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插着兜, 侧过去身看着外面。两人一时无言，只剩下这片空间里，很重的烟草味。

    宋歆忍不住揉了下鼻子, 就听到他：“我那天就是去替人相个亲……”

    宋歆抬起眼看他, 他恰好转过来, 姿态松散地, “我第一次相亲，没什么经验, 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你担待点儿。”

    “……”

    这是担待不担待的问题？

    她差点被他这无赖的态度气笑了。

    本来只算当看不见了，但是现在没法儿当没事儿人了。那天不清不白的怒火现在也有点烧起来的趋势。

    宋歆耐着火, 挤了个假笑 ：“那听你这么解释, 这相亲就算是个误会了。我那天的隐形眼镜度数不高, 是我眼拙了没认出来, 我理解你为朋友隐瞒的想法。还问了你头发……”

    宁自予眉毛动了下，听见她继续。

    “其实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当时直接跟我实情，不就不会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了嘛。”宋歆到这儿, 眉头微皱, 犹豫着挑明：“而且我应该有几次给过你暗示了，我以为成年人不用多明白, 而且在商场那会儿, 我应该是自己往前走了……其实那时候……”

    她一偏头，就看见宁自予意味不明地用目光注视着她。

    似是思考了下, 重复了一个词：“暗示？”

    宋歆看到他不理解地摇摇头，又点头，“噢。”他想起来了一般：“我好像只感受到了一个暗示。”

    一个暧昧至极的语气让人心慌, 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烟草味涌进她的鼻腔，宋歆看到他俯下身，她忍住后退的想法，耿直了脖子，率先开口：“我们敞开了，你也不想再有不必要的瓜葛吧，你…那天越界了。”

    “嗯？想起来了？”宁自予撩起眼皮盯着她，忽地伸出修长的手，带着烟味的指腹捻掉她鼻尖上的白灰。

    手上的温度离开，他的语速很慢，“宋歆，我是个男人。”

    她感觉周围熟悉的温度消失，“腾”地一下，红了脸颊。鼻子的那个地方热得发烫。

    他一句话就让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变成了不可言喻的暧昧。

    宋歆又一个人站在车厢里冷静了好长时间，再回想他的那句话的意思。下一句，是不是想，而不是你的男朋友，以前可以考虑你的想法，现在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送上门来的，我为什么不能接受。

    她蹲在地上，干脆等下一站停了，有人流上来，她才返回去。

    回去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又坐上了人，不是之前的那个人，而且体格有点大，两个座的位置被他一个人占了大半。

    外面黑了下来，里面也比白天的时候安静，人们大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靠在一辈上，闭着眼睛。

    这个人也同样睡着了，看着中间狭的地方，腿都迈不进去。宋歆只好叫了下他，“你好，我进去一下。”

    男人皱着眉睁开眼睛，向上看了她一眼，才起身。还没完全起来，看见她能进来了，就又摆过来了腿。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占地方，还是怎么的，她坐进来，也没腾开点地方。挤的难受，她直接取下了挂钩上的外套，大剌剌地套在身上。

    才见那人往外移了点。

    脑袋闷闷地，困意有点让人头痛欲裂。宋歆垂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点半了。她有点撑不住了，将手机握在手里，抱着臂弯靠着车窗这边的蓝色窗帘闭上眼睡觉。

    ……

    车厢里各种睡姿的都有，谈话声逐渐变，被此起彼伏的鼾声代替。

    一双手拍了拍大张着嘴仰面睡觉的男人，男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皱着眉正要话。那人把车票展在他眼前，“我买的坐儿，你换个位置。”

    那人态度不算好，但是眉峰凌厉，看着没什么耐心。男人把话噎了进去，站起身来。

    宋歆睡的很不舒服，有时候合着的眼皮会缓缓眯开一点，看见对面睡得很熟的女人，便又闭上眼睛睡。这种半睡半醒的感觉很难受，脖子闪了下的时候，她睁开眼。

    想抬起表看一眼几点了，然后就感觉自己头边的肩膀动了下。

    宋歆敏锐地转过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下巴。

    宁自予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阴翳，似笑非笑道：“你靠得还挺自觉。”

    “……”

    她恍觉刚才的位置是他的肩膀，不过。

    她好像没有碰到吧。

    宋歆眨起眼看他，问：“你怎么坐在这儿了？”

    “我的位置那儿有个孩儿，让开让她睡一会儿。”宁自予低头看了下，：“这儿的人走了，我怎么不能坐？”

    宋歆揉捏了下鼻梁，看到他的那个位置旁边，果然坐着一对母女。妈妈抱着女儿，让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能躺在座位上睡觉。

    “还是……你这么霸道啊。”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行，我去旁边站会儿。”宁自予作势要起来。

