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臻并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叶白华也不想要这个答案，有什么好要的？霍云臻要是点头了，叶白华非得当场心肌梗塞不行，更不用之后他会做些什么。

    只要想想这个可能性，窳袭叶白华就险些控制不住心底涌上来的阴郁。

    霍云臻摇头，不认为叶白华的行为给他带来什么困扰，那叶白华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既然没有困扰，那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个答案？是真的不……

    叶白华拒绝再想下去。

    所以，在霍云臻有所反应之前，叶白华就已经抢先开了口，为自己刚刚的问题进行了一番修补。

    “我不是，”他有些焦急地看着霍云臻，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又偏偏不知道怎么解释，手臂无意识地摊在俩人中间，然后又受惊般飞速缩了回来，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终是挫败又不安地开了口，“我不是……逼你给我一个答案。”

    “你可以尽情考虑，什么时候想给我答案什么时候再给我，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我不急，真的不急，我——”

    叶白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的声音更轻了一些，“答应……拒绝……都没关系。”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我的心意。”

    叶白华定定地看着霍云臻，然后用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的我讨厌你，但是阿臻，我了解你。”

    叶白华的眼眸一点一点柔和下来，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温柔起来，“如果不是真的给你造成困扰，你一定不会来问我这个问题。”

    “你那么骄傲，”叶白华近乎叹息地道，“我不希望这种乱七八糟的传言对你造成困扰，阿臻。”

    “这一次只是什么我以前讨厌你的传言，那下一次呢？会不会就是什么抱/大/腿？潜规则？或者是其他什么我暂时没想到、但足够恶毒的传闻？”

    “所以，”叶白华挠了挠后脑，对霍云臻露出了一个足够真诚的笑容，“我想要在这之前先告诉你，有关于我的心情。”

    “阿臻，”叶白华顿了顿，声音轻柔而坦荡，又带着不容忽视的紧张和不安，“我不会对你有任何负面情绪。”

    叶白华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

    然后，他慢慢向后退，手臂放在胸/前，无意识地乱动，就像一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被不远处的猎人吓了个七荤八素，想不顾一切地逃跑，又怕惊动了猎人。

    “我……”一片静默中，霍云臻终于张开了嘴。

    “等一等！”叶白华猝然断了霍云臻的话，他抓住了身后的门把手，用力开门，然后飞快地将自己锁了进去。

    霍云臻：“……？”

    这是什么反应？

    三秒后，那扇门又被开了，只有一条的缝，霍云臻都看不到叶白华的人，只能听到叶白华的声音。

    “阿臻。”

    那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霍云臻几乎可以想象叶白华紧张、不安、无措又真诚的模样，细想下来，今晚每一分钟，叶白华都是这个模样的。

    “你可以不用那么急着给我答案。”

    “我……我不急。”

    “我困了，先、先休息了。”

    “还有，我真的，不会对你有任何负面……永远不会。”

    “晚、晚安。”

    “哐当——”

    房门又一次被关上，或许是因为关门的那位过于急切紧张，以至于发出了不的声音。

    所以，没过几秒，那房门又开了。

    是比刚刚更的一条缝。

    “那个，我刚刚，不心。”

    “不是，不是故意的。”

    “那……晚安？”

    不等霍云臻反应，叶白华又飞速地关了门，只是这一次的动作要轻许多，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房间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叶白华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客厅里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当然也有可能是客厅里真的没有声音。

    叶白华慢慢坐在床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却是他第一次以这样复杂的心情走进来。

    以退为进虽然可耻，但有用啊。

    叶白华开光脑，眼眸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不管怎么样，他总得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来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让霍云臻这么不信任他？

    方天闻？方天逸？严明旭？莫宁夏？

    虽然有些名字并不应该在这一刻出现在他脑海里，但是叶白华发现，藏在阴暗角落里沐浴嫉妒毒液灌溉而生的恶之花，正不受他控制地肆意生长。

    ——他无法控制地嫉妒每一个可以靠近霍云臻的人。

    客厅里依然安静无比。

    叶白华蹿到房间之后，霍云臻就没再有什么动作，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都不带动一下的。

    “宿主？”系统心翼翼地开口，唯恐不心踩到自家宿主的雷区，让自家宿主心情更糟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设只是一方面，剧情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保证剧情顺利向前，天道之子顺利走到他的位置，别的也不是那么重要。”

    “再了，让一个人喜欢不容易，让一个人讨厌还不容易吗？那些在日后闹得鱼死网破、老死不相往来的朋友或者情侣，哪个之前不也是爱得你死我活？”

