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惨无人道(已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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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菀眉听到这嗓音, 蹙了蹙眉,怎么像是那个占她便宜,被伽图砸晕的渣男?赫连伊鹤的二哥赫连逸林。

    “不要啊……”紧接着又是一道女声传来, 这嗓音哑的, 仿佛喊多了伤了喉咙。

    即使声线低了很多, 与原声有差别,姜菀眉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这道女声属于顾菲枂。

    她的心瞬间提起, 怀里的梅绾身子一僵, 好似也听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两人对视一眼,姜菀眉当即拉着梅绾的手往巷外冲。她身后的男人们也紧随其后。

    她们刚出巷, 就见血花四起, 一颗的头颅“骨碌碌”滚到她们脚边。

    “啊——”梅绾和顾菲枂的叫声同时响起。

    姜菀眉在这刺耳的叫声里混身僵硬,一颗心如坠冰窖,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在她脚尖前的头颅,只觉心脏被人攥在了手里,用力捏紧再捏紧。

    “糖……糖包……糖……”梅绾惊恐地混身发抖,嘴里溢出断断续续的悲鸣。

    “啊!!畜生!丧心病狂!我要杀了你!”

    顾菲枂声嘶力竭的声音钻入姜菀眉的耳中,她用尽浑身力气才将视线从糖包的头颅上移开。

    只见,顾菲枂被两个侍卫扣住, 衣衫不整, 脸上有伤, 神情悲痛而疯狂,盯着赫连逸林的眼神宛如要将他剥皮拆骨。

    赫连逸林给了侍卫一个眼神, 侍卫就将顾菲枂的穴道点上,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悲鸣,再也喊不出半个字。

    顾菲枂看到了梅绾,双眸霎时一亮, 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她,但下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装作不认识她。

    赫连逸林走到浑身发抖,眼圈通红的梅绾跟前,笑道:“哟,这不是我的七弟妹吗?弟妹认识地上这贱种?”

    着他还当皮球一般用脚踢了踢糖包的头颅。

    眼看梅绾就要失控大哭,姜菀眉将毕生的演技发挥到极致,才让她挡到梅绾跟前,冲赫连逸林扬起笑脸:“惜雪给二公子请安。”

    赫连逸林仿佛才注意到蓝惜雪,稀奇地看向她,从头到脚量了一番才:“蓝姐自从抢了我七弟的女人,就与之前大为不同了。本公子瞧着蓝姐比之前更有魅力。”

    姜菀眉笑道:“二公子谬赞。不知二公子和外城的贱民起了什么冲突?这血腥的场面,怕是要吓坏胆的美人。”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藐视本公子。”赫连逸林摇头笑道:“杀外城的贱民就如杀只鸡一般,有何可怕?”

    赫连逸林又是一脚将糖包的头颅踢到顾菲枂的面前,顾菲枂眼底通红,布满红血丝,眼泪争先恐后涌出眼眶。

    “把这贱种的头挂上城门,让外城的贱民好好看看!”赫连逸林命令侍卫道。

    梅绾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姜卓和霍麟都认出了这颗头颅的主人是寂卿赠送包子的乞丐,而伽图更清楚这是姜菀眉在猎场拼命救下的活体猎物之一,没想到逃过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这个乞丐还是死在了内城人的手里。

    伽图看向面上瞧不出异样的姜菀眉,心下一叹,有时候他真的很佩服她表情管理能力,明知她内心早已翻天覆地,面上她依旧能云淡风轻。

    他很清楚此刻的她必定愤怒又悲痛,到底要用多少心力才能压抑住情绪?他虽见惯了死人,却不想姜菀眉经历这些。

    侍卫提着糖包的头颅离开,赫连逸林扳起顾菲枂的脸,极具恶意地笑道:“你不是不愿伺候本公子吗?本公子就让你变成千人睡,万人骑的烂货!”

    赫连逸林甩开顾菲枂,指挥侍卫,“将这个贱女人扔到怡翠院,今晚就让她接客,不接到她双腿合不拢,不许让她休息!”

    梅绾等不住要冲出去阻止,没等她跨出一步,姜菀眉先有了动作。

    她与赫连逸林一样扳起顾菲枂的脸,量了片刻,笑道:“虽然受了伤,倒是有几分姿色。”

    顾菲枂同样用怨恨的目光看向姜菀眉,她痛恨内城的人!

