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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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也妮看着眼前这个容颜不在的男人,想不明白原主当年是怎么一眼误终身的——哪怕夏尔在海外从事投机并取得成功,也只能明现在的大环境下,只要把良心搁在一边,什么人都能发财,不能证明这个夏尔多出类拔萃。

    明明就是一个只顾眼前的蠢货好不好。

    对这样的蠢货,欧也妮是没有耐心的,直接请他离开。夏尔好不容易抓到了根救命稻草,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被发了:“欧也妮,如果你不帮我做证的话,那么我就告诉所有的巴黎人,你这么多年不结婚,就是因为对我旧情难忘。”

    旧情难忘,还要对全巴黎的人?欧也妮冷冷的看了夏尔一眼,目光里的冷意让夏尔了一个哆嗦,好象被猛兽盯上了一样。

    眼前的欧也妮面容仍如在索漠一样,灰色的眼睛里却柔情不再,夏尔觉得自己错了,刚才的话不应该出口,却已经收不回来,只能叫一声:“欧也妮……”

    在原主的记忆里,回忆着这样的呼唤,曾经伴她渡过了多少不眠之夜,靠着回忆,靠着那个冰冷的金用品盒,原主曾经想象出了多少甜蜜,此时欧也妮就有多少鄙视夏尔:

    “你尽管对所有你碰到的人提起,甚至可以通过记者把你想的刊登到报纸上。夏尔先生,相信我,你一定不愿意看到这样做的后果。”

    “艾莉米,”欧也妮向会客室外叫了一声,艾莉米应声进来,欧也妮告诉她:“叫门童和车夫来,请这位夏尔先生离开。”

    被推搡出门的夏尔,看着怒视自己的门童与车夫,知道自己又想错了,欧也妮根本不怕他的威胁,而他想向欧也妮求助的想法,又破产了。

    还有谁能帮助他?夏尔想到了曾经帮助他处理巴黎后续事务的阿尔丰斯,又去向他求助。阿尔丰斯告诉夏尔,他也很想帮助夏尔,可是从受到的教育,以及道德底线不允许他撒谎:

    当年他帮助夏尔处理留在巴黎的财务,那些他帮助变卖的东西,实实在在都是纪尧姆替儿子添置的。如果真上法庭的话,阿尔丰斯表示,自己不能在对《圣经》发誓后,马上对法官撒谎。

    这让夏尔很绝望,不得不认清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主动找到了那个债权人中间领头的精瘦男人,想要与他谈判,看看能不能只归还一部分债务。

    如果按着葛朗台当年的安排,格拉桑再从中出出力的话,夏尔只要再付剩余债务的百分之十,那些已经等待了五年的债权人,就会满意的把纪尧姆当年的所有债务一笔勾销。

    可惜葛朗台已经死了,现在葛朗台家能做主的是欧也妮。她不想与夏尔共同呼吸同一片土地上的空气,迫切的希望夏尔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被格拉桑鼓动起来的债权人们,自然不肯放弃自己的权益。

    他们向法院提出的要求,是夏尔必须清偿纪尧姆的全部欠款,否则他们不光要申请纪尧姆破产,还要求对夏尔.葛朗台的财产进行清算,看看究竟能不能偿还他们的债务。

    这让夏尔与精瘦男人之间的谈判无比艰辛,哪怕他向精瘦男人承诺,可以马上全额归还他的欠款,精瘦男人也不肯松口撤销对夏尔的控诉。

    “夏尔.葛朗台先生,因为您那天对债权人们的强硬态度,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所以我不能够代表大家接受您的提议。而我的良知更不允许我只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让大家的利益受损。”

    良知,又是良知,夏尔现在一听到这个单词就头疼。他望着一脸正义的精瘦男人,问:“先生,您就不怕我悄悄消失在巴黎的人海之中吗?这里可是拉丁区。”多少人在这里悄然出现,或是如同一滴水掉进大海里一样无影无踪。

    精瘦男人对夏尔的威胁一点儿也不在意:“正因为这里是拉丁区,我们才不担心您突然消失。您要知道,盯着您住所的不光有警察和秘探。我只要每天出五个法郎,会有不下十个人不睡觉,也把您的所有行踪向我报告。”

