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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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义女是什么意思啊?”

    芃芃转头问身后的月无咎。

    缓缓抬眸的月无咎望着高台处的那道身影,淡淡解释:

    “意思就是他想当你的爹。”

    魔尊:?

    他好像是这个意思,但又不完全是这个意思。

    果然,芃芃一听这话就炸了。

    “我俩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当我的爹!你做梦!我才是你们所有人的爹!”

    话音落下的同时,魔尊身边那二十多个皇子齐刷刷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更是抢在所有人前头飞身而出,速度之快,芃芃的幽都神咒刚召出阿雪,对方的魔祟之气就已经一掌拍了过来。

    “嘶——”

    被芃芃召唤而来的雪豹通体雪白,因感知到主人的危险而格外警惕,发出嘶嘶的哈气声。

    芃芃愕然看着被阿雪一爪子拍飞的魔族皇子,又看了看挡在她身前的阿雪。

    “不对呀,平时以我的灵力,最多只够召唤秋秋的,这次为什么哈!我就知道,像我这种天选之子,危时刻一定能爆发潜力的!”

    站在芃芃身后的两位公主:不,但凡你回一下头呢。

    因为就在芃芃的身后,那位一路上一直不发一语的少年,正抬在她身后灌注了大量的灵力。

    大公主这才注意到这个人。

    她原本只觉得这个人的脸生得还算好看,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深藏不露的实力。

    他看上去,也才十岁左右,这是什么怪物啊?

    魔尊也注意到了一直藏身于人群后的九炁。

    灵力与阴阳术的波动有些微不同,这种不同在普通人看来不甚明显,但在魔尊这样的顶尖强者眼中却无所遁形。

    阴阳家的人和驭妖师吗?

    歪坐在王座上的魔尊终于直起身来,扶着后颈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偏过头,看向自己被揍倒在地的倒霉儿子。

    “十,被一个五岁的姑娘揍得四脚朝天,你,我要如何奖励你才好呢?”

    “父王!父王明鉴!孩儿并非是被她打败的,方才我明明看到她身后那个人也”

    魔尊不耐烦听他废话。

    他眨眼便出现在地上的皇子身旁,拎起他的一边胳膊,竟然毫不犹豫地直接扯了下来——可怜那倒霉孩子连喊都不敢大喊,闷哼几声后就被扔垃圾似的扔出了百米开外。

    “我魔族,不容为自己的失败找原因的废物。”

    魔尊嫌恶地将断臂随扔开。

    余下的皇子公主以及臣下,见此情形无一人置喙,只余背后冷汗津津,惶恐不安。

    啪啪啪。

    三声鼓掌声慢悠悠响起。

    “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能毫不软,难怪昔日在初旸谷,魔尊也能毫不犹豫地出卖父亲。”

    此话一出,魔尊脸上那种倦懒散漫的从容凝固了几秒。

    他打量月无咎的眼神明显认真了许多。

    “你到底是何人?”

    芃芃总觉得初旸谷这三个字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之前桓复归起九重山月宗的过往时提过一嘴,九重山月宗与昆仑墟曾经共赴初旸谷迎战魔族,之后因为精锐折损,实力才大不如前。

    当时芃芃搬着板凳要追问细节,桓复归还要她花三百灵石才肯呢!

    “师兄师姐,你们知道初旸谷的事吗?”

    准备白嫖的芃芃竖起耳朵。

    姬殊摇头,宿怀玉沉思半响道:

    “我从前在天枢门时,倒是听过一些,初旸谷一战,魔族折损一名魔尊,修真界也折损了数名大能,其中之一,就有九重山月宗的掌门钟离淮。”

    芃芃想了想,咦,如果是九重山月宗的掌门,那岂不是

    “没错,也就是棠芳掌门的道侣。”

    芃芃啊了一声。

    姬殊望着月无咎的背影道:

    “原本以为师尊此次来魔族,是想要追问那五行之物的秘密,如今看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月无咎此次前来,的确不只是为了调查魔族与太清都密谋搜集的五行之物。

    起来,前面九世的月无咎虽然杀了不少人,但在他的复仇名单上,却始终没有杀到这位魔尊大人。

    大约是因为复仇名单太长,杀漏了吧。

    月无咎:“在下无名卒而已,不劳魔尊记挂,只是当初身陨在初旸谷的故人,不知魔尊是否还记得?”