    姜菀眉心里一刺,被顾菲枂看得浑身难受。她松开她,走到赫连逸林身边,提议道:“不瞒二公子,我最近尤其喜欢美女。这女人我瞧着很合心意,二公子不如将她给了我如何?”

    赫连逸林蹙眉:“不可!此女伤了本公子的颜面,本公子定要叫她生不如死!”

    “二公子难道不想拉拢我父亲吗?七公子可是动足了脑筋,但本姐现在看他不顺眼。我爹虽不怎么疼我,但与我到底是一家人,我的话应当还有几分作用。只要二公子今日成人之美,我必铭记在心。”姜菀眉以利诱之,就不怕赫连逸林不妥协。

    赫连逸林一听,面色松动,父亲向来属意七弟,若能得到蓝大人的支持,他就有了与七弟一争之力。

    男人永远无法抵挡权利的诱惑,没过多犹豫,赫连逸林就给侍卫使了眼色,又冲姜菀眉笑道:“还望蓝姐记住今日所言,可别过阵子就回到七弟身边。”

    姜菀眉:“二公子笑了,惜雪必定信守承诺。”

    侍卫将被点了穴道的顾菲枂交给姜菀眉,还谄媚地给她提醒:“蓝姐可要心点玩,这妞看着柔弱,疯起来也很难缠,可别被她伤了。”

    姜菀眉客气道:“多谢提醒。”

    待赫连逸林带着侍卫离开后,姜菀眉掐了掐梅绾的手心,给她传音:“振作起来,街上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别被人瞧出端倪,去帮我照顾下菲枂。”

    梅绾点点头,过去扶住顾菲枂的肩膀,顾菲枂一见是她,泪水霎时涌出眼眶。梅绾见状受到感染,也跟着流泪。

    姜菀眉深吸口气,带着众人道回府。

    她回望了一眼城门的方向,便转身,再也没回头。明明是拂面的清风,吹在脸上却如刮骨的剃刀,刮得她每一寸皮肤都细细密密的痛。当空的烈日照在她身上,她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只觉阳光刺眼,刺得她眼眶生疼。

    姜菀眉感谢过去的自己苦练演技,才使她今日表演得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异常。她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蓝府。

    碧荷一见蓝惜雪又带回府一个女人,还是个衣衫破烂像是被人糟蹋过的姑娘,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姐,你怎么又带姑娘回府,还是这么个……”碧荷不知该怎么形容,顿了半晌才续道,“姐,你别再做出格的事,又会惹老爷夫人不高兴的。”

    姜菀眉不耐道:“闭上你的嘴,再吵闹一句,我就把你赶出府!”

    碧荷吓了一跳,双手捂住嘴,再也不敢话。

    姜菀眉伸手指向门外,“出去给我守门,谁来都不许放进门,这点事都做不好就把你发卖。”

    碧荷逃也似的窜出门,将门严丝合缝地关上,老老实实守在门外。

    姜菀眉撑起隔音结界,才看向顾菲枂,梅绾先她一步忍不住哭道:“呜呜……菲枂,你这是怎么了?还有糖包……为何会变成这样啊……”

    梅绾明知与顾菲枂和糖包的记忆都是姜菀眉的,但她依旧为他们的遭遇心痛。

    姜菀眉解开顾菲枂的穴道,见她扑到梅绾怀里,放声大哭:“姜师姐,我要杀了那个畜生!他到外城见到我,就对我……对我不轨!我不肯答应,却不过他,差点被他得逞,糖包是来救我的……那个傻孩子,还那么。那畜生用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啊……糖包对他又踢又咬,惹怒了他……他就一掌拍死了糖包……呜……都怪我……我不该反抗的……我害死了糖包……”

    前不久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顾菲枂蹬大双眼,诉的过程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至暗时刻。

    顾菲枂去安置贫民窟平民的宅邸给他们送灵药,这些人身体亏空太久,不是光靠充足的食物就能养回来的。她学过点皮毛炼丹术,亲自炼制了一些补血益气的灵丹,想帮助他们尽快恢复身体健康。