    是了,拉丁区的人是穷的,哪怕革命成功,每天五个法郎的工作对他们来也不好找,只是盯着人的话,他们会为这份工作抢破头。

    夏尔不得不向债权人们屈服,他拿出了一百八十万法郎,偿还自己父亲的债务。虽然这并不能清偿纪尧姆.葛朗台的全部债务,剩下的二十万法郎对债权人们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整整七年,他们终于拿到了自己借出的绝大部分钱,所有债权人都觉得自己赚到了——他们借给纪尧姆的是旧法郎,按着法国旧王室曾经发行的新法郎计算,新旧法郎兑换价格是一比二。而新政府发行的货币,与旧王室发行的新法郎的兑换价格是一比一。

    也就是,如果他们当年没有借钱给纪尧姆的话,这些钱会缩水一半。现在夏尔还要按着原来的金额支付欠款,让他们的财产无形之中增加了一倍。

    夏尔给自己留下来的资金,并不足十万法郎——他从美洲带回了价值一百九十万法郎的金沙,回到巴黎后不是没有消费的,现在他手里只剩下不到七万法郎。

    格拉桑一直关注着夏尔与债权人之间的角力,也每天都把进展向欧也妮汇报。得到夏尔已经支付最后一笔欠款的消息后,格拉桑又来到贝尔坦街:“欧也妮姐,现在那个夏尔已经完全无法在巴黎立足了。”

    欧也妮并不是很满意:“可是他的手里还有几万法郎的资金。”

    格拉桑有些不信:“他能拿出一百八十万法郎,债权人们都已经很意外了,您觉得他手里竟然还有几万法郎”

    欧也妮当然不会告诉格拉桑,她是按着原著里夏尔带回巴黎的钱推算出来了,只:“按照他善于投机、抓住一切机会卖惨的性格,他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一点儿后路。”

    “那么您的意思是?”格拉桑想知道欧也妮现在会不会对夏尔赶尽杀绝。

    哪怕格拉桑已经得到了欧也妮的信任,有些事也不适合知道。欧也妮向他摆摆手:“算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不必再为他费心了。你让人注意一点儿,如果他留在巴黎的话,别让他有机会靠近我的房子。如果他想悄悄离开巴黎,也不必阻拦。”

    就是不想再见到那个夏尔呗。格拉桑领会了欧也妮的意图,掏自己的钱袋让人盯着夏尔也在所不惜——在格拉桑看来,让欧也妮姐将全部精力放到投资之中,他得到的利益,远远大于自己掏出的这点儿钱。

    博诺与格拉桑的意见不谋而合,现在土尔其的局势已经越来越明朗,他也不愿意欧也妮再为什么堂兄弟浪费时间。他们所有人的全部精力,都应该用到怎么把苏丹的宝库,运到巴黎,藏到自己的密室里来。

    相比起来,帕布洛可比格拉桑和博诺,更懂得欧也妮的心思。他的人一直跟着出了巴黎的夏尔,很有耐心的没有第一时间向他下手,而是直到夏尔买到了去往美洲的船票,船上的汽笛吹响的那一刻,才匆匆的从夏尔的房间里出来,跟着送行的人流一起,离开了即将远行的客轮。

    夏尔怅然的看着越来越远的大陆,他知道自己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回到这片土地。哪怕这土地上的人都对他充满恶意,离乡的别绪还是油然而生,让夏尔久久站在甲板上,虽然岸上那些挥动的手臂,没有一支是为他举起。

    直到风起,夏尔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房门四敞大开,不是他离开前已经锁上的模样。他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快步冲进房里:铺着洁白床单的床上,衣物被扔得乱七八糟,仿佛案发现场一样凌乱。

    夏尔顾不得看衣物是不是少了,弯下腰探向床底,空空如也。

    “啊——”夏尔绝望的大吼起来:“来人,快来人,我的东西丢了,全部被人偷走了。”

    邻近房间的人探出头来,在房间门口看了一眼就离开——选择冒险的人,绝大部分是在大陆生活不如意的人,这样的人为了让自己生活的好一点儿,道德底线会一降再降。远洋客轮上发生窃案,是常有的事儿,夏尔的糟遇不足为奇。

    “帕布洛,你们下手太狠了,”欧也妮对帕布洛派出的人行事十分满意,嘴上却:“这样一来,夏尔先生不等到美洲,就会被船长赶到什么无人的海岛上。”

    帕布洛跟随欧也妮的时间长了,也不那么沉闷,可以开上一两句玩笑,现在就顺着欧也妮的话风趣:“是的姐,可怜的夏尔先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发现顺见船的存在。”

    永远发现不了才好呢。欧也妮可以想见,客轮上发现夏尔一文不名,才不会大发慈悲的为他提供食物,就让神通广大的夏尔.葛朗台在海上垂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