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释放 剧情+蒋谢;酒酿。
谢暎是来找蒋世泽定亲的事。
他拿出了一张已写好, 并且签字画了押的书据出来,向对方礼道:“晚辈知道蒋二丈视娇娇如掌中明珠,我娶娇娇, 是为情之所钟, 不为其他。故, 虽余愿以身入赘, 但不求蒋家分毫,现立据于此, 蒋二丈若是没有什么意见, 可随时请牙人来做个见证。”
“只是晚辈唯有一事须求。”他,“叔祖对我有教养之恩, 我亦该有奉养之责。事在前, 晚辈将来仍会凭己身之力为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还请蒋二丈体谅。”
蒋世泽讶然之余, 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这子,可真合他的心意啊!
娇娇这憨丫头,倒确实有些眼光。
蒋世泽忍了忍笑,状若淡定地道:“孝敬长辈, 这本是应该的。”
谢暎恭声道了谢。
“至于入赘, 我看就不必了。”蒋世泽忽然道。
谢暎一愣,愕然地抬眸朝对方看去, 旋即不免下意识有几分慌乱:“可是, 我……”
蒋世泽微笑了笑,接过话道:“择婿也好, 娶妇也罢,重在人而已。我看得上你,便不求那些蒋家已有的东西, 再多的定聘之礼,又如何比得上你能真正让我女儿过得高兴?”
“我不让你入赘,其实也是为了娇娇。”他,“我虽只是个商户,但我也并非短视之人,你们这些有前途的读书人若真给商户当了赘婿,只怕脊梁都要被人给戳穿。还有那些御史,肯定也很麻烦吧?”
谢暎不出此时的心情,他望着蒋世泽,只觉眼眶有些发热。
“你若得了那样的名声,殿试会不会被黜落也不好,反正升官肯定是很难了,且也不知要被排挤去什么位置。娇娇跟着你,又能有多好的日子?”蒋世泽道,“我是为女儿择婿,又不是给蒋家找儿子。只要你往后好好待她,纵登青云也不忘初心,就比什么都重要。”
谢暎喉头滚了几滚,向着他端端一礼,郑重地道:“请蒋二丈放心,无论前路如何,谢暎都一定把娇娇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蒋世泽欣慰地点了点头,含笑道:“好。那蒋二丈便等着你来送求婚启了——”
***
这天晚上,蒋黎在店里忙完了,刚出门准备乘车回照金巷,却迎面见到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缓行至了近前。
是陶宜。
蒋黎一时顿住。
陶宜骑在马上与她四目相视,心里亦不禁浅波微漾。
他觉得自己本是没有想过来的,但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附近,来到酥心斋门前还未及徘徊,就恰好已撞见了她。
气氛似乎微妙地静默了两息。
然后,陶宜先开了口问道:“蒋老板是忙完准备回去了?”
蒋黎回过神,微微笑了笑,不答反问:“郎君想吃什么?”
陶宜垂眸莞尔,随后翻身下马,径直走到她面前,道:“那就来一碗酒酿吧。”
蒋黎笑着点了点头。
进内堂的时候,她略一犹豫,还是引着陶宜往茶室走去。
他并未什么。
入得室内,蒋黎也不多话,只道了句:“相公请自便,我稍后便送食过来。”
言罢,她就转身径直去了。
陶宜回眸看着她于夜色灯影下离开的背影,耳畔萦绕着从窗外隐约传来的轻柔水浪声,忽然觉得这里真是他见过最好的闹中取静之地。
……
做一碗酒酿元子其实并费不了多少工夫,但当蒋黎端着它返回茶室时,却发现陶宜已经趴在炕几上睡着了。
蒋黎愣了愣,然后轻轻将托盘放下,拿起搁在旁边的斗篷,心地盖在了他身上。
陶宜没有醒。
他睡得很沉,也睡得很安静。
蒋黎在灯火下看了他许久。
原来聪明人睡着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她弯了弯唇角,心想,此时我若拔一根你的睫毛,想必你也傻傻不知吧?
她朝他伸出手去。
但指尖在将要触碰到他时却堪堪停了下来。
蒋黎顿了顿,手指隔着毫厘之距,缓缓滑过了他的眉宇轮廓。末了,停在他的唇边。
她凝眸又看了他片刻,然后转身出去掩上了房门。
张破石还候在外头。
蒋黎朝他走去,道:“相公好像昨日没有休息好,此时在里面憩,你晚些再进去叫他吧。”
张破石微愣,下意识问道:“你要走么?”
