也妮面色也有些沉重:“当您提出的建议,能够通过拉斯坎倍侯爵的宣传,得到民众的支持,还能得到纽沁根银行的资金帮助,您觉得成功的机率会不会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