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 83 章 她不会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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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

    宁自予站在原地, 好像一下子将什么联络起来,之前的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半晌,他勾起了一个似嘲非嘲的淡笑。挺拔的身躯这一刻好似变成了一根枯瘦的柴。

    他孤冷无欲的样子惹来他人关心的视线。但他低下身, 接了一个电话后请假离开了公司。

    “你好, 这里是鹿市第一附属医院。你是宁俊良的家属吗?”

    宁俊良在城市路口与车相撞, 被送去医院后没有什么事情, 但是因为长期走不动路的毛病,被查出来腿上有瘤。而且瘤的情况不容乐观, 需要尽快的手术, 不然后果可能就是整条腿截掉。宁自予接到电话后,刚在银行给宁俊良的银行卡上转过去手术的钱。

    他的手机突然进来视频通话, 一直在请求视频通话, 还有几条消息发了进来。

    宁自予倦怠地看着来电的人, 仰头下意识找了一个看不出旁边是什么的街道。

    刚接起来, 那边像是完全知晓了他干什么。女人质问的声音响起来:“你给他钱了?!”

    宁自予皱眉,女人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气急败坏地:“我过让你不要管他,他那个德行只会给你添污。你给他的钱他拿去赔完了!现在又要来找你要钱, 你还继续给他?!你有钱怎么不给我呢?!是我养你这么多年!”

    宁自予眼上覆上阴霾, 他沉着嗓音,“时候  , 他来找过我们是吗?”

    “是有怎么样?你觉得他能养得起你吗!”女人眉峰凌厉, 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出这样的话,感觉他不受自己控制了的逼迫感涌上来, “是他觉得你心好软弱,才三番四次地来找你。看不是你这个儿子,谁能去管他!”

    宁自予平日在她面前逆来顺受的表情露出烦躁和疲倦, “妈。你也,他只有我这个儿子了。”

    如果爱很容易,谁不会去爱人。

    在任何事情都稀薄的世界里,爱人都需要用尽全力。

    宁自予一夜未睡的身体在热辣的阳光下,疲乏从脑子传到四肢百骸,带着麻意。他随便进了一个路边的烟酒店。买了最普通的烟,咬在嘴里,低头点火。

    尼古丁的醉麻穿透神经,大脑有空隙去放松。一段一段的烟头掉进垃圾桶里,在周围留下灰白。

    宁自予徒步走回了家,却远远看着前面聚集着的大爷大妈,齐齐仰头看着某一处。他抬头望去,青灰色的烟冒向无际的天空。

    他有一瞬间恍惚,恍惚到慢慢吞着火星的烟蒂烧到了嘴角,才觉得烫。

    哦

    还有知觉。

    家里的火势逐渐被扑灭,消防员从他家里出来。宁自予脸上沾着灰黑,默然地看着里面黑烟缭绕的景象,转过身与他们道谢。

    人快走光了,喧嚣变得平和,独辟一片宁静。宁自予踩着黑焦的碎屑走进去,终于在鼓风的窗帘处看见了两只活着的生物。

    阳台的杆栏缝隙中卡着一个弱的身体,宁自予伸手抓住它的脖子,露着一只缩着的睁着惊恐眼睛的猫头拿出来,松手放进屋里面。

    他孤冷的身影立在唯一有光的地方,眼神默然地看着这一片废墟,黑色烧焦的电器蜿蜒在厨房,他回头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一个烧得看不清模样的烤箱里的蛋挞,烧了个尽,勉强留下黑炭似的灰烬。

    黑色的烟灰蝴蝶轻飘飘地贴着眼睫垂落,他转过身去阳台上收拾衣挂上的衣物。

    疲劳过度的衣挂发出绞拧的摩擦声,身体摇摇欲坠。一只手背上血管青白分明的手触上黑色的杆,指甲修剪地平滑干净,骨节缓慢地弯下。

    蓝色的天空宁静而淡远,突起的腕骨触及蓝天,沉重不堪的眼皮缓缓将世界合上。

    一双有力细韧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腰,带着可贵的热温,死死抱住他仰下去半截的身体。彩虹色都运动鞋颤抖不止地踩着水泥台阶,咬着牙将他抱了回来,圈红了白皙的手腕。

    旁边的盆栽碎了一地,绿色植栽弯着身靠在他们身后,伴着青烟摇曳。

    宋歆满头冷汗地看着下面的高度,脊背僵硬,肌肉酸痛。她颤动浓重都喘息声,带着热气 ,喷洒在他冰凉熏黑的领口上。

    他很瘦,腰如柴。鼓着硬硬的肌肉,像抱了块儿硬铁。又坚又薄。身上浓重的烟草味混杂着硝烟的焦味将她笼罩其中,还有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霸道地绕着她,吸入鼻息,燥入咽喉。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黑色的瞳仁缓缓滑下,看着她轻薄的额头,眼睛,鼻梁。她的温度又软又近,近得失真。

    喘气的嘴唇将要贴上他脖下的肌肤纹理。

    就算是废墟,也能听见互相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撞在同一个方向。

    世界很寂静。

    他们抱着的背影在橘粉色的晚霞下,发丝飘动,鼻尖顶着他的凸出的喉结。

    宁静淡远,远处几丛工厂烟囱静静地吹出云雾。

    宋歆被他身上的烟味呛得直咳嗽,确定他没事了,她松开胳膊,捂着嘴闷哼了一声。

    看着她的胳膊抽离,他问,“你为什么来。”

    “我来送个东西。”

    宋歆低下头去,往他的裤子里塞进一个礼盒。

    硬的角硌到他的腿,听到她的声音,“我不想这次还是没送出手。”

    她垂着头时的颈窝深深陷进去,脖子上因用力肌肤浮起淡淡的血管,宁自予盯着她,握紧了手掌。

    他终是没有抬起胳膊。

    宋歆的电话在响,在催她走。她最后抬起眼,好像要话,但又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合适。

    她看着他家烧黑的客厅,哽着声音艰难地出最后的话,

    “保重。”

    西边黄昏的余晖洒进普普通通的居民楼的第六层阳台,风鼓起他肩上衣服的布料,他如一棵松站在她的身后。

    高风略影,他的影子亲吻她,他的影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慢慢剥离。

    余晖散尽,天边被晚霞占据,一切好像变成了刚刚好。

    最宁静的告别式。

    ……

    在厚重的门即将关上之前,着急的声音顺着寂静的房间递进来,“还有一个时起飞诶,我上个厕所的功夫您跑那儿去了?”

    门咔地一声隔绝了她的声音。

    -

    那年,他很瘦,才足以让她横抱住。

    即使她抱之前完全不知情,会跟着掉下去,但是没有一刻松过手。

    她的热情很短,她的理智永远至上。

    但是我知道。

    如果是她

    她不会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