完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妥。
但蒋黎却并未计较,只微笑了一笑,道:“太晚了,我不便相陪。”
张破石没有留她。
陶宜这一觉大约睡了有半个时辰。
若不是因他迷糊间想起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大约他还能继续睡下去。
他睁眼起身,看见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还有放在一旁早已凉了的那碗酒酿元子,沉默着揉了揉额角。
少顷,陶宜从腰间锦囊里拿出了一朵海棠绢花,轻轻放到了摆在碗边的木勺上。
他浅浅一笑。
***
谢夫子开蒋家送来的草帖,看清上面写的陪嫁时,差点从炕上摔下去。
“你……你要不跟娇娇商量下,”他定了定神,试着对孙儿道,“让她别带那么多过来?”
谢暎还没话,他又苦恼地道:“就算蒋家让我们量力而为,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到时我们家的聘礼送去也不好看啊!总不能我们家房舍给人家包了,定聘之礼也让人家包了吧?”
现在谢暎不用入赘,也就是蒋娇娇要嫁到谢家来,但蒋世泽自不能让女儿就住这么个地方,所以也事先同谢暎了,蒋家会出钱出人来给谢家修房子。
“要不你还是滚去入赘算了!”谢夫子心烦地道。
谢暎低头笑了笑。
“你还有心情笑?”谢夫子没好气地他,“那外头不知道的,只怕真要以为你是个攀附富家女的白脸儿呢!”
“管什么别人呢。”谢暎的态度倒是很从容,“我在意的,他们不懂;他们在意的,我也不觉稀罕。”
他就这样把娇娇娶到家里来,要没揣着半分愧疚是不可能的,从心里来,他当然更希望自己给她的多一些。
不,是多很多。
但人也要学会面对现实。
现实是,他和她的家境的确相差甚大。他若要为了什么自尊心和脸面之类的东西对她心生隔阂,那才真是混账。
他也不可能让她没有止境地耗用仅有的青春去等他,这对她太不负责任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穷尽所有的对她好。
“蒋娘娘、蒋二丈还有金妈妈他们都很是疼爱娇娇,给她再多都是他们的心意,这是娇娇本该有的东西,我怎能让她因我舍弃?”谢暎道,“我们家此时拿不出像样的聘礼也是事实,人家笑便笑了,反正日子是我们自己在过,娇娇不嫌弃我,我也不想做她的负担。”
谢夫子被他得无话可,嘴巴动了动,半晌只憋出来一句:“我真是没见过像你这般想得开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能无所求了,草屋住着就住着,没钱修那么多房舍就不修。至于瓦房,除了书室之外,他觉得自家别的地方也没那个需求。
谢夫子原先给谢暎想的终身大事的路线是:读书,能中进士就中,中不了就改行。媳妇嘛,娶个门户大家半斤对八两的,家里人口简单,品性纯良的就行。
他觉得家里的钱应该够了。
但他那时真是根本没想到谢暎竟会看上蒋家的女儿,而且人家不仅看上了,还真敢求!求了不,蒋家居然也恰好“眼神不太好”地不嫌弃他们谢家穷,就这么答应了!
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头一次发现自己是真误会了蒋世泽这个人。
早知如此,他可能都不太想谢暎和蒋娇娇时候走得太近。
但要是走得不近,那谢暎和蒋修也就不能做朋友,更别进入蒋家的书室,他又怎么借这“东风”来培养谢暎读书?
人生,真是无常……
算了。谢夫子安慰自己地想,好歹也是托了蒋家的福才把这子栽培出来的,只当是让他去“以身抵债”了。
“行吧,那就这样。”他,“就当是我们祖孙俩先欠着他们家。等娇娇嫁过来了,不管如何她那些嫁妆我们自是一分不能动,再有,我们家所有的资财也都交给她管着,也好让人家放心。”
谢暎笑了笑,道:“您这次帮我娶了妻,那点老本还能剩多少?还是您自己留着吧,娇娇以后管我的就够了,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放心。至于其他,您也要对我有信心。”
谢夫子想了想,也是,这子以后又不是不能赚钱,要是真能进士及第,至少当了官就有职田了。
于是他心里头也觉得稳当了些,故作沉着地点点头,应道:“行,那就看你以后的本事了。”
谢暎含笑向他一礼。
祖孙俩完了话,谢暎就亲自带着回好的帖还有画好的图纸,出门往蒋家去。
他算先去见见蒋娇娇,把他画的以后家里陈设的图纸给她看看。
但这次女使去通报后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见到蒋娇娇急匆匆地跑来。
他见她脸色不太好,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她歉意地道:“对不起啊,我那边有点事,就不与你太久了。”
谢暎就更感异常了。
“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他问。
蒋娇娇犹豫了一下,道:“可能我们都帮不上忙。”
事情已经发生,别是左右邻里,就是外面的人估计也迟早会听。蒋娇娇想到这里,也就不瞒着他了,直接道:“沈二郎家里出事了,之之在我这里。”
谢暎立刻意识到可能是两人的婚事出了状况。
只见蒋娇娇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道:“沈家二丈,他变卖掉家中产业,然后带着所得资财,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