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宋歆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他手上的血管一点都不细，还很清晰，怎么可能找不到。

    肿的手都不好看了。

    她正想问问清楚。

    下一刻。

    宁自予的手慢慢的, 可以很轻和的放在她的头上, 顿了下。

    触感清晰, 宋歆眼睫下滑, 睫毛无措地上下轻抖了抖。

    然后，她感觉自己头上的帽子被捏着帽檐转了个位置, 在后面停下。

    她抬起眼, 对上了他正低垂下的眼眸，沉沉的, 专注着看着她。里面略含探究的眼神, 令她安分的心脏开始有点发慌。

    视线也不自觉地移到了他粉色的薄唇上。

    “在家里怎么还戴帽子, 总蹭到我胸口上。”宁自予的手指碰了下她的帽子, 意有所指地道。

    宋歆立刻垂下眼，看向别处，声地支吾，“哪有碰到你。”

    能感受到宁自予的目光还没移开, 不禁让她感觉到压迫感。在他面前, 空气好像连带着变得稀薄。

    也没有听到他话。

    这个念头刚过去，宋歆感觉自己的耳朵被碰了一下。

    宁自予的手拢着, 大拇指轻轻蹭过她的耳朵, “你耳朵红了。”

    ……

    宋歆的大脑一片宕机，甚至不及反应过来, 身体先条件反射地伸手推开了他。

    身影很快消失在厨房。

    -

    宋歆觉得自己脑袋一定是抽了。

    才在进了卧室后又去洗手间洗头发。洗脸柜上的洗发水已经见底，刚才心慌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她不能出去再拿他买的那瓶。翻翻柜子里面, 找到了一瓶旅行装。凑活着挤出来用。

    她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微微拧开一点门把手往外瞧。

    宁自予背对着她，穿着淡蓝色的卫衣，衣袖挽到臂处，翻开冰箱时的手指修长，手腕线条流畅。她没有见过这个画面，觉得他背影和肩形好看又撩人。

    她慢慢地放下头上的毛巾，开门出去，转身进了卧室。

    插上床头的吹风机，慢慢滑坐在地上，靠着床吹干头发。

    宋歆出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像是在等她，宁自予也没坐。倒了一碟醋，正在往里加点酱油，看到她出来了，随口问：“吃蒜吗？”

    “……”宋歆从橱柜里拿出碗，“我不吃。”

    宁自予嘴角翘了翘，“噢，你不吃那咱就不加。”

    宋歆总觉得今天她不太适合思考，给他拉开椅子，自己坐在对面，定下心神夹菜。

    他好像很会做菜，做的干锅土豆片味道不咸不淡，感觉比宋哲做的还好吃。但是宋哲是专门去学过的，一时不好分别。她想再尝尝那笼玲珑剔透的包子。

    她的筷子刚碰到包子的皮，没想到下面与笼粘的那么结实，筷子只翻起了半个面儿，皮被戳破，馅儿就露了出来。

    她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然后头顶响起了一道没有嘲意的轻笑声，“换一个夹行不行？”

    他完，像是当她默认了。未等她意识过来，一只宛如象牙雕琢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手指拢过她的手背上方，手背上的血管干净明晰，就那么抓着她的筷子，替她夹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包子。

    宋歆的指尖一阵颤栗，从他的热度传来之前，缩回了手指。

    宁自予看起来完全没在意她的动作，很周到地给她多夹了两个到她碗里，然后顺势将她的筷子放到她的碗上。

    她很难忽略现在自己乱飞乱撞的情绪，莫名地不敢看他，抿了抿唇低声：“谢谢。”

    宁自予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然后，宋歆看到他顺手夹走了那个露了馅儿的包子。

    宋歆藏下情绪，怔怔地垂下眼。

    吃过饭后，宋歆先站起来，收拾了碗放到了洗碗池里。注意到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动，她擦了下手出去。

    宁自予看到她，眉梢动了下，站起来：“水太凉了吗？”

    “不是。”宋歆拦住他，很干脆地甩手不干：“留给我弟洗吧，他晚上也要做饭的。”

    他没话，宋歆挠了一下脸颊，：“我家里有创可贴，你等一下。”

    她刚转过身，宁自予在后面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没用力，“不用拿，这点伤口用不着。”

    “宋歆。”宁自予突然很认真地叫她。

    宋歆感觉他的气息慢慢贴过来，因为看不见更多了一层模糊不清的感觉。在两人离得很近的时候，宁自予松开了她的手腕，轻捻起她背后的头发，语气坦然自若，“你头发好像没有梳。”

    她转过身来，下意识低头抓起自己的头发看了下，“梳了啊，怎么了，太乱了吗？”

    “没有，就是发现你头发好像总是这样。”

    宋歆有点懵，“什么样？”

    “卷卷的。”宁自予可能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弯起唇：“我以为你每天都是做了头发才出来。”

