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栽下去的一秒, 一道结实的力量盘踞着她的椅子而上。

    后脑勺席卷的凉风没有来，而是被一个结实的臂膀所替代，她大脑失重, 跌入一个热气侵蚀的怀抱。昏沉的思想被一股携着铁锈味的冷霜的香缓缓清空, 熟悉又遥远的味道触动鼻翼, 一时分不清是梦是昏。

    她喝醉了。醉得看个人都像宁自予。

    耳边一行人挤着过道, 掀起塑料门离开，冷风浸在皮肤上, 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大脑冲开迷雾, 急切地想要透个氧。

    这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腰上履上一个温热的触感, 陌生又古怪的感觉贴着肌肤一瞬穿入神经。

    “啪——”

    空了的酒瓶应声碎裂, 但依稀还有液体顺着张牙舞爪的刃口上流下去。最后停在他的衣服布料上。

    旖旎的气氛停滞住, 宁自予从上而下, 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微微红的脸颊，眼眸闭着，姿态放松，宛如一个安静的孩子。

    她黑色的眼睫抖动了两下, 语气淡如冰霜, “想死吗？”

    “……”

    宁自予瞧着她的侧脸，收回落在她侧腰上的手。

    然后看着她起身, 咔哒一下将碎裂的酒瓶子丢进垃圾桶, 什么也没拿，脚下略浮地出了棚子。全程一眼未瞧他, 宛若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件，突然让她心情沉闷的东西。

    那抹淡绿色的身影，一出门便被绊着晃了下。

    宁自予站起身来结账, 动作看似从容，却差点撞上了低矮的灯泡。他拿起她的包一撩门出去之后，偏偏里面的老板隔着棚的一层阻隔又叫住了他。

    “伙子，你们的手机没拿。”

    老板穿着烟火气的围裙，宽厚的手掌招了招叫住他。

    宁自予弯着腰进来，接过来：“谢谢。”

    老板用很和蔼的眼神与他对视，“跟女朋友闹别扭了啊？”

    宁自予皱眉，略思考，点了下头。

    “刚才见你跟女朋友不几句话，一个人吃饭哪有两个人吃饭香。”老板看看他，：“不是喜欢就行，感情表现出来，才能让人知道。”

    看到了他吃饭时一直落在宋歆身上的眼神。

    喝多了就不动声色地换上去白水，视线温柔，一直偏头看着她。

    宁自予笑了笑，点头：“谢谢。外面路不好走，我先出去找她了，您家的酱料很香，以后会再来光顾的。”

    他弯腰出了门，身上沾染的热锅味满满被薄雪湿，却一直残存着味道。

    -

    外面天空明净，纷纷扬扬地下来薄雪，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白白地融雪。没有风，出奇地不太冷。

    宁自予站在飘雪中，看到了前面自己要寻找的人，不知何时蹲在了长灯下的地上。肩膀靠着它，低着头看着自面前的地面。

    他视线微动，走了过去。

    宋歆徐是蹲累了，忽地坐在了地上。

    他过去的时候，她正伸着细细的食指，在地面的一层薄雪上画着圆。雪翻起来，露出里面褐色的尘土和沙子。

    有几粒白色的沙子搓着她的指甲翘起来，粘在指腹上。

    他倾身靠近，从她背后也伸过来一只手，四指微拢，贴着边缘滑动，温度融化薄薄一层，却刚好不见底。

    手指湿着，但是很干净。

    宋歆眉头微皱，悬空与地面接触的手指，感觉自己的领地被突如其来的气息闯入。但她现在没有一点想分享领地的欲望，她缩起手指，有一点不虞。

    她侧过头，想要找这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理论。

    在看到他的侧脸，下巴的时候，她怔了一下。

    眼里闪过恍惚和几分不可思议。

    “喂，你可不可以摘掉眼镜啊？”

    她一点不避讳距离地盯着他的侧脸看，问出大胆的想法。

    宁自予也看过来，声音很慢，却隐隐带着纵容，“嗯？自己过来拿。”

    他正对着她的脸，在她看他的同时，他也看着她。

    仿佛是听到了这句话中的鼓励，她真的伸过去刚融化了雪还湿哒哒的手指，仰起脸，盯着他的眼镜出手。

    他的眼镜在那会儿去而复返时其实就蒙上了白雾，只有中间一圈明晰，其实厚厚的看不清他的眼镜。

    所以

    她用手指替他擦了一下眼镜上的雾，他镜下得睫毛隔着一层轻轻扫过她的手指。

    两人的距离贴的很近，她穿的薄薄毛衣陷下的领口露出她白皙脆弱的脖颈，锁骨深深。

    他漆黑的眼神难以分辨，喉间滚出一声轻笑，“你摘的好慢。”

    完，他抬手，贴上她的手指，握紧，帮她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他深黑的目光藏着温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抵上她的后颈，将她拉进自己，语气循循善诱：

    “看清了吗？”

    贴的太近了，其实只能分得清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视线都变得黏糊糊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拽出在他手里的手指，想往后退一些。

