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下楼之前, 没有预料到这一幕会发生。以至于当时有点怔住。

    上午阳光明媚，宁自予穿着一件米色的西服套装，里面银灰色的绸质衬衫松松垮垮地敞着领口, 头发略长, 站在光里一瞬间有点像可以直接去拍海报的明星。

    宋歆压下心头的悸动, 走过去的时候不经意垂眸看了下自己身上同色系的西装裙。想起他早问的那句, 她当时完也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好像有狗尾巴草在一下一下地扫着她的心脏, 有点儿窃喜。

    她走过去, 隐藏好她那点情绪，仰起头, 将手里自己已经搜好的路线给他看, 询问：“有这个电影的最近的电影院就是这家了, 我们坐轻轨去吧, 路程最短。”

    宁自予侧头看她，点点头，“好，听你的。”

    宋歆收回手机, 边走边问：“你吃过饭了吗？”

    “嗯, 吃过了。你呢？”

    “煎蛋和面包片。”

    “没喝牛奶？”

    “没。”宋歆走在路上，视线落在两人肩边一样颜色的衣服上, 轻声：“我没见过你穿除了黑白灰的衣服。”

    宁自予稍稍低头看了一眼, 意味深长地问：“嗯？不好看吗？”

    “……”

    “好看。”

    宁自予笑了一下，“实话。”

    “嗯？”

    “我头一次这样穿, 你觉得好看就行。”

    “……”

    他的这个意思，好像是变相在“就是为了讨你欢心”就穿了的感觉。不管是哪个意思，宋歆都感觉自己要陷进他痞里痞气的笑容里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 这么会。

    宋歆垂下眼睫，默默地走在他身边。

    今天阳光温和，不冷也不晒。两人爬着楼梯上了轻轨站的时候，车还没有来。旁边有木质的长椅，靠在自动贩卖机的旁边。宋歆扫了下上面的码，看了看问他，“你喝什么呀？”

    “柠檬水。”

    宋歆点点头，本来想按两个柠檬水。但不知道为啥，指尖到那儿了，换成了旁边的纯净水。

    她拿着两人的水，将一个递给他。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宁自予接过来，修长的手指压着瓶身，食指去拧开上面的瓶盖时，转过头看她手里的，“冰的？”

    “嗯。”宋歆疑惑地点点头，以为是他不爱喝冰的。

    但是宁自予的手伸过来，拭了下手掌边淌下的凉水，语气未明：“等会儿再喝吧，这天气早就过了能喝冰水的时候了。”

    似乎是担心她不听话偷喝，他长手一伸，过来替她拿着。自己仰起脖子灌了一口凉水。

    宋歆默默地收回眼神，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静静地等着车过来。

    表面上是周末，但轻轨站没什么人，也可能是这个地方偏的原因。微微的凉风从前面的玻璃防护栏上吹过来，她想着要不要转头跟他话，啥都行，自然点儿就行。

    还没转过头，面前就忽然过来了一列轻轨，阳光横线般地被推移开，风声鹤唳。

    她的头发被惯性使来的风吹散一边，空气中渐渐有股淡淡的香味。宋歆今天用了自己平时洗完头发总忘记的那个护发素，刚洗完的味道会比较香，但是不离的近的话，是闻不到的。现在风吹过来，宋歆有点担心地转过头，就对上了他的眼。

    宁自予一直在看着她。

    巧的很，风一下就停了。不知哪儿飘来几片碎叶，圆圆的，从两人的中间飘落。

    缓慢地像老套的慢电影。

    宁自予抬起手，从光束的缝隙中穿过，指腹轻轻地蹭在她脸上，勾下了贴在她嘴边的发丝，“停了，不上车？”

    宋歆立刻站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角，：“哦，我以为不是这列。”

    “嗯。走吧。”

    两人在第五站下来，距离电影院还有大约七八分钟的距离。宋歆跟着地图上的箭头走，站在原地找了找方向，确定好之后，看到有条捷径应该能直接过去。她碰了下他胳膊，“我们走吧，走路，应该三四分钟就能到。”

    宁自予看都没看，一副全权信任她的姿态。点点头就跟着她带的路线走。

    宋歆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就收起了手机。但是在大楼下面转了两个弯之后，她没有找到预期的那个电影院才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她看着自己所在的上坡路，手掌压着腿上的衣服，停下来跟他面对面站着，有点尴尬地看向他，“我们，好像走错路了。刚才在那个路口的时候就显示要到了，可是走到这儿距离又变远了。”

    宁自予瞧了眼她脚上的高跟，伸出手，“我看看。”

    宋歆将手机递给他，看着他低头看地图，忍不住道：“宁自予。”

    宁自予：“嗯？”

    她斟酌着语气问：“我带你走路的时候，为什么你毫不犹豫地就跟我走了？”

    现在还走远了这么多，她有点后悔自己没找个近点的电影院了。

    宁自予收起手机，没看她，但声音很认真，“只要是你带的，哪儿都跟你去。”

