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罢,再次埋下头去。
他一只手扯下了幔帐。
紧接着幔帐漾起的涟漪,犹如汹涌的海浪翻腾。
不知过了多久,幔帐终于静止了下来。
男人躺回床榻,隔在云韵与虫儿之间。
云韵浑身哪里都疼,更是疲惫不堪,他望了呼呼睡熟中的虫儿。这次他是无法将虫带走的了。
遂幻化为狐狸身,离开了。
“吱呀”一声,云韵脱着疼痛的身躯,推门行进了房间。
璇玑抬眸望去。
只见云韵发丝凌乱,唇角带着细细的伤口,染着血渍,领口松垮被扯坏,白皙的脖颈都是刺目的颜色,还有齿痕……
总之人很狼狈,一看便知在他身上经历了什么。
云韵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没法再瞒璇玑,他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去把失意与难受掩盖住,将自己的脆弱藏干净。
云韵唇瓣动了动,随即道:“他喝的酩酊大醉,把我当成是了白泠……我,我……”
云韵嗓音克制不住的哽咽起来。
他以为把自己藏的很好,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我好难受!”
完,云韵蹲在地上,将脸埋在手掌中,哭了起来。
璇玑过来要安抚云韵,却听云韵道:“让我一个静静,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璇玑静默片刻,离开了房间。
两个家伙还在床榻上睡着,这个年龄的幼童都比较贪睡,虫儿与两个孩子年龄相仿,连一岁都没大上,也需要至亲的爱护照料。
所以他怎么可以放弃虫儿呢,他一定要将虫儿救回来。
云韵把自己从悲伤中扯了出来,去了浴室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番。
不过,虽然他都清理了,但他知道自己因为子嗣泉的缘故,是易孕体质,遂云韵思量再三,去找了璇玑。
人进了璇玑的卧室后,静默了片刻,问道:“璇玑,你可有避子药?”
像是早有预料,璇玑道:“等我半日。”
云韵轻轻点头:“多谢,一再的麻烦你。”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道:“我想去见见宗主。”
当年薛度拼力救云韵的恩情,云韵从未忘记过。
璇玑道:“天玄宗这三年变化太大,看似是由薛度执掌大权,却早已落入了顾渐玄的手中,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是体会到了。”
云韵接他话道:“所以你认为薛度是被练成了傀儡?”
云韵也如此想过,遂想去证实一番,确定薛度到底是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还是另有苦衷。
他可以竭尽全力去帮助薛度。
云韵知道璇玑担忧他,又道:“我化成狐狸身去看他,不会被发现的。”
璇玑见云韵决意想去,便也没有什么。
而后云韵按动石壁的机关,一扇隐藏的石门开,云韵随之行了出去,进入一片密林中。
这三年璇玑一直将云韵和两个孩子藏到了这儿。
璇玑住的山峰上被他布下了法阵,其他人是无法进入云韵与两个孩子生活的地方。
同时当年璇玑将云韵和两个娃娃带回这里,也是为了更好的救治云韵,让他快些醒来。
云韵穿过一片密林后,化身为九尾灵狐,去了薛度的住处。
这个时间,薛度还在宗门处理事情,遂云韵便窝在草丛中等他回来,也顺便休息一会。
三年未经历那事,尤其顾渐玄每次都猛如虎。
带着倒刺,给云韵的只是没有尽头的伤害,需要慢慢恢复。
“这里怎么会有只九尾灵狐?”薛度望着草丛中的狐狸,旋即俯身将其抱入怀中,抚摸着狐狸毛茸茸的脑门,然后微微敛眉:“居然发热了。”
着,将狐狸抱回了自己的住处。
找来退热药喂给了白狐。
云韵将药丸含在口中,并未吃,一双眸子一直在细细的量着薛度。
他不是傀儡。
傀儡不会有自己的思想。
云韵望着薛度的眼眸,神韵好似薛度,但感觉哪里又有些不对劲了。
可他一时又想不起是哪里不对劲。
总之与从前的薛度有出入。
忽然,白狐从薛度身上跃了下去,跑走了。
见此,薛度眸子玩着白狐离开。
父亲,值得吗?
云韵回去时,璇玑已经将避子药调配好,同时给云韵的还有治疗虫儿傻痴的药物。
云韵将避子药服了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去给虫儿送药了。
璇玑目送云韵走后,嘴角溢出丝丝殷红,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虫儿是神魂受了损,所以必须要元力来修补。
遂璇玑给云韵那枚药丸中,便灌入了他的元力,而云韵生产完昏迷不醒,璇玑为了能让他尽快醒来,已经为他输送了大量的元力。
人已经到了元力枯竭的地步了,所以这一次,让璇玑在这世间上本就所剩不多的时间中,又减少了许多。
云韵来时,虫儿正坐在殿中摆弄着布偶玩。
奶娘在地面上铺了一床被子,所以云韵不用担忧虫儿会凉到。
云韵来到虫儿身边,用雪白的毛发亲昵着蹭着虫儿。
虫儿抬起澄澈天真的大眼睛瞅了瞅云韵,随即又开始摆弄手中的布偶玩。
一看就知他很喜欢这只布偶。
顾渐玄没在大殿中,可是奶娘还有侍从却在殿中,云韵不便给虫儿喂药,更没法带走虫儿。
遂坐在了虫儿身边,等待时机,同时也是在陪伴着他。
过了一会,虫儿像是在殿中玩够了,抱着布偶起身,想离开这里。
似是想起了什么,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将已经睡着了的云韵抱了起来。随后他一只手抱着云韵,一只手搂着布偶出了大殿。
到楼阁前的一块草丛去玩了。
虫儿将白狐和布偶放下后,便到草丛去捉蚂蚱了。
云韵见他喜欢捉蚂蚱,便也陪着虫儿一同捉起了蚂蚱。
遂一娃一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蹦蹦跳跳,成了这里的一道风景线。
顾渐玄慵懒的靠在树枝上坐着,望着草丛中的一切。
他手中拎着一坛酒。
旋即仰头喝下。
醇香的酒液顺着优美的下巴流淌,划过弧度性感的喉结,漫入衣襟中。
一旁楚年好奇的问道:“主上最近怎么对这只灵狐一直在注意?”
