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飞机窗往下看，下头一片狼藉。

    宋央央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自然灾难，比那些电影中更恐怖。

    大自然揉拧人类宛若吹飞一片羽毛，房屋连片的倒塌，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有人在嘶吼，哭泣，喊叫，穿着军装和白衣服的人飞奔着来往。

    “天呐。”

    钱如震惊的捂住嘴，心翼翼的踏过碎石，远超出了想象的惨状让人不寒而栗。

    车子进不去，也没有任何搬运工具，大家只能手抱着救援物资，尽力往前走点和接头的志愿者汇合。

    “央央，我有点害怕。”

    “别怕别怕。”

    宋央央安慰着钱如，也忍不住的往许青玄怀里缩。

    手上提着大堆东西，她有点担心他的假肢会不会撑不住。可他一言不发帮她分担了很多东西，她也闭嘴没有过多询问。

    远远的看到志愿者们往这跑过来，大家才将东西几人几人的分开，分摊重量。

    越往前面走，混乱的更过，地震压垮了这个可怜的城。

    无数人在祈祷，哭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们这些看过鲜血的医学生都忍不住皱眉。

    一行人身上干干净净，洁白的过分，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玄玄。”

    宋央央伸手牵住许青玄的手，由着他的大拇指在手背上捻过，给她温暖。

    张教授也皱眉，一点点心的往前走。本来应该找人带他们先去帐篷安顿，可看着这样的状况，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让开！”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出，大家慌忙的闪开一条道。

    他手中抱着个孩子，脏的都看不出人形。

    飞快的从人群中间跑过，宋央央下意识的看过去。

    两人眼眸交错，一瞬她歪了歪头，身侧的许青玄闭了闭眼。

    “央央？”

    “许青扬？”

    许青扬震惊的顿了下脚步，又继续往前跑，冲进白色的帐篷里，过了会儿才走出来。

    宋央央茫然的看了眼身边人，又向前看。

    要不是她过于熟悉两人相似的眼睛，她真的认不出眼前人会是许青扬。

    满脸都是污水和血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头发被汗水黏住，他向后抹去。

    除了露出的眼眸明亮，其余难辨人样。

    许青扬抹了抹裤子，蹭干净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你们怎么在这啊，哦对了他们是首都大学今天会有志愿者过来，没想到是你们。”

    宋央央没搭话，上下看了看他。

    见他们都不话，许青扬也没太在意，“哦，带你们去你们的帐篷吧，先在那整理下。”

    他变得认不出来了，但宋央央仍然记得以前他动的肮脏手段，抱住身边人胳膊没一句话的跟上了。

    许青玄沉默的跟着，面色不变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帐篷是新搭建的，虽然狭又粗糙，但两人一间好歹有落脚的地方。

    等到将东西都收拾好，他们迅速在张教授的带领下出去帮忙了。

    许青玄站在帐篷外看着她跑出去，远远的冲着这儿挥手。

    他笑了下，做了回应，等她跑远又收起笑容。

    这里的地让他很难行走，不平的向上拱起。他很难在这保持平衡的行走，所以尽量不出去，不给他们找麻烦。

    去找个这儿的工作人员，帮他们恢复网络连通。

    *

    一直到晚上两人才在吃饭的地方重新遇到，宋央央累的过去摊到他怀里，“玄玄！”

    许青玄笑了下抱住她，将她头上黏着的石子拿掉，“央央辛苦了，坐。”

    “你也辛苦了，听他们你们下午在修网啊。”

    宋央央累的不想吃东西，因为刚到，大家都有点懵的找不到北，一下午只能帮着别的志愿者下手。

    拿东西，到处跑着叫人，递纱布，之类的事。

    满足，但累的很，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许青玄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开杯矿泉水递给她，看着她口的喝着。

    “青扬，快坐，辛苦了。晚上好好休息，我们来就行。”

    “没事。”

    宋央央看了过去，男人掀开帐篷，笑着卷高袖子。

    身上脏的满是黑灰，脸上倒是洗干净了，露出相似的眉眼。

    坐下大口大口的吃着东西，一抬头看到他们了。弯起眼睛笑了下，也没有过来的意思。和旁边人聊着天，扒着碗里的东西。

    本来帐篷也不大，都挤在一起坐着。许青扬脸干净了，很明显的五官让大家都呛了下，来回的看着。

    吴言川没见过，也眨巴着眼睛前后看。

    钱如赏了他一拐子，“吃饭，别看了。”

    许青玄没什么表情，帮宋央央抓着散落的头发，一心一意撑头看她鼓起嘴吃饭。

    大家赤裸裸的眼神，宋央央都有点坐不住。吃的差不多了，拉着身边人走出去。

    “玄玄，你看天上有星星耶。”

    大自然给了个巴掌又给了个甜枣，天空黑的透亮，星星点点的美丽的闪耀。

    指引着归途的人，又或许有人爱的人变成了星星。

    宋央央昂头看着，放开身边人的手，爬到堆废墟的顶上坐下，“玄玄你要不坐上来，看星星呀。”

    她大眼睛充满期盼，喜笑颜开的朝他招手。

    许青玄眨了下眼，摇头。

    他上不去，央央可能忘记了。

    “哦好吧，你嫌脏，那我自己看喽。”

    宋央央也没失落，第一次有机会看到这么多星星，她好奇的用手比划着，连线。

    许青玄看着她，很久很久，他想或许有的时候应该提醒下央央。

    如同矛盾的结合体，又希望她不要记着他的残疾，但这种时候又希望她能稍微想起一点。

    他不是嫌脏不上去，而是不能。

    垂头望着地下，是个斜坡，陡峭的斜坡加上碎石。心里明知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尝试着迈出一步。

    没有地方支撑左腿跨上来，只能又一次收回。

    可是好想去她身边，和她一起看星星。

    许青玄慢慢的向上伸出手，往前走到自己的极限，努力让她伸手能牵住自己。

    余光看到，宋央央不解的歪了歪头，还是朝他伸了手。

    牵住的一瞬他笑了，温柔的眉眼溢出无法藏匿的爱意，看的宋央央下意识的酸了眼眶。

    “干嘛呀玄玄，莫名其妙的。”

    他摇头，什么也没，只是长长久久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着，笑的像是傻子。

    大家从帐篷里走出来，都看到了这一幕，废墟中开出了艳丽的鲜花一般。

    钱如看着羡慕的叹气，终于知道什么叫恋爱脑了，天才真是拿命爱央央啊。

    只要她在，他视线从未离开过她。

    许青扬隐在人群中，也看到了这动人的一幕。笑了下，转身回帐篷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