    初旸谷一战已是数百年前的事了,魔尊认真回忆了一会儿,也想不起那天死掉的倒霉蛋长什么模样。

    魔尊笑意嚣张:

    “故人吗抱歉,死在我里的人实在太多,我总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吧。”

    月无咎眸色深深:“为魔尊夺权之路铺路的人,若是魔尊记不起来,那我便替魔尊回忆回忆。”

    双方对视一眼,还未等芃芃反应过来,两人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

    待再看清时,已是两股灵流激烈相撞,整个噬日台都被灵流的余波震得后退几步。

    和其他人脸上多多少少的震惊与畏惧不同,芃芃昂头朝半空中望去,亮起的眼中全都是对强者的向往与崇敬。

    这地动山摇的动静,奥特曼打怪兽也不过如此了!

    咦,奥特曼是谁来着?

    大公主一边用臂挡着前方的冲击,一边咬牙召来自己的私兵在前方撑起结界抵挡:

    “你们这位同门已经死路一条了,慕容翠花,我现在画一个传送阵,待传送阵一成,你们立刻就走,听见了吗?”

    芃芃义正言辞地否决:

    “我们不走!你这个传送阵留给你父王吧,我师尊超强,就算对是魔尊,他也绝不可能”

    轰隆——!

    半空中激烈交战不过十秒,便听得一声巨响,一道人影重重砸在地面。

    魔族众人看着坠落在地的月无咎,在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

    方才看两人相抗的阵仗,他们还以为这位无名仙尊真的有与魔尊一战之力呢,谁料竟然是个外强中干的,真是让人白白高兴一场。

    居高临下的魔尊看着废墟之中的月无咎,嗤笑一声:

    “不过如此。”

    大公主也是瞠目结舌。

    方才看那位银发仙尊的气场,她还以为再怎么样都能与她父王大战上百回合。

    怎么不到一分钟就被揍了?

    大公主突然想起什么,回过神来一看,果然发现芃芃和她两位师兄师姐不见了踪影。

    是去救人了吗?糊涂啊!他们就算冲上去也救不了——

    “还愣着干什么!传送阵呢!”

    躲在魔兵后面的芃芃对着大公主肃然道。

    在她身后,是同样躲在结界后方的两位师兄师姐。

    宿怀玉:“你要是不知道怎么画,需要我们帮忙吗?”

    姬殊皱眉催促:“速度点,再画不好你爹就要打过来了。”

    大公主:“不是我,你们好歹也是正道修士,抛弃同门就这么果断的吗?真的不需要稍微纠结迟疑一下,走个流程吗?”

    “不用了,师尊都打不过,我们就更打不过了。”

    芃芃用最坚毅的表情出最怂的话:

    “师尊肯定也看不得他的宝贝徒弟为了救他而白白送死,放心,逢年过节我们会记得给师尊烧纸钱的!”

    姬殊与宿怀玉深以为然地点头。

    这都什么塑料师徒情啊。

    废墟之中,尘土消散。

    原本气定神闲的魔尊忽然神色一变,视线落在那道缓缓站起的身影上。

    怎么会

    方才那一击,他明明是想要速战速决,所以使出了八成功力,按常理来,等闲修士绝不可能有回击之力,当场灰飞烟灭都实属正常,他怎么可能还能站起来

    “过了几百年的舒坦日子,这一身骨头似乎确实不如从前灵活了。”

    四周尘埃漂浮,他却未显出半分狼狈,一身白衣仍如清辉月光皎洁,银发白衣的仙尊抬头朝半空中瞥了一眼,淡然眉眼终于浮现出几分笑意。

    他转头看向芃芃等人的方向。

    “不过——烧纸钱是谁的?”

    姬殊和宿怀玉齐齐指向蹲在大公主身后的芃芃。

    芃芃:!!!

    芃芃:“师姐师兄你们怎么能出卖我!我不是你们最可爱的师妹了吗!可恶你们这么对我我真的会黑化的!”