    宋歆回过神，下意识抓住他衣服。

    凌一两点的，坐这么长时间的硬座，都很累。有个能靠垫地方都比站的强。

    “你坐着吧，也不是我的座。”宋歆看着他同样疲惫的眉眼，声。

    其实旁边是他，自己空间得到了扩大，也没人挤着了。感觉睡觉比刚才舒服了点。

    不过以防自己再把头靠到他肩上，她拿衣服垫着靠窗的这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靠好睡觉。

    宁自予偏过头，视线停驻在她的脸上。因为睡得不舒服，她动着胳膊去揉自己的脖子，又垂下来昏睡着。

    列车驶入山洞，车内一片混黑，两三分钟都看不见任何东西。

    车内再次出现突然刺眼的光亮，宁自予闭上眼再睁开，依旧是看着她的那个动作。

    他伸出手，轻轻地弯曲掌心，揽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听到她没有不适应的声音，也闭上了眼睛。

    —

    宋歆再次醒来，是听到了车上人话的声音，有孩儿睡梦中烦躁的哼声。

    她睁开眼睛，看到人们在往车厢门口走，好像是到站了。

    她的头发窝在宁自予白色的衣服上，只见他的肩膀上有一块的很明显的水渍印记。

    “……”

    不 ，不会是她的口水吧。

    但见宁自予也是刚醒来，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她默了默，：“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靠在你身上了吗？”

    宁自予看了她一眼，轻佻地：“我知道什么？”

    “不心嘛。”宁自予理解她一般，“我还是挺大度的。”

    “……”

    宋歆无言，总觉得他的话音里都是带着目的地影射她。

    那会儿明明断断续续地感觉睡了好久，但是每次一醒来才过去半个多时。但是刚才被吵起来，竟然已经三四点了，她还睡了好久。

    车上一直有人往出去走。路过，听到他们这个站，火车要停半个多时，都要下去放放风。

    玻璃外站着的人逐渐变多，宁自予突然出声，“要出去走走吗？”

    宋歆回头，“行。”

    宁自予：“外面风挺大，你穿上衣服。”

    “嗯。”

    两个人从火车上下来，外面的风大得出奇。宋歆上身是不冷了，但腿上的阔腿裤都被吹得来回飞，勾勒出她的腿型。

    “好冷啊。”她扒开自己脸上的头发，忍不住。

    “我也冷。”宁自予穿一件长外套，都遮到腿都地方了，还厚脸皮地。

    宋歆：“那我们再站一会儿进去？”

    “宋歆。”宁自予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吹着她的风的方向，挑挑眉提议：“我们就在这里下车？车里也冷不是么。”

    “你到地方了？”宋歆下意识问。

    其实上车这么久，她还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没呢。”宁自予懒懒地解释：“我只是，在这儿下车，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明天白天再坐高铁去。我去H市。”

    宋歆心一跳，和她去一个市？

    她很快抛开那不该有的猜测，可能是正好去出差吧。不过他的的确是个好的提议，现在下车，明天这里通H市的高铁很多。还剩下了好多个时受累。

    睡着还好，睡不着是真的难受。

    宋歆点点头：“行，我上去拿行李。”

    宁自予直接将两个行李箱合在一起，单手推着走。两人在凌出了站，车站附近的酒店很多，走到了算是最近的一个。

    他在前边开门，见她还没过来，转过头。看见她低头捂着肚子。

    “饿了？”

    宋歆放下手，“你不饿吗？你白天也没吃东西。”

    “观察的挺仔细。”

    “……”

    宁自予把身份证塞进她手里，“进去等着，你先把房间开了。”

    “……”

    这一刻，宋歆才觉得刚才的决定有了实感。而且，这句话乍一听挺不对劲的。

    这么想完，她的目光与他的对上。看见他盯着她的脸，她拿着那张身份证的手，一下就麻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进去。

    他的声音顺着风吹到耳边，很浪荡的笑了声。

    “……”

    宋歆感觉自己后背上瞬间敏感地立起了汗毛。紧张地跟前台话都有点结巴了。

    “开几间啊？”

    “两……两间。”

    “那你这给的我是一张身份证啊。”

    “哦……不好意思。”她低头找出来自己的那张递过去。

    她在大厅没等多久，着哈欠的空隙，就看到了宁自予的身影从门口进来。

    宁自予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笼包，还是热着的，烫手。

    她本以为他就进对面24h便利店随便买点就回来了，但是现在是热气腾腾的包子。这让她有点不敢接了，还很紧张。

    “拿着啊。”宁自予又抬了下手，看出她的问题所在了。漫不经心地：“你了，我也饿，谁不想吃热乎的。我还没闲到特意去给你买包子。”

    “嗯，谢谢你。”

    “别这么客气，少麻烦我点儿。

    “……”

    涌出来的那点儿感激，瞬间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