    宋歆没底气地咬了下唇，半开完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想什么呢。”宁自予侧头看她，“你别丢了就行。”

    “……”

    两人又返回去一截路，宋歆乖乖地跟着他走。

    看到他在路口停下，她向四周瞧了瞧，问：“我们是过这个路口吗？不是北边那条？”

    宁自予的食指在她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这边就是北。”

    “……”

    宋歆感觉有点糗，她明明过了一遍脑子，一出口还是认错了。

    宋歆决定不再话了，等红绿灯的间隙，她看了一眼表，电影还有十分钟开场。

    下一刻，绿灯变过来。她跟着人流往斑马线上走，不免与他的肩擦过。这时候，几乎是宁自予抬脚的同时，手指擦过她的手背，而后手指轻勾，从她的手背指边穿过来，大拇指落在她的手背上，手心贴着手心，握住了她的手。

    五十多米的人行横道，宋歆的感官全部聚集到了他俩接触着的手上，路也变得好长。

    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上慢慢地浸出汗，湿淋淋的，贴着他热热的掌心。

    终于在拐弯的路口，又赶上了红灯。

    两人并排站着，感觉他手有松了的趋势的时候，她自然地离开。掌心贴着自己腿上的衣服捏了一下，又悄悄在身侧甩了甩手，才松一口气。

    昨天的那个晚上，除了那最后的拥抱，就没有其他的动作了，牵手也没有。

    就是和往常一样送她回家。

    所以现在他牵住她，才会疯狂出汗。

    宁自予带她过了马路之后，就直接从楼座旁边一拐弯，就上了电影院。

    宋歆果然在电梯上升的时候，看到了外面的电影院的名字。

    -

    看完电影之后，宁自予带她去了一家海鲜餐厅吃饭。

    宁自予戴着手套往碗里剥虾，像是随口问道：“你喜欢看恐怖电影？”

    “不是。”宋歆摇摇头：“真恐怖的我一个人不敢看，但是想看的话，就找个人陪着看。”

    “哦？”宁自予看她一眼，问：“平时都找谁看？”

    “我弟，或者我室友，你见过的。”宋歆开了瓶蜜桃味的rio，又给他开了一瓶其他味道的推到他面前。

    宁自予这次肯定地哦了一声，点点头，又问：“平时都是一个人出门？”

    “……”

    宋歆喝了口酒，才回答他：“对啊，不然我是怎么上班的？”

    就连来这里都是她一个人来的。

    觉得他误会了，她闷闷地解释：“是今天这个地方太难找了。而且我没跟着它给的路线走，才走错的。我就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而已。”

    宁自予剥干净了，把一碗虾肉推到她面前，点点下巴示意她吃。

    宋歆夹了一个塞进嘴里，不争气地实话：“算了，我的确是路痴，但是最后都有办法找到的。”

    只要手机不会没电。

    就算是没电了，也可以询问路人。

    宁自予想到在这里第一次在便利店给她结账的时候，她出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她手机上高德地图的导航提示音。心里突然觉得庆幸，幸好，那次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了。

    宋歆看着他手里无意识转着桌上的那瓶rio，她眨了眨眼：“你在想什么啊？”

    他回过神，瞧着她漂亮剔透的眼睛，弯起唇来，“在想……”

    “我们更配了。”

    他嗓音尾蕴深。

    宋歆听到这句话，差点咬到舌头。紧接着，就听到他：“以后不要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想去的话。就叫上我陪着。巧得很，我的方向感和记忆力就强。改不，时候走过一遍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第二遍。”

    “……”

    宋歆没忍住，唇角扬着就接了他的话：“你怎么不，你去沙漠不用指南针就能走出来。”

    宁自予抬眸看她，“巧了，我还真去过。”他翻了下贝正初朋友圈的背景图，给她手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两年前去的，那子找不到人一起去，磨了我半年，最后给我买了份巨额意外险，我就答应了。”

    宋歆：“……”

    一个保险就答应了？！未知的风险那么大，她对他这种不珍惜生命的态度有点感到生气。

    自己还没话，看到他又指了一下，：“当时指南针被卷到土里就找不到了。”

    她的心一揪，临出口的话变成了着急的询问：“那后来呢？怎么出来的？”

    很怕他真的是走出来的，眼睛开始不舒服。

    宁自予往下滑了滑，边不紧不慢地：“搜救队找到带出来的。”

    ……

    宁自予刚给她看到了那张搜救队救出来两个人的照片，忽地感觉手背上滴下一滴滚烫的液体。

    他的手一滞，就要把手机拿回来。但是宋歆按住他的手，没让他抽动。

    手背蹭了下眼睛，把那张照片保存起来，发给自己，嘴上却：“丑死了。”

    上面的照片是黄黑皮的宁自予，嘴唇干裂，衣衫褴褛的样子。的确跟现在的对比，完全不是一个人。

    宁自予喉结滚了滚，看着她，心底某一处忽然变得很软。

    他要拿回手的动作改成了揉了揉她的头。

    “嗯，现在帅就行。所以你男朋友很会认路，保证不会让你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