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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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驱车去找秦燃的路上,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如影随形,成心海无法清楚地描述出来,却就是……很不安。

    不止这一段路,很早,也许这两天,又或者从秦燃用刘宇要挟跟他保持肉体关系开始,他的心就是慌的。

    如果没有夏培,他不会就这么被秦燃攥在手中,如果没有夏培,秦燃也不会狗急跳墙,用这种下作手段跟他互相折磨,夏培,夏培……可就是无声地动动嘴,念出这个名字,成心海呼吸都会窒一下。

    离家尚有一段距离,他把车停在路旁。

    头向后仰靠,竭力平复这不知何起的慌乱,成心海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一

    他不是跟秦燃断了么,接下来就是辞掉工作,带夏培远走高飞,远离这个城市,可以去某某市,那边有些关系相熟,互相走动尚且可以依靠的朋友,他和夏培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一段岁月静好的生活……

    捏动鼻梁,成心海闭上眼,静了一会儿,他发动引擎,挂挡开车。

    将钥匙缓慢地放到进门的鞋柜上,避免发出过大声响,成心海借助楼道灯光趿上拖鞋,门关合后,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他敏感地怔了一下一一夏培没给他留灯。

    以往,都会在门厅点亮一盏的声控灯,夏培有很多的夜灯,他会让或白或黄又或者其他颜色的光芒照亮进门的路,再微弱,再渺,也总会被一眼看到。

    夏培还跟他过,租的房就这么着了,自己的他一定在玄关多搞出几个插座,不要规规矩矩成排的那种,就要乱七八糟,东一个西一个,这样深夜关灯后,布置好的夜灯才会有房中落满萤火虫的感觉。

    成心海捏了捏手,咽了一下喉咙,摸索着按开厅灯,厅中被照亮,突然他猛地回头去看鞋柜方向一一夏培的鞋安安静静地搁在那边。

    真他妈够了,成心海冷冷地自嘲一笑,没这胆子怎么早不跟秦燃拜拜,非要等到秦燃往家电话才跟他断关系……好在不晚,好险,好险!

    成心海摸摸胸口,呼出一口气,轻步向卧室走去,转开门把手,一个人形轮廓被窗外月光勾勒出来,他躺在床的半侧,背对卧房门,一切都很安宁,如同每一个深夜。

    只不过今晚的月色似乎有些过分惨白,整个床单和被单都被染成寡淡的素色。

    心一点一点地放回去。

    成心海转身去卫生间洗手,他还要好好洗个澡。

    脚步声响起,床上的人动了动,像是蜷缩得更紧了。

    掀开被子,怕惊扰旁边熟睡的男孩,成心海极心地挨着躺下,他不喜欢今晚清冷的月光,把窗帘拉到底,漆黑的房中,寻着夏培身体的温度和味道,蹭向他的颈窝,他不想把人弄醒,但好想抱他啊。

    成心海一身甜甜的沐浴香,搂上对方时自己都熏得直嗅鼻子,嗯,樱花味的。

    夏培最喜欢的一个牌子。

    显然睡着的那个没闻到什么,却像是被扰到地翻个身,往床对边挤去,头几乎从枕头上掉下来。

    成心海眨眨眼,轻笑一声,把毛绒绒的头连同枕头一并往他这边挪了挪,为夏培盖好被子,翻身躺下。

    等后背那侧再没有动静,夏培睁开眼睛。

    像要在这间黢黑房间看清些什么,他的眼神很专注地放在某处,就这么看着,直到透进来的日光把这个地方照亮,再照得刺眼。

    于力告诉他俩这一条过了的同时口气极为亲切地夸赞宁晖然,事实上,这孩子已经挨了他一上午的骂。

    起初于力很费解为什么宁晖然这回开工进入状态这么慢,也猜测会不会是昨天夜戏把身体吐虚了,造成某种精神创伤,不好入戏进角色一一后来,在喝咖啡时,他没抬头,故意微不可查地撩起眼皮端量被他训话的宁晖然,正捉到他意味不明地瞟了一眼那边化妆的牧明毅。

    只这一眼,于力懂了。

    晃晃悠悠飘到牧明毅身旁,于力胳膊肘捅他一下:“牧老师,昨晚作孽了吧?”

    牧明毅知道他来干什么,宁晖然一再NG,于力定然火烧屁股,递过去叶菲刚给他买来的冰镇西瓜汁,让他浇浇火:“老于,多给点时间,晖然没问题的。”

    宁晖然早上踩点进组,多通告时间一秒都是浪费,准备好后却什么也入不进戏,夏培最后躺在床上的那一镜被反复重拍,拍得于力头皮泛麻。

    叹了口气,于力接过来,咬上吸管。

    “这恋爱谈的……”都不知道该埋怨谁,是他自己媒婆似的一个劲儿劝,宁晖然进不去角色他也撇不开干系:“要不你先跟他分了吧,等拍完再谈,别干扰他进入角色。”

    不知道现在往回找补,管不管用。

    “于导,真不用担心晖然入戏,他之后花费的时间会越来越短,”牧明毅语气平和,对于力话时看向那边座位上,低头抠指甲的宁晖然:“我倒担心他没那么容易出戏。”

    ……

    …

    咬着烟,蜷起双腿,用手臂抱住,宁晖然缩在搭出的卧房窗台上,他就像集市中一个无人问津的空摊位,在这样一个人们过来过去,各忙各的热闹片场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这么静静地呆着,额头抵在玻璃窗上,半张脸都贴过去,积攒出的一截烟灰被蹭断,烟沫弄得到处都是。

    面色平静,没有皱眉,没有表情微动,甚至于力连他眨眼都捕捉不到,一张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一一夏培的脸。

    眼中倏然放出亮光,于力终于开始明白牧明毅的法,这个男孩要么不入戏,入戏就不得了。

    夏培也在抽烟,从不会到一口气一整根,他还学会了喝酒。

    那晚从巷回来,吐也吐了,哭也哭了,失眠也失眠了,而当这些被经历个遍后,夏培居然发现他根本就割舍不掉成心海,也可耻地抛弃不了同他的关系,这是一种多么可怕又绝望的情感。

    一场赤裸裸的出轨,彻头彻尾的背叛就要被他自己消化掉了,多么可笑,多么可恨。

    喝酒,抽烟,抱着马桶吐,组成成心海白天不在家时的全部日常,整整长达一周,夏培没起床为成心海准备早点,成心海问他怎么了,他只他困,等到这个人走后,夏培就爬起来买酒买烟,只买一天的量,喝完抽完,无迹可寻。

    抽一天喝一天,把烟蒂扔掉,酒精吐掉,来也怪,夏培对酒精不耐受,却可以用呕吐的方式减低酒精的作用,他会收拾好屋子,再洗个澡,然后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等待成心海下班回家。

    他不爱话,不爱早起,不爱吃饭,不爱睡觉,就是什么都不爱,也不能不管成心海那方面的需要,虽然夏培觉得这个人真没必要跟他要,秦燃能把他伺候得很好。

    一次两次拒绝,三次四次不干,到第五次真糊弄不过去,成心海脸色太不好看了。

    而仅仅这么一次夏培就确定他再也无法让这个男人进入他的身体,做到一半,他捂着嘴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冲入卫生间,把翻涌上来的东西吐到马桶中。

    成心海跟着跑过来,呆愣地看着趴在马桶上的那个人。

    吐得差不多,夏培直起身,对这个人轻飘飘地笑:“别再干我了,我真会吐。”

    完,双手撑膝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迈开步子,从成心海身边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