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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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时, 江沉阁成功升阶,而眼前漂浮的相柳内丹也只剩米粒大,不如尽数吸收, 赌一赌能否再升一阶?

    为避免被人搅, 江沉阁结出阵法, 一个半圆形的结界罩住她,隐匿了她的身形。

    最后一点内丹在空中消弭, 炸出淡绿色的灵光,结界的波动如一片树叶坠落湖面。

    可这一丝轻微的波动,亦让她泄了气息。

    如珠子落在玉盘上的淡漠男声响起,那一瞬江沉阁简直如置冰冷雪峰, 寒冷颤栗。

    “我过, 若再次见你会杀了你。”

    江沉阁睁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银白阔袖鹤氅的道君孑然独立, 那冷若冰霜的神情似古老破旧的寺庙中见过众生百相、生死福祸的佛像一样的古井无波。

    霁光?不,他是楚孤霜。

    他和霁光一样的冷,一样的是高岭之花, 但霁光更冷, 霁光的眼中从未有过自己。

    看着他和霁光一样的脸, 江沉阁沉声道:“好啊,我现在无法动弹, 你想杀我手到擒来。”

    楚孤霜何其敏锐?否则也不会仅靠细丝般的波动就找出她,察觉到她没来由的愠怒,他不禁皱眉。

    “我不会趁人之危,姑且等你运功结束。”抛下一句话, 他径自走到榕树前, 与江沉阁相背的地方, 于树下静候着。

    眼不见心不烦,看不见他,江沉阁反而能认认真真运功、事半功倍。

    然而不止楚孤霜,江沉阁升阶带来的波动引来了不少人马,楚孤霜脚程更快些,随后紧跟着出现两个不怀好意的修道弟子。

    “师兄,我没有看错,天明时的那道冲天光柱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两名身着褐衣长衫、脚踩皂色布鞋的冲虚弟子冒出,远远望见菩提树下有一人默然长立,便放声道:“我们乃冲虚宗弟子,若无事还请你速速离开。”

    对于普通修士来,升阶后会因为暂时无法压制体内膨胀的力量,而进入短暂的虚弱期,力量虽强但不能得心应手地运用,就如一个三岁孩面对千斤重锤,照样无法使出威力。

    一般修士进阶都会选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或者搭建阵法,直接闭关,而如江沉阁选择在人多眼杂的闹市中升阶的几乎闻所未闻,除非她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

    一个散修升阶能有如此耀眼的天象,绝不可能是靠她自己,不定是凭借一些极品难求的天材地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他们两人就是准备趁火劫的。

    楚孤霜置若罔闻,他不屑言语,从树荫中走出,那两名弟子一看他的装束和他手中的佩剑大吃一惊。

    “紫发银衣、蟠龙剑寒,他是无情宗的无晴道君?”

    另一名弟子惊讶之余,目光瞥见树干后坐的江沉阁,“苦修无情道的无晴道君怎会与女子混在一起?”

    相传,无情宗的修炼功法第一重就是斩断情丝,再往上便是斩断亲情、友情,直至最后摒弃七情六欲,则六根清净,方得大道。

    两名弟子互看一眼,无言默契中提剑冲上前。

    他们不相信,真的无晴道君绝不会孤身与女子独处。

    楚孤霜品行端正,平素最看不起趁人之危的人,二话不拔出蟠龙。

    利剑出鞘,只闻一声龙吟,两名弟子被寒冷剑气逼得后退,站稳时最先用来抵挡接触的佩剑已结上一层冰霜。

    他们手中的剑已废,惊恐地异口同声道:“无晴道君!”

    “不好,他在给那名女子护法。”高个弟子眼尖瞧出情形不对,若是对上无晴道君,他们两个人都不够的,只得悻悻地落荒而逃。

    外界的喧嚣都被江沉阁一字不落地听去,最后她在心里总结两字——有病。

    换作是她,遇上自己的仇人,定会趁他病要他命,而非等他病好,两人再起来一架。

    再不济,面对寻仇仇人的,也会选择袖手旁观、借刀杀人。

    楚孤霜,真是修仙修到狗肚子里了。

    最后一缕游走的灵气被收回丹田,江沉阁感觉通体顺畅、灵台清明,她摸到大乘期的壁垒了,只消再努力一点就能突破。

    偏偏紧要关头,她刹住了脚,一方面是不想因为二次升阶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则是她没忘记身边还有一个楚孤霜。

    大乘后期的她身轻如燕,借助老榕树足有五人合抱才抱得住的粗壮树干遮掩身体,她悄然跃上了树枝。

    一阵清风恰如其分地吹过,树叶沙沙压住她衣裙摩擦声。

    她伸长脖子俯瞰树底,阳光下的树影铺在地上如同疏影横斜水清浅的湖面,而他长身玉立,黑中透紫的长发一半用一根丝带系好,另一半自然垂下及腰,他很适合穿银月色的长袍,如同夜幕上的皎月可望不可及,独有自己的倨傲与清冷。

    他闭眸养神,暖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也失了温度,倒将他用料不俗的衣袍析出银光,点点光晕如众星捧月,最是相称。

    这幅场景让江沉阁不由看得痴了,诱出她脑海深处的另一副画面。

    宁静仙台的菩提树下,有一道君身穿皓白君装,墨发如瀑一手执书卷,另一手爱抚着掌下主动凑过来的雪兔,一只灵鹿踱步而来,在他的身后用鹿角轻顶。

    那岁月静好的情景,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甚至在往后的一段时日里她对灵鹿和雪兔吃起了醋。

    可没过多久,被刺入心口的那一把剑毁得干干净净,那个时候她听到梦碎的声音。

    江沉阁脸色沉了沉,欲悄然离去,但又鬼使神差地用灵力结出传信纸鹤,并画了什么东西,之后才离开。

    她离去后,那纸鹤便有意飞落在楚孤霜的发顶,忽闪着翅膀。

    在它接触到自己发顶前,楚孤霜似有感应,接住了它,纸鹤顿时化作一张展开的纸条,纸条上画着一个简笔画的猪头。

    像是故意等他看清,十息后,纸条才啪地一下消散。

    淡漠的眼神扫过树后,那里空无一人。

    他过,他最讨厌人。

    可为何心里没有厌恶,反而浮现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

    那,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

    今天去医院看病了,更得有点少,果咩。

    现在就是楚孤霜开始有点点动情了,谁知道他在几个月的面壁思过里都在想谁呢,一被放出来就开始不安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