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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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妈的太不讲究,孩子时候她还知道收敛,只是嘴皮子溜溜开玩笑,现在直接上手了。

    雪里一肚子还没来得及,直接给她整不会了,急跺脚,“妈!!”

    春信还捂着胸口坐在地上,眼睛瞪得滴溜圆,蒋梦妍已经笑嘻嘻跑了,“换身衣服吃鱼去咯——”

    回廊下雪里扯着她袖子,“不准走,清楚!”

    “好,吧。”蒋梦妍停下来,好整以暇看着她,“呗。”

    全乱了,节奏全乱了,雪里几次张嘴都吐不出来话,春信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蹲在地上找瓶盖,弯腰的姿势也使她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她脸红欲滴血,快羞死了。

    雪里什么不出来。

    蒋梦妍倒是给引得开话匣子,也是趁着赵诚不在,抓紧一女人之间才能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啥都不知道?”蒋梦妍回头看一眼浴室门前那块蓝色隔断,“你俩昨天洗澡洗了近三个时,皮都搓没了吧?我跟你爸爸在池子里都快泡皱了,快泡成两具浮尸了,没办法只能去外面浴室洗。”

    这女人烫现在最时髦的酒红色大波浪,一身大花长裙,方便走山路穿的平跟鞋,一腿虫子包,你她光两条腿虫子不咬她咬谁?

    两手托托肩头的波浪卷,往前那么一挺胸,蒋梦妍:“你在康城奶奶家时候,你妈我这姿色,可从没缺过男人,只是没给你看见罢了。你们现在玩的,都是我玩剩下的,妈不是给你们留面子,别拿妈当傻子,妈早知道了。”

    雪里无言,蒋梦妍又了跟春信一模一样的话,“又不会搞怀孕,怕什么呢?”

    做父母的最怕孩子误入歧途,当然喜欢女孩子不在蒋梦妍所认为的‘歧途’范围内。

    “爹妈最怕什么,知道吗?”蒋梦妍问。

    雪里摇头,已经是半懵状态,不管她再长多大,她都是妈妈的孩子,是逃不出她五指山的。

    蒋梦妍:“家里两个女孩子,妈妈最怕的是你们被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骗!因为妈妈也被骗过,但是生下你了,妈妈也不算亏,你亲爸人不怎么样,至少爷爷奶奶还是好的。”

    着又回头看春信,“春宝那死鬼爹,你们也都知道是什么货色,当然我不是这世上没有好男人了,赵厂长不就挺好的,我也遇见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了。”

    “只是,妈妈不希望你们在这方面受伤害,你们现在跟我们那时候也不一样了,更开放了,都恋爱自由,但某些时候,太自由也不是好事。不多碰几次壁,就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好,不论男女,在成长的同时都没办法避免受伤。所以妈妈不希望你们重蹈覆辙。简而言之,你们俩能互相骗当然最好,咱们内部吸收,皆大欢喜,妈妈也不用操心了。”

    蒋梦妍当然也不是一开始就接受了,从孩子很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当妈的心总是更细些。

    她是慢慢地、慢慢地服自己,她权衡利弊,先想想坏处,再想想好处,坏处是什么?给人闲话吗?那些闲话的本就是不正常的人,女孩跟女孩谈恋爱怎么了呢?就算你不能接受,也没碍着你的事呀,人家你情我愿的,要你管?

    其次就是不受法律保护,将来如果感情出现问题,弱势的一方很容易受伤。但这一点蒋梦妍觉得她应该能处理好,两个都是她的孩子,就算她们不在一起了,不管是春信还是雪里,她都能安顿好。

    再者,无论是哪一种感情,都不能保证它永远保持新鲜活力,感情需要经营,具体怎么做,细起来非常复杂,但也不能因为将来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就不去爱,不去喜欢,一棍子全死了,做人不能二极管,非黑即白要不得,要学会变通。

    人生那么长,谁敢保证一开始出现的那个人是陪你走到最后的人呢,就算感情不出问题,也难保证寿数相当。

    “所以呀,随缘就好,坦然接受吧。”

    以这句话作为收尾,蒋梦妍拍拍雪里肩膀回房间了,进门前又扭身叮嘱两个孩,“别跟你们爸爸,我那什么哈,都要乖哦!爸爸会吃醋!”