    姬殊:“谁管你,这个时候知道装可爱了,你自称龙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的。”

    “回去再和你们算账。”

    月无咎从三个怨种徒弟的身上收回视线,从虚空中召出一柄长剑。

    “热身结束,我们继续吧。”

    魔族眉头紧蹙。

    这人都被他一掌打进地里了,这时候装什么逼呢?

    “原本看在你那徒弟有趣的份上,想给你们一个痛快些的死法,但既然你执意触怒我——”

    未完的话在魔尊发现剑锋逼至眉心时顿住。

    好快的速度!

    周围观战的魔族众人也为之一惊。

    刚才这银发仙尊自己是在热身,并不是装逼,而是一句彻彻底底的实话。

    尤其是此时正在与月无咎过招的魔尊,更能感受到此人恐怖的实力。

    凌空而来的剑气流转如虹,根本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这剑锋三尺,每一招都极利落干脆,卷着磅礴灵流滚滚而来。

    剑者,举重若轻,变幻若竹影掠光。

    魔尊已经许多年不知畏惧为何物,但在与月无咎交的每一秒,他都能感觉到不详的预兆在扼住他的喉咙,一点点将他逼向死亡的深渊。

    “九重山月宗的掌门是你什么人?”

    月无咎的眼底波澜不惊:“看来魔尊的记性也没有那么差。”

    魔尊竭力一击拉开距离,喘息几个来回后道:

    “当初初旸谷一战,昆仑墟与其他宗门联,若殊死一战,未必不能正大光明的击败我们,可偏偏他们不愿削弱自己的实力,才与我联偷袭我父王。”

    “至于那位掌门,他自诩清高,不屑用这种卑劣段,被昆仑墟骗着带领百名修士孤身深入险境,与我死战,最后却因无人支援而全数战死——仙尊,你我两族本就对立,他死于我下,却也不是死于我下,你莫不是打不过真正元凶,就来找我撒气吧?”

    月无咎面色冷淡地看着他。

    哪怕早知道钟离淮之死与昆仑墟脱不了干系,但亲耳听到故人之子是如何被盟友抛弃,身死他乡时,月无咎仍觉得胸中一腔杀意翻滚。

    燕归鸿。

    燕归鸿。

    哪怕已经刃这位故友九次,还是难以平息他胸中恨意。

    当初,他以大局为重,决定将刚刚创立的昆仑墟全数交付给燕归鸿时,他什么都没带走。

    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他善待旧友。

    钟离淮便是当初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旧友之子。

    若非钟离淮的父亲一命换命,在大战中替他们拖延时间,他们不定就死在当时的公仪家、微生家两位家主之了。

    这样的恩情。

    到头来,月无咎也没能保护好他的孩子。

    每一次重生的时候,月无咎都会想——

    既然给了他重来的会,为何不能再提前一些。

    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就算他再将燕归鸿鞭尸千次万次,一切也不能重来,这样的重生又有何意义?

    他在尸骸之上一遍遍的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此刻,他依然想不明白。

    但没关系。

    只要和从前一样,将中这把剑挥下去,就算找不到答案,复仇总是不会错的,想不通的时候,只要把这些人都杀了,总会想通的——

    魔尊见月无咎面色冷淡,但眼中杀意却越来越浓,心中一紧: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魔族与太清都所图究竟是什么吗?”

    月无咎面无表情地举起剑:

    “我们已经知道了。”

    “不可能!你们要是知道,你就绝不可能想杀我,太清都不过是棋子,就连魔族,也不过是那个人的棋子,按照那个人的计划,我若是死于你之,便正合了那个人的意!”

    月无咎眉头微蹙,很快又松开。

    “那个人,的是燕归鸿吧?合他的意也无妨,我杀了你,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三尺青峰映着日辉,天上层云滚滚,笼罩着肃杀之气。

    九炁却忽然出声:

    “不行。”

    芃芃看向他:“怎么了?”

