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陛下突逢急疾。
两拨人分开, 背向而行。
拉克申向延风城而行,杭絮和容琤则带着人马向草原深处走去。
即将走进城门的时候,代钦忍不住出声:“哥哥, 你为什么不动手!”他的声音很沉, 压低后似乎连空气也在嗡嗡震动。
“代钦, 不要着急。”
拉克申慢条斯理道:“现在还不是抓住他们的最佳时机。”
塔拉失踪后,他一时恼怒, 派人追击杭絮, 但现在冷静下来后,他一下子发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
“要是抓了他们, 只能关在牢里拷问信息, 但把他们放在外面,却能用满城人胁迫他们。”
“你没看他写的信吗,这两个人是商队的主心骨,联通了宁国和科尔沁,如果把他们抓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反而会混乱起来,不利于我们之后的行动。”
“放或不放, 我们在延风城的消息都会泄露出去, 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那子不是写信来催促了吗, 干脆就早点行动,早点交差。”
代钦迟钝地点头, 像是听懂了,又像茫然不觉,“哥哥得有道理。”
拉克申得意地笑了起来,“反正我们在科尔沁也有人, 这些目标,一个两个,全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忽又想起什么,转头对另一边的手下问道:“我昨天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那人一愣,接着道:“族长放心,我将几个好手都派了出去,一定能保证夫人的安全。”
他这才点头,“要是吉木雅有事,你们几个就不用活在世上了。”
那人浑身一颤,更用力地点了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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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五里后,延风城最高的城楼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卫陵揪着缰绳,跑到杭絮和容琤身边,不住地追问情况。
“夫人,王爷,你们没事吧,怎么受了这么多伤,要不要先停下来上药……”
“那些草原人为什么在延风城中,任将军不在吗,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还有城楼上,怎么也变成草原人了,以前不都是军队吗?”
他聪明又敏锐,这回行动在他看来处处都奇怪,问的问题也刁钻,连素来沉稳的容琤也忍不住微皱起眉,更不用杭絮了。
她调转马头再次回望南方,道:“回去之后再一一告诉你。”
事情又长又多,在马上可讲不明白。
卫陵这才住了嘴,但没一会儿又道:“夫人要不要先上药,衣服都被血浸湿了。”
杭絮之前的灰衣几乎成了几块染血的破布,离开后外头又罩了一件衣服,如今这件干净的外衣也漫出血色来。
她没有拒绝,“药在哪里?”
卫陵便弯下腰,从马背上的行囊中掏出来几罐药,一个个递给杭絮:“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清创的,还有干净的细布……”
杭絮认真听着,一个个接过来,却并没有开,反倒一股脑也塞进自己马上的背囊里面。
“还有干净衣服吗?”
“有有有。”
卫陵从另一个背囊里拿出一件颜色素净的外衣。
她也把东西塞进背囊里面。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道:“我还有件事,去去就回。”
容琤点头,“路上心。”
“夫人,你要去哪儿?”卫陵这时候才发现,从和自己话开始,对方一直是逆着前行方向的。
“去接塔拉。”
罢,杭絮就牵动马绳,向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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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绕了很大一个圈子。
先是向西跑了几里,再绕着弯向南跑去,快接近延风城的时候,抛下马匹,步行赶向延风城南门。
在步行的途中,她把那些伤药一瓶瓶拆封,将身上几道较大的伤口处理了一下,缠上细布,总算止住了不时流出来的血液。
较两天前到来时,城门处的防守明显严格了许多,杭絮看了几眼,没有靠近,顺着城墙向西,靠近军营所在。
她从一个隐秘的角落翻进去,不去看那些落灰的帐篷,只专心走路。
终于来到军营和城墙相接的地方,杭絮循着旧时的记忆,一块块数着石砖,数到第三十二块,石砖略有松动,她在里面听见了的呼吸声。
她将几块石砖抽出来,一个的墙洞出现在眼前,墙洞里,满脸灰尘的孩子趴在洞口睡着,的眉头微皱,很不安稳,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光亮惊动了他,他嘟哝了一声,把脸埋进臂弯里。
杭絮把塔拉从墙洞里抱出来,将石砖一块块重新塞回去,掸掸塔拉身上的灰尘,把那件干净衣服罩在他的身上,抱在孩子匆匆离开了延风城。
重新上马,她把塔拉护在胸前赶路,她的速度很快,但就连马背的颠簸和呼啸的风声也没能惊动塔拉,和队伍回合时,孩仍呼呼睡着,神色安稳了很多。
她将孩子托付给容琤,顾不得休息,又要离开去办事,还是件不能拖延的大事。
“我要去靖川城借兵。”
延风城多在拉克申手中待一刻,里面的居民就多危险一份,更不用那些被分批处理的将士,早一刻借到军队,不定……还能救下几百人。
“我跟你一起去。”
那孩子被容琤抱在臂弯,的一个,趴在他的胸膛。
“不行,”杭絮摇头,“你也有事要办。”
“你得去给陛下写信,还有——”她郑重道:“你要告诉阿布都,绝不能放跑任何一个流民,一个都不行。”
里面,可是有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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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川距延风城百里,赶路之下半日可达,杭絮到达靖川城时,天色已近昏暗。
靖川城城主也是杭文曜以前的老部下,见到杭絮惊喜非常,但听她完来意后,神色又凝重起来。
“絮儿的话,我绝不怀疑,我立刻召集兵马,赶往科尔沁,任你调配。”
“准备粮草要花上一日,你不如现在此处休息,待出发时一起回程?”
