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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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彻捂着受伤的脸僵在原地,这个变化太过突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教授没有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赵颀会突然出现,听见站站对着门外的人大吼大叫,她把咆哮着的站站锁进了自己房间,又把教授房间的门关上,明明知道赵颀不会进去,她还是这么做了,下意识的想保护教授。

    赵颀浑身淌着水,呼吸急促地站在门外,等司徒彻再次走到门边,才把几张照片甩在她身上,

    ”这是什么“,语气冰冷得让她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用去看都知道一定是跟教授有关的东西,赵颀还是知道了,对此,司徒彻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她知道赵颀对自己一直是心怀芥蒂的,尽管不知道理由,这是赵颀第一次对她这么公然地大动肝火,竟然让她有种痛快的感觉。

    低头看掉在地上的照片,果然是她和教授的,一张是她喝醉那天教授抱着她,在车上她用脸颊轻蹭教授的手背,游乐园里她脸色发白地靠在周楠怀里,这个角度看起来像在接吻,还有晚上两个人一起回家十指相扣,都很清晰。

    她弯腰把照片捡起来,用衣袖擦干上面的雨水,笑了笑,

    ”拍得挺好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赵颀的音量不大,却带着一种震慑,是司徒彻最害怕的梦靥,

    ”这还不够清楚吗?她是我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巴掌,与刚才不同的是,这一个声音沉闷,力量十足,司徒彻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立刻分手,跟我回家”,

    压着内心本能的恐惧,司徒彻认真一字一句地,“我要跟她在一起”,

    赵颀眼中的情绪发生了几次变化,从愤怒与震惊再到伤心与绝望,眼中的亮光闪闪烁烁,最后消失在一片恐惧的深渊,

    “你要跟她在一起?”

    “是”,

    “是你先开始的?”赵颀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飘得很远,语气也很轻,可司徒彻还是听清楚了,她跟教授是谁先开始的,不清了。

    “是我”,

    ”变态的孩子,果然也是变态,我真不应该生下你“,赵颀冷笑了一声,眼中无法控制地流出两行泪,”你为什么要害别人?“

    相比那个让人头晕目眩的巴掌,这句话的杀伤力显然大多了,让司徒彻刚要天亮的世界瞬间陷入无边无际黑暗的万丈深渊,

    ”你......什么“,

    ”我什么?“,赵颀喃喃自语,身上的寒气发散到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带着仆仆风尘和掩饰不住的悲凉,“司徒彻,你不是司徒家的孩子,你的那位“父亲”,他跟你一样,喜欢相同性别的人,却毁了我的人生,你是一个罪恶的意外“。

    司徒彻的脸色发白,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我恨你,恨你的来路,恨你的出生,恨你的一切“,

    司徒彻强撑着不让自己摔倒,“你这么恨我,为什么要生我?”

    “你以为我想生你吗?”赵颀红着眼对她怒吼,“你知不知道那时候胎对一个女人来意味着什么?何况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怀了你两个月了”,

    她扶着门框慢慢蹲了下去,”怀孕的时候,我天天都想着要掉你,我每天都在害怕,我不敢回家,怕给父母蒙羞,哪里都不敢去“,

    ”生下你后,我无数次地想要把你扔下逃跑,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听话?让我舍不得扔掉你,每次都前功尽弃“,赵颀卸去了冷漠的伪装,失声痛哭了起来,”让我舍不得你爸你骂你,你跟那个人一样是个骗子“,

    ”你怎么可以喜欢女人呢?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盼着你成家过上正常的生活,你为什么不肯饶过我?“她拽着司徒彻的裤腿,一拳一拳地砸在她的腿上,力度不大,却让司徒彻本就不稳的身子很快跌倒在地上,

    “我求求你,跟她分手吧,你听我一次话,给我留一条生路行吗?”赵颀双膝着地,双手死死抓着司徒彻的脚踝,眼神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却又知道根本没有活路的绝望和空洞。

    司徒彻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全部熄灭了,她的灵魂和身体也凝结成一块冰冷的石头,沉沉地往下坠。

    坠落的时候,脑袋里是周楠的一颦一笑,是她们在一起的每一次拥抱和亲吻,是她们笑着讨论孩子以后像谁多一点的温情,可那又怎么样,她是错误,是罪恶,是诅咒,是噩梦,她无论如何也不出跟周楠分手的话,拼命地撑起身子逃了出去。

    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她以为自己爬不起来了,可她还是站起来了,身体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外面下着滂沱大雨,她的头发在踏出楼道的一瞬间就被淋得通透,单薄的黑色外套紧贴纤瘦的身体与黑夜融为一体,光洁如玉的脚踩在坑坑洼洼积满雨水的水泥地上,每走出一步都溅起一簇水花,周围畅通无阻,她却无路可走,望着飞驰而过的汽车,她不受控制地往马路上走去,