    “时间还有那么长，让主角讨厌我们可太简单了，我们可以给主角捣乱，捣毁主角的工作之类的，当然私底下还得给主角搭把手，万一他起不来我们的剧情就麻烦了。”

    见霍云臻还是没有话的意思，系统狠狠心咬咬牙，“我们剧情本来就快了不少，偶尔停一停也没有关系。”

    “我们可以先出去躲上半个月，然后再回来面对这烂摊子！”

    “我记得你上次不是想去Y星看空中花城吗？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统统。”霍云臻终于开口，断了系统的话。

    一时间，系统有些紧张。

    霍云臻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本想“谢谢”或者“不用紧张他还好”之类的，但是又觉得这些可能会让系统更担心。

    他慢慢转身，看向刚刚叶白华冲进去的房间，徐徐叹息。

    “是谁允许他睡我家的？”

    系统：“？”

    霍云臻想了想，认真道：“房租我们收多少合适啊统统？”

    系统：“？？”

    沉默几秒后，系统开了数据库，“让我查一查这边的酒店标准。”

    霍云臻微微勾唇，转移统统注意力，计划通√。

    “别查了，”霍云臻装模作样地个哈欠，“困了，睡吧，统统。”

    “明天的事明天再。”

    系统欲言又止，但是确认过时间之后，系统毫不犹豫地肯定了霍云臻的主意。

    但其实也并不容易睡着。

    霍云臻心里压着事呢，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他就没有离开过几次病房，更不用处理这种复杂的情感纠纷。

    霍云臻一直被所有的亲人心翼翼地呵护着，他对他们亏欠良多，无论是金钱上还是精神上，在长大的过程中，这个亏欠与日俱增，一度给霍云臻带来了极大的心理负担，所以当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并不想跟其他人产生情感上的往来。

    所以他一直以来，对这个讨人厌的炮灰人设非常满意，能独来独往的情况下也都是选择一个人。

    但好像，他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没有完成好，最后还需要系统来安慰他，老实，他宁愿系统骂他罚他之类的，那才是他应得的。

    是，让一个人讨厌的方法是不少，但是……

    叶白华的脸慢慢出现在霍云臻脑海中，局促、紧张又温柔，磕磕巴巴地表达着对他的在意和喜欢，坦荡真诚在叶白华的眼眸中凝聚成光，比夜晚的星星还要温柔。

    ……而他，却需要让叶白华眼底的这些光消失。

    霍云臻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他觉得就像一个偷了别人宝物然后又扔掉的混蛋，这让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情绪从阴暗角落里翻滚而出，带着海浪的腥潮之气，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带给周围人的，永远是那些坏东西。

    明明不是一个世界，有些结果却是一样的。

    他果然什么都做不好。

    霍云臻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他睡得很不安稳。

    他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中，然后有一团雾气蔓延过来，很快就抓住了他，然后带着他俯冲，直到所有云雾散去，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瘦弱、苍老、毫无血色，那一双在平日里写满了慈爱温和的眼睛，此时只余下浑浊与麻木。

    ……他的祖父。

    霍云臻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但是他却动不了。

    周围响起压抑的啜泣声，像长针一样扎进霍云臻的耳朵里，疼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

    老人慢慢地扫过周围的人，他像是看不真切一样，又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动作很慢，行将就木。

    那些啜泣声似乎更响了一些。

    “……宝……”老人张开嘴，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好……些……？”

    “好，好，”霍云臻听到有人哽咽着回道，“他好多了，每个指标都比以前好太多了，林医生，我们有机会见到一个能跑能跳的宝。”

    老人嘴角的肌肉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要笑，但是一切就在这一刻禁止，老人的眼睛里彻底失去了色彩，涣散的瞳孔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那压抑的啜泣声和哽咽声，在这一刻仿佛冲破了什么束缚一般，震耳欲聋。

    霍云臻猛地惊醒了。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许久，久得系统都有些害怕。

    终于，他出了声。

    “或许，”霍云臻轻轻道，“有的人生来就是混蛋。”

    也只能做个混蛋。

    “统统，”霍云臻仰起头来，“我们逃吧。”

    作者有话要：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啊#

    叶白华一觉醒来：？？？？我老婆呢？？？？？

    然后上演黑化霸少追爱记（？？？？）

    开玩笑开玩笑，大家不用担心，肯定HE，应该不会太狗血，就是撒点玻璃渣

    大家要不要猜猜阿臻跑路后会遇到谁啊

    今天所有可爱都有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