他看出了杭絮的疲态,好心劝道。
但杭絮只是摇头,“祝叔叔的三千兵马,准备一日,那赶路要画几日?”
“最多两日。”
“好,”她点头,“三千兵马尚且不够,我知道这是靖川能分出的最大兵力,可否替我再向黎墒和风丘借兵三千?”
“你要六千兵马!”
“六千堪堪足够,若是能借到更多,我也是要的。”
人数越多,她便越有信心完好无损地救下延风城。
对方的表情有些为难,但最终点头,道:“絮儿,你放心,我一定尽其所能,帮你借到足够的兵力。”
做完这一切后,不顾天色已黑,杭絮又要立刻回科尔沁,对方阻拦了她。
他给了杭絮一辆马车,让对方在马车上休息一夜。
这次杭絮没有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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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杭絮醒来,马车仍在颠簸着。
她掀开帘子,问车夫路程,对方是靖川城主手下的将士,赶车的时候一手拿马鞭、一手还握着腰侧的长刀,他道:“离科尔沁还有十里的路程,将军再睡会儿吧。”
杭絮点点头,回到车厢,她原以为自己睡够了,不想再睡,没想到一坐下来,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让她靠在车厢,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是被车夫叫醒的,下马车后,对方完成任务,没有多留,转了个方向,又向靖川出发。
她一个人走进科尔沁的驻地,这里靠近商队,四处充满喧闹又热情的气氛。
不时有人提着刚的猎物来卖,她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混入其中,竟也不会引人注意。
还有几个熟悉的商人向她招呼,她也一一回应过去,场景一如既往。
但她知道,这样的欢闹很快就要消失。科尔沁内部涌动着一股暗流,它们正在寻找着缝隙,要冲破遮盖,彻底破科尔沁的现状。
一路来到科尔沁的中心,她带着血迹的衣服终于引起他人的注意,比如阿娜尔。
“你去哪里了,我怎么两天都没见过你。”
“去办了件大事。”
杭絮心避开阿娜尔,不让血迹蹭上对方的衣服,“你哥哥在哪里?”
“他,估计在巡逻吧,上午是他当值的时候。”
“阿娜尔,你去把他叫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阿娜尔睁大眼睛,但看着杭絮冷静严肃的神色,没有多什么,点头跑开了。
她走到自己的帐篷里,容琤果然在里面,他正坐在桌子前,拿着一张信纸看着。
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来,腿隐隐作痛。
容琤道:“腿受伤了?”
她嗯了一声,“昨天没注意。”
一觉醒来,她才发现自己腿上不知何时也被划了一个口子,昨天根本没有注意到,骑马走路都不觉疼,今天才痛了起来。
“我给你上药。”
容琤将信放下,从桌前站起来,去端了一盆清水,又从柜子里拿药出来。
见对方坚持,杭絮也不拒绝,把腿搭起来,任由对方处理。
她则勾手把那封对方在看的信拿过来,扫一眼上面的印,“陛下的信。”
他点头,“对。”
腿上的布料被撕开,容琤正用布斤沾水给她擦着上面的血迹。
“疼吗?”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不疼。”她道。
的确不疼,容琤的动作很轻柔,布斤触碰伤口,非但没有刺痛,反而有种痒痒的感觉。
她抻了抻信纸,从头看起来,前面写了第三批商队的出发和到达的预计时间,她一边看一边想,要不要延迟点时间,等北疆的风波过了,才让他们过来。
下面的话则让她吃了一惊,连药粉撒上伤口的灼烧痛感都给忽略了,只皱眉认真看信。
“陛下突逢急疾,昏迷不醒半月有余,为稳定朝政,不曾声张,此信乃奴代笔,……”
落款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刘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