    她喃喃地自言自语,“早就该结束了”,

    马路上亮起了一片车灯,在雨水的歪曲下模糊又可怖,喇叭的声音刺耳又尖锐,一辆又一辆从她身边绕过去,还有司机摇下车窗对她破口大骂,不过她什么都听不见,雨水刺得她睁不开眼,反正睁开了也一样是一片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大吼了出来,脖子上的青筋狰狞地暴了出来,喘着气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像是一个可怜的玩具被上天制造出来玩弄戏耍,回答她的只有一声比一声更愤怒的雷鸣,闪电把黑夜照得像白昼,可终究只是像白昼,只有她天真地以为是要天亮了。

    此时的周楠满是焦急地坐在房间里想办法出去,她没有想到沈瑜会骗她,夺走她的手机又把她软禁起来,那几张照片她也看到了,宋皓轩是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了。

    司徒彻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担心自己?今天是她的生日,第一次过生日,自己就不能陪在她身边,她会不会电话过来,会不会被沈瑜吓到?周楠急得坐立不安,必须要想办法出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才暗示秦清去找周靖,可周靖在国外,再快也不可能立刻赶过来。

    宋皓轩都敢把照片寄给沈瑜了,怎么会放过司徒彻呢?周楠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会对司徒彻做什么?

    望着窗外涌动的狂风暴雨,周楠有些颤抖地拿起了一把椅子往透明的落地窗上狠狠砸过去,窗上出现了许多条放射状的裂缝,她又砸了两次,玻璃碎屑顿时散落了一地,这是二楼,跳下去还是高了一点,如果骨折了她怎么去找司徒彻?

    她是要搞出一点动静来,刚才沈瑜吩咐过外面的保镖无论如何都不准开门,房门钥匙也被她拿走了。

    如果这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周楠握了握拳头,那就把床垫扔下去再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她等得了,司徒彻等不了。

    还好,这个动静足够大,下面的保镖以为她要跳楼,马上告诉了沈瑜,她听见沈瑜在外面大发雷霆,

    “她敢跳!让她跳!”

    “夫人,还是去看看吧,里面都是玻璃渣,不知道大姐受伤了没有?”是秦清的声音,周楠拿着椅子站在门边,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那是她活该!谁都不准去!”

    “万一大姐想不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秦清还在尝试,“周总马上就回来了,他会跟大姐谈的,您别把身体气坏了”,

    也许是周靖的名字起了些许作用,周楠听到脚步声慢慢靠近,在门开的那一瞬间,她就把手里的椅子推了出去卡在门边,

    “你干什么!”沈瑜双目圆睁,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我要出去”,周楠一步从椅子上跨了出去,

    “你敢?我看你是执迷不悟”,沈瑜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怒喝,“都愣着干嘛?给我把她抓回去!”

    “谁敢碰我“,周楠冷眼扫了一圈要上前来的保镖,沈瑜她是不会顶撞,但这些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保镖们左右为难,站在原地不敢进不敢退,沈瑜是现任的一家之主,可这位大姐的气势跟周总如出一辙,而且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主人,他们谁也不能得罪,

    ”你要造反是不是?你想气死我!“沈瑜失控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周楠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用力把手挣脱出来,拼命地憋着眼泪,“对不起,妈”,

    这是沈瑜第一次动手她,完自己也愣住了,看着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走到门口才回过神来,

    “你敢踏出这个家门一步,以后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周楠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对不远处的秦清吩咐,”秦伯,请照顾好我妈“。

    把车子开出周家后就靠边停下,周楠迫不及待地开了手机,司徒彻果然在几分钟前给她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间是二十秒,沈瑜接了。

    赶紧给司徒彻回了个电话,那头却只剩下冰冷的关机提示。

    她哆哆嗦嗦地点进了录音,还好之前设置了自动通话录音,看着那二十秒的记录,她突然不太敢点进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

    ”楠楠“,司徒彻的声音听起来六神无主,飘渺得让人感觉有几分虚幻,

    ”你给我闭嘴!“这边的沈瑜暴跳如雷,”变态!周楠不会再见你,有多远滚多远!“,

    司徒彻沉默了两秒,”好好照顾她“,

    ”要你管!你算什么——“

    沈瑜还欲骂人,司徒彻把电话挂了,周楠忍耐已久的眼泪决堤而出,立马发动汽车往公寓的方向飞驰。

    后视镜里一个失魂落魄的纤瘦身影穿过马路,她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没有敢联想那会是心中挂念的人,毕竟,她的医生是那么爱干净讲漂亮的一个人。

    阿彻,等我,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