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春花烂漫的时候，苦水村老贺家双喜临门。

    第一桩喜事乃是万年老铁树贺峰终于娶媳妇了。

    就贺峰这个年纪搁在乡下，别人家的孩子早就一窝了，他终于成亲了。

    王绣抹了一把辛酸泪，没想到还有这一天。

    就这一年，老贺家已经起了两层的楼房，可气派着呢。

    因着后山的养殖场和食品加工厂，贺村长和王绣如今也是很气派的人物，因此这场婚礼办的还是相当体面也有排场。

    为了这个，王绣还提前特意和尔禾过招呼。

    “当初你和贺铮结婚的时候，家里条件够不上，场面没这么好，回头你少了啥，我给你补。”

    尔禾如今怀孕九个多月，预产期也就十几天的光景，这会是帮忙张罗，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完全就是凑个人数。

    “没事，妈，我和雯雯关系好，不计较这个。”

    “那就好，左右你们两个我都当女儿看，你们要是觉得我一碗水没端平，你们直接。”

    两个儿媳妇进门，王绣压力很大，就怕她这个婆婆厚此薄彼，凉了儿媳妇的心。

    尔禾哪里会介意这个，再则，梁雯雯和贺峰婚后也不会住在乡下，两人还要去京城。

    这边着话，很快听见炮仗的声音，这是娶亲的队伍回来了。

    汽车头，这标准是相当高了。

    主婚车还是贺铮给开的，到了村子口停下。

    梁雯雯穿了件红色的旗袍，这旗袍是尔禾她们给定制的，穿在身上显得梁雯雯身材婀娜多姿，头发也盘了起来，上面还佩戴了黄金的首饰。

    贺峰则是一身制服，两人站在一块，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对新人后边，那就是卓卓和凡凡，两个家伙充当花童，本来还要个女娃子的。

    但卓卓和凡凡是双胞胎，兄弟俩必须在一块，所以后边又另外找了两个姑娘过来。

    两对新人。

    鞭炮声一路过来。

    尔禾和邹周她们站在用力鼓掌，把篮子里的鲜花往新娘头上撒，两人今天就是气氛组。

    必须把气氛整到位了。

    梁雯雯娇娇俏俏的一眼看过来，到底是新娘子，眼睛含了春水似的，美的不得了。

    “新娘子好漂亮！”

    尔禾大声喊，不多会一堆屁孩也跟着喊。

    气氛一下就炒了起来。

    乡下的流水席是很热闹的，亲戚朋友们大声话吃饭。

    卓卓和凡凡也是满地的跑，因为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

    尔禾看着满桌子的菜，算给梁雯雯送些饭菜进去。

    刚站起来就觉得肚皮一紧。

    “媳妇，怎么了？”

    贺铮今儿负责招待客人，忙的也是不行，瞧见自家媳妇保持站立的姿势没动，赶紧放下酒瓶过来。

    尔禾一把抓住贺铮，“我怕是……要生了。”

    “啥，要生了？！！！”

    王绣也听见了，放下碗筷站起来，“贺铮你还愣着干啥，赶紧上医院，待产的东西都在房里备着，这，这，我去拿，还有卓卓和凡凡，老贺，老贺……你看着点两孩子。”

    着就要往里边跑。

    尔禾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妈，你就别去了，家里还办喜事呢，不能少人。”

    “这，这，不是，那，”王绣一着急都语无伦次了，可不是么，一边大媳妇刚进门这还是新婚的日子，一边儿媳要生孩子。

    这……

    要是能把她一分为二就好了，一半留在家里，一半跟着去医院。

    “没事，让妈去医院吧，”贺峰也走过来。

    “别争了，我先送尔禾去医院，至于你们，看着办吧。”

    贺铮瞧见媳妇疼，他比尔禾更心疼，抱起尔禾就走。

    “爸爸，爸爸，妈妈是不是要生妹妹了，我也要去。”

    可怜卓卓和凡凡完全被无视，撒开脚丫子跟在后边跑，人儿胳膊腿的，哪里追的上贺铮那长手长脚。

    吭哧吭哧努力跑，还是被落下了一大截。

    凡凡还不心摔了个狗啃泥。

    贺村长跟着在后边跑，一边跑一边骂臭子，好不容易把凡凡抱起来，发现抱不动卓卓了。

    没办法，贺村长年纪也大了，体力不复从前。

    这时，旁边又过来个人。

    “大伯，”卓卓眼睛一亮。

    贺峰嗯的一声，把卓卓抱起来，父子二人齐上阵追上贺铮。

    贺铮已经把尔禾放进副驾驶，算坐进车里马上开车去医院。

    好在两人跑过来的及时，把车拦住，然后开车门，把卓卓和凡凡塞了进去。

    “你们两个来干什么？我一会可没空照顾你们。”

    就这亲爹的态度，两儿子毫无地位可言。

    凡凡委屈巴巴的抓着驾驶座的扶椅，“妈妈生妹妹，我也要去，我和哥哥会很乖很乖，不会捣乱的。”

    贺铮还是没松口，主要怕到时候乱起来把两个人弄丢了。

    尔禾看了看两个可怜巴巴的家伙，“好了，带你们一起去。”

    她估摸着这个时候开始痛，到晚上也不一定能生，到时候贺家这边忙完，王绣肯定会赶去医院，在这之前，只要办了住院手续，就让卓卓和凡凡待在她身边就行了。

    “你们跟着爸爸妈妈，不许乱走知不知道，爷爷和奶奶很快就去医院。”贺村长不放心的叮嘱。

    “好。”