    话到这份上已经够清楚,蒋梦妍也给雪里留足了面子,不想让她当着赵诚的面这些,不想让她们紧张尴尬,有什么话她作为中间人来传达就好。

    太阳剩半张脸躲在山背后时,晚饭也准备好了,赵诚电话让她们去餐厅,山庄老板今天也在餐厅吃饭,送的鱼太多啦,就给他们免了加工费,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还另送一份拍黄瓜和凉拌皮蛋。

    “快来吃饭吧!记得带点酒!”赵诚的喜悦通过电话传递。

    蒋梦妍一边听电话一边拿酒,招呼上两个孩子,女孩们牵手也不像从前那样偷偷摸摸,她们大大方方跟在妈妈后面。

    春信心里偷着乐呢,人家才不笨,妈妈的话她全都听懂了!

    春信心捏捏雪里的手,雪里还在生她的气,不理,春信又晃晃胳膊,她还是不理。

    现在不方便,只能晚上再想办法好好哄了。

    山庄大厨手艺很不错,菜式丰富,一锅红汤片片鱼,一锅清鱼汤,还有条松鼠鱼,加两个凉菜,四个人吃完全够。

    两大桶鱼,吃不完的全送给后厨了,他们也吃一样的菜,和老板坐张靠墙的桌子,在夕阳的暖橘色里,每个人都因这顿丰盛的晚餐而感到喜悦,大声谈笑。

    雪里像新媳妇敬茶,了两碗浓白的鱼汤,放在蒋梦妍和赵诚面前,蒋梦妍眯着眼睛看她,赵诚笑呵呵的。

    春信预感她要点什么,一时也拘束,忍着口水不敢动筷。

    “晾晾喝。”雪里又给自己和春信也了汤。

    春信低声“谢谢”,雪里回复:“不客气。”

    一家人都在等雪里开口,她拢了裙子坐下,清清嗓子,声音不大,充满独特的‘雪式淡定’,宣布:“我和春信在一起了。”

    蒋梦妍只是笑,不话,赵诚点点头,像应付过年来串门亲戚,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啊啊,在一起了啊,好啊,在一起好……嗯,在一起啊。”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雪里还是不想省略,仪式感总是少不了的。

    她不希望以后春信埋怨她为什么没有正式宣布什么时候在一起,不想让回忆乏味,不想她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跟从前每一天都没差别,也不能只是因为做过。

    没有鲜花没有浪漫没关系,只需要一个肯定,让她安心的肯定。

    春信紧张极了,面上只是空空的一副架子,胆的自我缩在里面,如她攥紧裙子的手,缩在凉鞋里的脚趾。

    她低头把自己藏起来,眼睛忙坏了,看看蒋梦妍,又看看赵诚,谁都没搭理她,也没看她。

    因为他们平常的对待,春信慢慢放松,又想起雪里“我和春信在一起”时的样子,莫名起了一身的燥。

    雪里给她夹了箸松鼠鱼,她心地拾起筷子吃饭,很快就没工夫乱想了。

    松鼠鱼好好吃!

    饭后爸妈去山庄的卡拉OK房,春信和雪里回去院子,半道上她又想起雪里的那句话,晃晃牵在一起的手,“可以再一遍吗?”

    “什么。”雪里声音冷冷的,还跟吃饭时那句话时的语调一样。

    春信从随身挎的包里摸出手机,开录音,举到她嘴边,“就是那句,我想录下来。”

    “好话不二遍。”她故意置气。

    “求求啦,求求你啦。”春信双手合十,拜佛一样给她作揖,“求求,求求——”一边话还一边冲她挤眼睛,

    雪里面无表情:“我和春信在一起了。”

    “等等!”她手忙脚乱摆弄手机,“还没按开始,马上……好了,重新来,要一模一样的哦!”

    雪里表情酷酷的,嘴巴却很老实,“我和春信在一起了。”

    为了达到春信追求的冷酷效果,她努力压抑着语调里的喜悦欢欣,它们却争先恐后的从眼眶里涌出来,化作闪闪的亮亮的泪花,瞳孔映出她调皮眉眼,可爱脸庞。

    眼睛弯成了月牙,春信立马将手机捧回来,捏着嗓子,“我和雪里在一起啦!”太高兴了,没忍住,还“嘻嘻”笑了两声。

    天空一半是深沉的暮蓝,一半是瑰丽的粉紫,山道上裙摆如蝶蹁跹,春信高兴得摇头晃脑,举着手机蹦蹦跳跳,手机壳上挂的一串铃铛也跟着她唱那不成调的歪歌,“在一起啦!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啦啦啦——”

    春信跟在雪里屁股后面转不停,雪里去卫生间她帮着开门,自己也挤进去,雪里问她:“你想干嘛。”

    她:“我帮你冲水。”

    “走开啦!”雪里开隔间门把她推出去。

    雪里冲完水出来,春信举着两手白泡沫,“洗手手咯!”