    哪知她在去的路上遇见了到外城游玩的赫连逸林,赫连逸林对她见色起意,想将她带回府。遭到拒绝后,赫连逸林将她拖到破庙里,当场就要凌辱她。

    赫连逸林的侍卫被他赶到十里之外,她的哭喊声引来了在破庙附近玩耍的糖包。

    糖包初生牛犊不怕虎,竟冲进破庙用石头砸赫连逸林,还用嘴咬他,试图拯救顾菲枂。

    然而他的攻击对赫连逸林来不痛不痒,他反手一掌,就震断了糖包的心脉,断绝了他的生机。

    因此变故,赫连逸林兴致全无,气恼的他将侍卫唤回,把糖包的尸体和顾菲枂一起拖回内城,要用最残酷的惩罚让顾菲枂后悔她的不识抬举。

    在顾菲枂断断续续的哭诉声里,姜菀眉大致理清了他们与赫连逸林之间发生的事。她双拳捏得骨节咔咔作响,满心的愤怒快要将她的心脏撑得爆裂。

    梅绾紧紧抱住顾菲枂,与她一起哭得泣不成声。几个男人听了亦是心情沉重,纷纷把目光投向站着不动的姜菀眉。

    她忍到现在都没有发泄半点情绪,她越是平静,越让他们心生忧虑。

    顾菲枂哭到一半才想起这里是内城姐的闺房,她害怕地看了一眼姜菀眉。

    姜菀眉扯了扯嘴角,觉得顾菲枂此时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再和她解释蓝惜雪与梅绾之间的复杂情况,怕是她难以消化。

    她给了顾菲枂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你们聊吧,我出去一下。”

    几个男人紧跟在姜菀眉身后出门,她回头冲他们挑了挑眉:“跟着我做什么?我要去汤池泡澡,你们也要一起吗?我倒是挺欢迎的。”

    伽图面色一僵,“不用强撑着,在我们面前你不需要伪装自己。”

    “想哭就哭出来。”业火按住她的肩膀,“坏情绪需要发泄,憋久了伤身。”

    姜卓泫然欲泣道:“师姐,你我骂我吧,只要你肯发泄,我都受着,求求你不要再逼自己了。”

    姜菀眉扳开业火的手,云淡风轻道:“我只是想泡澡,哪来那么多废话,让我一个人静静,过会儿就出来寻你们。”

    姜菀眉进入汤池,将里面所有的侍女都赶了出去,只余下她一人。

    她除去衣物,步入热气腾腾的浴池,缓缓将自己沉入水底,热水淹没了她的头顶。

    脑海里浮现出过去的回忆……

    肮脏不堪的猎场之上,乞丐仰起脏兮兮的脸看她,“姐姐,谢谢你。”

    她蹲下来,摸了摸乞丐的脑袋,笑道:“你叫什么?姐姐有空带好吃的去外城找你。”

    乞丐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糖包。”

    “你想吃糖包?”姜菀眉问道。

    乞丐:“姐姐,我就叫糖包。”

    ……

    糖包是姜菀眉在猎场里救下的众人之一,却是唯一一个用笑脸传递给她温暖的人。

    在那般丑陋的人性,充满阶级不公的至暗地狱,是他的笑容破开了乌云,让她得到了些许慰藉,让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下一秒,糖包的头颅滚到她脚尖,圆溜溜的眼睛蹬得大大的看着她,仿佛在向她诉他满心的不甘和悲苦的一生。

    姜菀眉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或许泪水与汤池的热水混在一起,又或许悲伤到了极致是没有泪的。

    出生于现代成长于法治社会的她,一次次被这个穿书后畸形的社会踏破底线。她以为她近乎麻木,她以为她快要习惯,然而今天她才清楚地认识到,她从未有一刻不痛恨这样惨无人道的丑恶。

    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叫嚣着毁灭,从未有一刻她如此想终结一个人的生命。

    没有律法没有公道的地方,让人无处伸冤,只有强者才有存活的资格,弱者就该被踩在脚下碾成泥……这太可笑了吧!

    姜菀眉腾地起身,跃出汤池,浑身都在滴水她也不用灵力蒸干,随手裹上一件衣袍,披散着湿漉漉的青丝。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出了府。

    *

    许世嘉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明显状况不太对劲的女人,惊讶道:“蓝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擦干头发再出门……”

    她用空洞洞的眼神望着他,面上无悲无喜。

    许世嘉实在难以想象鲜活肆意的蓝惜雪,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般。

    “许世嘉,请告诉我,关于赫连逸林的一切。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姜菀眉目光沉沉,“特别是,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