    贺铮赶紧开车把人送到医院。

    尔禾毕竟已经生过一次，而且之前还是双胞胎，这一次就一个，产检也一切正常，所以心里倒没之前那么紧张，虽是在县城医院生产，床位也是预定好了的。

    到了医院，贺铮去办手续。

    卓卓和凡凡陪着她。

    她靠着墙喘口气。

    “妈妈，你疼就咬着我的手。”卓卓体贴的举高了手手。

    尔禾抓住家伙的手，“没事，妈妈不疼。”

    “手续办好了，先去做检查。”贺铮捏着单子回来，都是经历过一次的事，这次办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

    医生先给尔禾做内检。

    贺铮就在外面等着，身后还跟了两条尾巴，尾巴太好奇了，不停往里边看。

    “爸爸，妹妹在哪呢？”

    贺铮：“……等等，再等等。”

    卓卓和凡凡就等啊就等，生怕错过了妹妹出生的时间，两个家伙晚上都不肯睡觉，哪怕头点啊点，随时都要昏睡过去，下一秒又努力睁大眼睛。

    这会病房里已经不缺人了。

    王绣和贺村长都赶了过来，聂明也从省城过来了。

    本来贺峰和梁雯雯也要过来的，被王绣阻止了，这毕竟是两人的新婚夜，还是好好在家洞房吧。

    这一次。

    王绣又给带来了一大桶红烧肉。

    上回生双胞胎的时候也是，吃了红烧肉有力气啊。

    尔禾吃了好几块肉，到了半夜果然发动了。

    推进产房的时候，尔禾又了那句经典的话，“红烧肉给我留着，等我出来吃啊。”

    “好，好！”

    这一次的确是容易了许多，尔禾也没吃多少苦头，老三就生了出来。

    如众人所愿，是个漂亮的姑娘。

    尔禾想，她的姑娘一定会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有父母疼她，两个哥哥保护她，还有爷爷奶奶外公，伯父伯母和两个阿姨，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

    几年之后。

    尔禾因为机缘到过北大荒，那边已经不再是当年落后的模样，虽然依旧冰天雪地，但条件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肥沃的土地能顺利产出丰富的农作物。

    她们的服装品牌生产了保暖效果特别好的保暖内衣，进驻东北这边的市场，她作为创始人之一给自己的品牌站台。

    在活动结束之后，会联合霍氏的公司推出慈善活动，现场发放一千套保暖内衣。

    尔禾也亲自参与其中。

    “能不能再给我多一套？”

    起初尔禾并没有特意在意这道声音，用着礼貌的态度，“我们的规定是一人只可以拿一套，还有其他人在排队，希望你配合，下一位。”

    眼前的人站着没动，尔禾这才抬头去看。

    面前的女人裹着一件厚厚的棉衣，发丝灰白相间，起初的第一眼尔禾并没有认出这个人。

    反倒是对方先认出了她，嘴唇哆嗦着，突然放下保暖内衣，转身就走。

    尔禾没有拦她，只不过目光盯着她看。

    女人走出人堆，快速往外走，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后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一样。

    尔禾收回视线，无声笑了笑。

    这些年她对陈玉琴在北大荒这边的处境并非完全不知道。

    也知道两个姐姐会给她寄财和物，只不过她那身体到底不适应这边的寒冷，疾病缠身，听每年在各种医药保健上面花掉的费用不少，她孤身一人在这边前几年还想着回去，又聂明压着，她也回不去，后来死了心，在当地又嫁了人。

    日子要过的多富足没有，但也算能过。

    至于尔禾，她也没有再给这边施加什么手段。

    也从来没来见过陈玉琴，这次碰见纯属是意外。

    自然，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很快活动结束，因为是在商场门口的活动，外面很冷。

    忙完这些就有主办方的人招呼她进去里面暖一暖。

    尔禾刚想进去。

    “妈妈，”

    随着一声奶呼呼的声音，姑娘穿着一件红色的花棉袄，入乡随俗，还戴了个绿色的大帽子，盖住两边耳朵的那种，朝她跑过来。

    尔禾把她接住，“你怎么来了？”

    “爸爸带我们来的。”

    姑娘往身后指。

    贺铮披了件绿色的军大衣，至于卓卓和凡凡，也是一人一件绿色的军大衣，已经是大人的模样，三人站成一排，看着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这摆造型呢。

    尔禾拉着姑娘，也不走过去，“还不过来。”

    贺铮这才大步走过来，看了看女儿，又看着媳妇，“你没抱我。”

    “多大的人了，还要我抱？”

    尔禾嗔怪。

    贺铮皱着眉，不依，“你抱了姑娘。”

    尔禾觉得这边人多，可贺铮又一副非抱不可的模样，好像自己怎么冷落了他似的。

    还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张开双臂抱了抱他，立即松开。

    “这下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下，卓卓和凡凡异口同声，“妈妈，我们也要抱抱。”

    尔禾无奈看着两个儿子，弯腰一一抱了抱他们。

    “好了！”

    不过刚抱完，就被贺铮挤到一边去了，“你们两个看着妹妹，妈妈就交给我了。”

    长臂一伸，把尔禾揽在身边。

    卓卓和凡凡知道抢不过爸爸，乖乖领着妹妹。

    于是乎，天寒地冻的地方。

    就看见两个大人在前边走。

    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半大子跟在后边，两人一左一右牵着一个姑娘的手。

    五人慢慢走远。

    相信，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