    “魔尊得没错,月仙尊这一剑挥下去,恐怕事情又会重新走入死路。”

    什么死路,芃芃听不懂。

    但一旁的姬殊和宿怀玉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一世,他们两人都走向了一条与前世不同的路,姬殊没有直接动杀太清都师徒,宿怀玉也没有杀孤雪道君。

    但平时看上去最淡然的月无咎,却似乎从没有真正与他的过去释然。

    ——如果,月无咎又做出了与前九世一样的选择,那这一世会不会又再度轮回?

    姬殊与宿怀玉还在思索之间,九炁已经率先动结印。

    大地在颤动。

    芃芃愕然看着周遭的树木石块、屋瓦楼宇,随着少年的指尖结印而拔地而起,浮空凝聚。

    不只是她,魔族众人也都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所有人看着九炁身后逐渐扩大的阴阳阵法,都发自内心地生出一种非人之力的震撼。

    这的确是非人之力。

    九炁的唇边涌出一口腥甜鲜血。

    阴阳家东皇太一的力量源于天地,以他的年纪,想要阻止月无咎动杀人,必须引来远超身体负荷的天道之力。

    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够勉强到何等地步,但就算勉强,也不能让月无咎踏错这一步。

    三方力量如绷紧的弓弦,只待月无咎中剑再下压一寸,便一触即发。

    “弱肉强食,今日败在你下,我认,不过我今日一死,魔族当年与修真界定下的约定便不再作数。”

    魔尊方才已被剑气震得五脏剧碎,自知不敌,他嗤笑一声,看向底下的二十多个皇子公主。

    “你们听着——”

    “谁能率先打入修真界,灭修真界一宗,谁可继任魔尊之位,灭两宗者,可取而代之,若能吞并修真界,则魔尊之位永世可享!”

    底下魔族霎时沸腾。

    魔族与修真界百年未开战,秣马厉兵多年,如今再与修真界开战,能灭几宗不清楚,但一定是能将修真界搅得翻天覆地。

    大公主见状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到底有谁还记得,她最开始,真的只是单纯的找人来陪她玩王者的?

    月无咎闻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自己就是从乱世一路走来的,这话吓得了别人,吓不了他。

    就算打起来,冲在前面的也是四圣宗门,与他们九重山月宗何干?

    以他之力,护九重山月宗足够了。

    眼看着月无咎那一剑就要砍下去,芃芃看了看一意孤行的师尊,又看了看面无表情吐血的九炁。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她也着实不明白。

    但她看着束无策的师兄师姐,芃芃隐隐觉得,这一次该轮到她来替这些大人收拾烂摊子了。

    救世之主,舍她其谁!

    九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召出秋秋的芃芃抓住山雀的鸟爪子,催促着半梦半醒的鸟格外费力地带着她飞到半空中对峙的两人中间。

    “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你们这样是打不死哦,你们这样打下去大家都要死啦!”

    月无咎:“”

    月无咎:“芃芃,为师现在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揍你,你让开。”

    芃芃怂了一下,但她看到那边的九炁又吐出一口血,只能梗着脖子退到魔尊身边。

    “快点掐我的脖子!”

    魔尊:?

    她自以为声道:“我可是师尊的宝贝徒弟,你抓了我他不会杀你的。”

    芃芃抓过魔尊的,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还嫌弃地看他一眼:

    “不过,不是我你,鸡娃不如鸡自己,你看起来也还挺年轻的,称霸修真界这种区区事,怎么还指望你的孩子替你完成呢?真没出息。”

    魔尊沉默了一会儿,五指当真收拢了几分:

    “你自己送上门来,是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芃芃丝毫不虚。

    “你杀了我就彻底死定了,不杀我,你还有威胁我师尊的把柄,你以为我傻吗?而且你都被我师尊揍得这么虚弱,我师尊想救我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是吧师尊”

    月无咎中的剑化作光点散去。

    被芃芃这么胡搅蛮缠的打断,方才的一腔杀意早已平息。

    当然,生气还是生气的,不过原因已经变了。

    他站在不远处揣着,以一种看戏的姿态看着被魔尊抓住的芃芃。

    芃芃脸上的从容神色一滞。

    “师尊你肯定不舍得你的宝贝徒弟受伤的对吧?”

    月无咎淡笑:“你猜?”

    芃芃:“”

    芃芃这次喊得真心实意:“救命!师尊救命!!我还有大业未成,可不能死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