    却在推开不远之后，又动弹不得。

    不过这次完完全全看清了他的脸，轮廓立挺，还是记忆里的那个模样，只是脸上有点肉了，不如以前瘦削，五官好像衬得更精致了。

    宋歆好像有点清醒过来，想确认似的用手戳了戳他的脸，“你是……宁自予吗？”

    他任由她戳，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吐出丝丝气息，眼里黯淡，变得沉默下来。

    宁自予察觉她的情绪变化，正要出声。

    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扯了一下，他跟着压低身体。

    然后就感觉到她柔软的气息传过来，脸颊靠过来，鼻尖若有若无地蹭在他的喉结上，轻轻的呼吸也抚过他的脖子。

    直到感觉她凉凉的唇浅浅碰了下他的脖颈，宁自予滚动了下喉结，眼神彻底暗下来。

    “歆歆。”

    “嗯？”

    他的手掌从她的后颈拢上她的背，低下头，忽地倾身吻上她的唇。滚烫的唇瞬间将她冰凉的温度覆盖，不同第一次模糊不清的碰触即离。

    他轻轻舔舐着她的唇瓣，鼻尖抵着她的脸上的肌肤，冰凉又硌人。他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纤细的脖颈，慢慢往上攀扶，扣上她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捏着。舌尖在她的唇边伺机待发，她迷迷糊糊地喘不上来气，忍不住张口呼吸。

    他唇角出现一抹笑，停下来，轻轻啄了下她的嘴唇。手往下搂至她的腰际，微使力，将她整个人带到自己怀里。

    由她双手撑在自己的胸口，滚烫气息完全裹住她，舌尖探进她的牙关，攻城略地。

    他的吻青涩，又不容拒绝。手上的力道强势而霸道，像要用力把她揉进怀里，但相比，吻却温和许多，支撑着她柔软无骨的身体，心潮涌动，一寸一寸地抢走她唇里的酒精味，直至他的气息全部侵蚀她。

    他很享受这个吻。

    宋歆因为被他抱在怀里，裤腰后面的粘着的雪早已融化，不与凉的地面接触，身体悬空在他身上。

    只有点点的飘雪，及其温和地洒下，有的在半空中沾上他们的衣领，就已融化。

    宋歆唇上本就涂了一个很红的颜色，现在唇上干干净净。

    一半因为喝酒沾掉了不少，一半星星点点地欺上宁自予的嘴角。

    他松开她，让她乖乖站直，宋歆迷糊不清地盯着他的下巴瞧。

    静静的夜空下，他用长长的大衣将她裹进自己怀里，下搁在她的头顶上，看着天上的飘雪笑。

    -

    宁自予开车把她送回去。一坐进副驾驶，暖风吹着，她就困的要睡着。但还好能回答问题，宁自予问了地址后，四平八稳地把车开了回去。

    车开进区的时候，宁自予盯着前边的夜色想起了上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十多年前，最青涩最无畏的时候。那时候，身边的这个睡着的姑娘就是已经是一个倔强的鬼。

    只不过，那时候能停在过去的路上，现在，他还知道了几户几栋的门牌号。

    他向旁边瞧了一眼，转过头，摸着方向盘，忽地笑了。

    林晓丽早一个点就早早地站在楼下等着了，套了件厚的毛衣开衫，现在也有点冻进去，不管用了。

    林晓丽拿出手机准备再一个电话时候，远远晃进来两道车灯，一辆黑色的车很快开上来 ，停在了面前。

    宁自予从车上下来，“阿姨，她睡着了，我拿件衣服再带她下来吧。”

    林晓丽看见宁自予的脸，惊了一下，才点点头绕过副驾驶去看宋歆是个咋回事。一件厚重的衣服披过来，宁自予帮忙扶下来。林晓丽才看见，宁自予不仅拿了购物买的东西，手里还拎着礼品盒。

    林晓丽扶着宋歆，并没有接过来，“你们俩第一次见面，这……”

    宁自予很礼貌地笑了下，“阿姨，只是我的见面礼。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当然一切都尊重令爱的想法，她决定什么我都能接受，还望您不要多想。”

    林晓丽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似曾相识，莫名感觉他没有什么坏心。

    终是接了过来。

    -

    林晓丽把女儿拖进房间，脱了外面的衣服，盖上被子才出去。

    走进客厅里，越来越觉得宁自予的脸很熟悉，一笑感觉更好像是见过的模样。

    “长得好的孩子，我会从哪里见过呢？”林晓丽看着那个价值不菲的礼品盒，念念有词地回忆。

    忽地灵光一闪，林晓丽想起了这么一个细品嫩肉的相似的孩子。

    -

    宋歆第二天还没睡够，就被林晓丽叫了起来，“干嘛啊？我不吃饭。”她翻了个身不耐烦地道。

    林晓丽的声音未见起伏，“昨天我没给你卸妆。”

    她顿了两秒，睁开了眼睛。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的是一点都不平滑的皮肤状态。

    “……”

    洗手间里传出声音：“那你怎么就叫我睡了啊……呜呜呜呜，下巴上起了一个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