    “干嘛。”雪里语气很冲,却还是言不由衷地把手伸出去,给她捏住,细致地搓洗。

    “搓搓手心,搓搓手背,再戳戳手指缝。”春信冲她歪头笑,“我也要学着伺候你,我要对你好,知道为什么吗?”

    雪里:“为什么?”

    春信:“因为网上,爱是相互的。”

    雪里没好气,“你少惹我生气就是了。”

    “我没有惹你生气,是你太容易气了!”她震声。

    雪里:“是你不相信我,你为什么要犹豫!”

    春信:“我害怕呀!我不能害怕啦!”

    雪里:“我问你怕什么你也不。”

    春信:“我怕什么你不知道?这还用问?”

    雪里:“有问题就要沟通,哭又解决不了问题。”

    春信:“你明明知道你还一直问一直问,叫人家被太阳晒得脸都红了!”

    “好点了吗?”雪里抽出手,满手的泡泡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春信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只是哼笑一声,“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完把手上泡泡全抹在她胳膊上。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春信学着爸爸妈妈切了一盘水果,拿上自己那半瓶青稞酒靠在温泉池子边,吃一口水果,喝一口酒,高兴得颠晃脑袋,“安逸哦!”

    雪里在她身边,用一柄锉刀耐心地磨指甲,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手指又长又细,没有一处粗大的骨节,光滑而匀称,指甲也健康饱满。

    雪里不喜欢留长指甲,她的手指永远清爽干净,以前没留意过,现在她发现这是个好习惯,要继续保持,且要将每一根手指都理得圆润,不留下锐利的棱角。

    后来起风了,院子里的树被灯光投在地面,黑黑的朦胧的一片随风不住簌簌摇晃,紧接着下起雨,她们并肩靠在池边,看水滴落在水池,溅起圈圈不灭涟漪。

    空酒瓶被用力掷在砖面,春信喝大了,一身酒气醉眼朦胧扑过来,高声:“还不办事啊!”

    被雨淋湿的脸和发湿漉漉的撞进怀里,雪里轻轻拥住她,“在这里?”

    “昂!”她用力点头,环视一圈,到底还剩三分清醒,“锁大门了吗?”

    雪里:“锁了。”

    “那爸爸妈妈回来呢。”春信问。

    雪里:“不会回来。”

    “为什么?”

    雪里解释:“我们走的时候,妈妈了,通宵唱歌。”

    雨越下越大,声势浩大,池水已经沸腾,雪里把托盘顶在脑袋上,春信缩在她怀里,水面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睛被水溅得睁不开。

    “还是回去吧。”雪里大声。

    没办法只能离开,明天下午就要回家了,温泉还是没搞成,春信扼腕长叹,“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四条白玉的腿站在黝黑的回廊上,雪里牵着她回去洗澡,“以后再找机会吧。”

    地面留下她们瘦瘦的,湿漉漉的脚印。

    浴室是春信熟悉的地方,她开始习惯在这里,又期待着回到家。她已经学会了,主动把腿挂在她臂弯,很别扭地把自己架在那里,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脸上表情明明白白——怎么样,我很上道吧。

    雪里心下好笑,她是怎么做到又聪明又笨,还那么可爱呢?

    雪里只是弯腰把她放下,“这次换你试试吧,我们快点洗好出去。”

    “我?”春信指着自己,“我不会欸。”

    雪里:“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我们有很多时间。”

    外面雨停时,她们在房间,已经进行到一半,春信的手落在雪里软乎乎的肚子上,她的手还是很胆,雪里则很有耐心,“别怕。”

    她人长大了,脑子还没长大,憨憨的,每进行一步,就抬头看看雪里,得到她鼓励的眼神后,才敢进行下一步。

    雪里平静地看着她,春信手顺着下去,偷偷抬头瞟她一眼,“还行吗?”

    雪里轻叹,“可以减少话的频率。”

    “可是我不懂,我万一做错了呢?弄疼你呢?”她心谨慎,像对待一只出生不久的猫,手悬浮着不敢落下。

    周身到处是她软乎乎的一双手和扫来扫去的头发,却是那么的孩子气,这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雪里渐渐不耐。

    她仰面躺着,看这个笨蛋飞着眉毛问:“感觉好不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来。”雪里冲她勾勾手指。

    春信以为要开始新的教学内容了,那证明她之前都做得很不错,高兴俯身要听她话,却猝不及防被翻了个儿。

    “你休息吧。”雪里用膝盖顶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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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连什么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