    “……”

    她确实有那个闲心，但是没那个精力。

    宋歆：“自来卷吧，可能每天睡觉压得不太一样。”

    “嗯。”宁自予的视线从她的头发上移开，慢慢踱到她的脸颊上，语气低沉且轻佻：

    “很可爱。”

    “……”

    不知道是她的头发可爱，还是就是指的是她。

    -

    目送着宁自予出了她家之后，宋歆脸上僵硬的’假笑‘忽地消失。

    她转身回去关上门，紧紧靠着门狠狠冷静。

    现在，她确定了一件事。宁自予，在，撩她！

    之前他若有若无的态度，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那时能明显感觉出来，他只是把她当老同学，开玩笑而已，而且都不过火。礼貌的疏离感不会令人尴尬。

    实话，来这里之前，她没想过会与宁自予有过越界的那一天。她其实，完全没有抱着他会喜欢上她的念头在的。不仅是宋哲她的那几句话，她自己也明白，感情是多么不可控的一件事情。但是她十年的梦要落于地面上的啊，要超越感情的存在。

    或许她不是追着光，而是成为光。

    但现在，事实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他愈□□荡无边界了。也好像，有点喜欢上她了。

    冷静下来后 ，宋歆现在有点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心动，执念，踌躇……白了，她是犹豫不决。

    即使她是一个冷漠现实，雷厉风行的人。可她也有无数次后悔的时候。

    她不确定，她是否能爱得干脆，是否能服自己只是当成一场恋爱来谈。

    可人终究是贪心又不知足的生物啊，有了一点甜头就希望更多。

    谁能全身而退，独善其身。

    慢慢有酸涩的感觉压上心头，她双手交握，牙齿轻咬在大拇指的关节上。

    半晌，她闭上眼，劝般地对自己。

    “拜托。勇敢一点。”

    “如果失败了……”

    “……”

    就当作纪念。

    **

    另一边，布景昏黄的烧烤店里，人差不多到齐了。等宁自予进门，桌子对面的郑正一眼到了他，啤酒瓶还没离手，站起身过来圈住他肩膀，咧着嘴笑：“哟！还是大爷你排场大啊，咱这一群儿哥们儿可好等你啊。”

    宁自予懒洋洋地看了眼表，转身要走：“顺道儿过来的，时间是挺晚，我回去睡一觉正好。”

    “哎哎-”胖子陈过来帮忙扯住他，“想去哪儿去啊。不来喝两杯不过去了啊。”

    宁自予轻嗤了声，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听他们东拉西扯，拆开筷子时不时捡一颗两颗玉米粒进嘴里。

    他来之前，他们已经喝了一圈了。隔座的周栗喝得脸周通红，跟平时文文静静的样子判若两人。跟人话的时候恨不得站起来大声，不到几句话里粗口占了大半。

    旁边人看了摇摇头，跟宁自予：“这子刚失恋，你没来的时候，喝酒喝的跟疯了似的。”

    宁自予半挑着眉，模样懒散，“出息。”

    郑正也喝的不少，掏出根烟出来抽，敲了下烟盒，过来搭手递给宁自予，“来一根。”

    宁自予手抬起来去点了两道热菜，顺便挡住了那根烟，“不抽。”

    郑正放下火机，看到宁自予明显还躲了躲飘出来的烟。才发现这家伙今天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郑正唉了一声，放下烟盒，“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离我远点儿。”宁自予推开他，嫌他身上的烟味呛人，喝了口酒：“早就不抽了。”

    郑正用手搓了搓脸，总觉得这家伙脸上的表情怎么这么碍眼。又感觉不出哪儿不对。

    郑正一屁股坐在旁边，抽了两口就摁灭扔在了垃圾桶里。又怕他龟毛地挑刺，倒上饮料喝了口才道：“正经的。”

    “嗯？”宁自予剥着颗糖蒜，眼尾略抬，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郑正盯着他：“我这个月28号结婚，你没忘吧？”

    宁自予剥蒜的动作顿了下，郑正忽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作势要勾住他脖子，嘴里喊：“卧槽！你他妈真忘了？！”

    “这不是记起了么。”宁自予忍着笑躲开，表情认真：“老子的蒜掉了！”

    郑正松开手，再次提醒，“我给你准备了题词，你不来就是不顾兄弟同窗几年的情谊！”

    “我念不来那玩意儿。你找别人吧。”宁自予干脆利落地拒绝，吃了口肉后，又慢慢悠悠地安抚他：“去是肯定去的，就是你记得多准备个位置。”

    郑正：“你一个人俩屁股？”

    宁自予倒了杯酒，咔哒放在桌上，声音不大不，表情正经：“给我女朋友留一个不行？”

    实在是他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假意的笑，让人毫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女朋友这几个字像精准搜索一样，几个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