顾渐玄将酒坛的酒液尽数喝干,慢悠悠的擦拭的嘴角道:“是他一直在注意本座呢。”
楚年越发懵然。
着,顾渐玄目光落向草地。
此刻云韵两只毛茸茸的前爪一按,便被他按到一只蚂蚱。
一旁虫儿正在认真努力的捉蚂蚱,可是半晌都没有捉到一只。
这时,一旁的白狐对他叫了叫,虫儿的注意被吸引了过去。
云韵将爪下的蚂蚱给虫儿看。
虫儿忙过来,将蚂蚱拿在了手中,然后……
居然将蚂蚱塞到了嘴中,要吃掉。
云韵忙要去阻止,却被人抢了先。
“不但是个野种,还是一个畜生。”顾渐玄一只手扯起虫儿的一条腿,倒着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掰开虫儿的嘴,紧接着蚂蚱便从虫儿的嘴中掉了出来,逃走了。
顾渐玄放下虫儿,一眼都没有看身旁的白狐,提步向着楼阁走去。
云韵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虫儿,心疼起来。
此刻只见虫儿白皙稚嫩的脸蛋上两侧都是被捏出来的指痕,可怜得紧。
云韵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揉着虫儿的脸蛋。
这一举动却把楚年看呆了,旋即翻了下来,来到云韵近前。
俯身一把将白狐抱了起来,仔细端详着怀中的白狐:“你是开了灵智了吧?”
开了灵智的狐狸,思维思想便与人的差不多了,不过……
楚年继续道:“即便你开了灵智,可为什么要对虫儿如此关心呢?”
楚年手没轻没重,捏到了上次云韵骨折的那只前爪,云韵被弄疼,又不想被楚年抱着,便不得以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趁他被咬疼分神之际,从他怀中跳了下去。
本想着躲到一旁的灌木丛中,待楚年走了,再出来。
孰料方才跑了几步,便撞到了一个人的腿上。
那人到是快,还不待云韵逃走,便将其抱了起来。
“这只白狐好有趣。”叶澜修笑道:“慌慌张张的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要逃跑似的。”
“可不是,被你猜对了。”楚年把自己被咬了一排牙印的手给叶澜修看:“刚把我咬完。”
叶澜修依然在笑着:“定是你招惹了它。”
楚年叫屈:“没有,我就是抱了它一下。”但人不想与一只狐狸计较什么,只能认倒霉的道:“以后不抱它就是了。”
叶澜修方要话,白泠行了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草地上坐着的虫儿身上。
虫儿虽然是痴儿,但他记得疼,记得这个人过他。
遂皱皱个眉头,嘟着嘴,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蓬松的雪白尾巴都露了出来。
白泠见到这一幕,便骂道:“畜生居然还敢瞪我,对我不满,看我不好好把你教训服了的。”
着,便撸起袖子,要去虫儿。
然,白泠还未走到虫儿近前,便发出一声惨叫来。
下一刻便见他撸起衣袖要的虫儿的手臂上,流起了鲜血。
楚年不由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背上一排轻轻的齿痕,知道了白狐这是对他口下留情了。
“居然敢咬我。”白泠被气的脸色都黑了,瞪着护在虫面前的白狐:“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
着,拔出剑鞘就朝白狐刺了过去。
“当”的一声蜂鸣声,叶澜修寄出法器挡住了白泠刺向白狐的一剑。
见此,白泠道:“叶澜修你一次又一次坏我事,是成心想与我过不去是吧?”
“不敢。”叶澜修收了法器:“这只白狐是我的灵宠,我只是在保护我的东西。”
白泠手臂上有伤,忙拿出药粉止血,更是没有心思与叶澜修辩驳,还不如到他主子哪里告状去。
遂白泠冲叶澜修冷“哼”一声,又恶狠狠的瞪了白狐一眼,便向着大殿走去。
楚年对叶澜修道:“他定是到主上哪里告你状去了。”
叶澜修已经不只一次救过云韵了,遂云韵为他担忧了起来。
闻听楚年的话,叶澜修风轻云淡一笑:“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时奶娘过来,叫虫儿回去。
虫儿拿起地上的布偶,又转身将白狐抱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回了阁楼。
叶澜修眉宇轻蹙,他道:“主上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二人,已经不再相信你我二人了。”
楚年也已经感觉出顾渐玄有事瞒着他二人。
二人没有再吱声,目光均是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走远的虫儿和白狐的身上。
殿内,白泠一副委屈,哭啼啼的给顾渐玄看他被咬伤的手臂。
“渐玄你瞧,那只狐狸把我咬成了这般,可那叶澜修却还在护着那畜生,还是他的灵宠,合着我堂堂魔尊的夫人都不抵他一个卑微属下的灵宠了……”
他正着,虫儿已经和云韵进了殿中,显然云韵已经听到了白泠对顾渐玄添油加醋的哭诉。
奶娘将虫儿领进大殿后,便有些担忧的候在了一旁。
原来是顾渐玄吩咐奶娘将虫儿带进来的,更准确一点是他让奶娘将白狐带进来的。
此刻就听顾渐玄温声宽慰白泠道:“好了,莫哭了,本座给你做主就是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白泠愣住。
而顾渐玄已经来到了虫儿的面前,伸出手将白狐从虫儿怀中抢了过去。
另一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朝白狐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