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教训 郡主,您就是人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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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琼瑰就被燕儿喊醒。

    她费劲地观察了一会儿里里外外好几层的衣服是怎么套起来的,然后睡眼惺忪中,就看到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旁若无人地在她梳妆台前坐下来,冲她一笑道:“妹妹好睡呀。”

    琼瑰房里的丫鬟都不怎么待见这个女孩似的,几个丫鬟就跟见了洪水猛兽一样,匆匆行了礼就聚到了琼瑰旁边,像是要护住她。

    燕儿更是翻了个白眼,道:“蔓姐且让一让,耽误我们姐梳妆可怎么好。”

    胸前玉牌微凉,像是往她脑中注入了一道思想般,琼瑰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恨意。

    这应该就是陆府里庶出的陆蔓,原主的姐姐,两个人关系看样子不太和睦。

    陆蔓听到燕儿的话,却只当没听见,又抚了抚自己的头发。

    她的丫鬟很快站出来道:“你一个下人,怎么敢对主子这样的话?”

    燕儿气不一处来,眼看就要到出门的时间了,这不是故意要扰得他们姐扮不了吗。

    “我什么了?正经主子是谁你眼睛怕是瞎了,在嫡姐面前主子前主子后,你们配吗?”

    这话似乎直戳陆蔓心窝,琼瑰看她脸色骤变,唰地站起身就抬手要燕儿耳光。“大胆贱婢尔敢!”

    “好吵。”

    琼瑰装作生气的样子,适时将胸前玉牌掷了出去,玉牌碰地发出脆响,陆蔓迟疑了一下,这一巴掌没下去,被燕儿躲开。

    “姐!您若生气可以奴婢骂奴婢——怎么能扔这块玉!”意料之外的是,燕儿也跟着吓坏了,一叠声喊着扑过去把玉牌拾起来仔细检查,最后才转忧为喜道:“幸好这玉是灵物,还好好的一点没坏!”

    琼瑰砸玉的时候故意挑着没铺地毯的地方砸的,摔不坏倒很神奇。

    她任由燕儿高高兴兴把玉牌再给自己戴好,心里明白,这东西不一般。

    它会给自己传递原主的一些个人感情,指示一些剧情,同时也摔不坏,可能是个重要道具。

    陆蔓看到玉还完好无损,便一甩手帕转身跑了出去,瞧她用手帕捂住的位置,不是有鼻炎就是在哭。

    琼瑰还觉得这场景挺新鲜,现代都很少看到人这样浮夸了。

    她忍不住道,“我昏迷时陆蔓来看过吗?”

    燕儿把她安置到梳妆台前,一边招呼其他侍女过来忙活,一边道:“她怎么敢来,您没醒时夫人吩咐奴婢们寸步不离守着,谁来都出去。”

    琼瑰想起刚来时看到的那个阵仗,好像除了她自己无意间走出了屏风,的确是没有无关人士来扰。

    看来是柳飘飘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对家从别处摸不清虚实,只能亲自过来走一遭。

    “姐,”燕儿一喊,琼瑰回过神,只见她指着眼前不知何时摆上的六只箱子道:“嘉然郡主家的在城郊,离咱们这儿少要两个时辰车程,您快选些簪子发钗,若去的比蔓姐晚了,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在众姐面前编排你呢。”

    燕儿了些什么琼瑰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的心思已经完全被面前一字排开、装着满满当当珠宝首饰的宝匣给吸引住,嘴角不自觉翘得老高。

    “姐......你挑好了没?”燕儿催道:“可是这里都没有合心意的?奴婢马上叫梨子苹果她们开了库房送来——”

    一听除了这些还有,琼瑰已经快乐到想要站起来和燕儿抱一抱的地步。但胸前的那块玉牌温度又骤降,凉的她一哆嗦,脑子也清醒不少。

    燕儿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疑惑,琼瑰连忙从一堆金银珠宝里挑出一只看上去特别轻、式样超级简单的金钗。

    这分量,就算不心弄丢了心也不会疼太久。

    “就这只。”

    “是,姐。”燕儿很仔细地为琼瑰戴好。“其他的呢姐?”

    “一只还不够?”琼瑰满脑子想的都是把怎么这些首饰变现然后存到钱庄去,听到燕儿一只不够,已经开始抵触了。

    好在燕儿看看镜子里那个不嗔不笑已然绝色的美人儿,又心宽道:“这样也无妨,反正咱们姐长的就像仙女,哪怕什么都不戴也不是那群姐能比的。”

    琼瑰于是理所当然地看她把箱子一一落锁,感觉心里舒畅了。

    ******

    如燕儿所料,琼瑰赶到嘉然郡主的府上时,陆蔓早已到了多时。

    府上人将琼瑰引到新建的花园中时,湖心凉亭中聚了一群贵女,正围在一起听两个女子琴笛合奏。

    陆蔓亦在其中。

    琼瑰不想扰人家,便暂停了脚步,寻了一处石墩坐下,准备等乐曲间隙再过去。

    古琴音韵优美,竹笛婉转悠扬,两个女孩演奏的也很投入,琼瑰撑脸看她们,觉得有些羡慕。

    她在现代时就很喜欢古代的乐器,只是时候在孤儿院没条件学,好不容易长大工作了,刚刚把助学贷款全都还清,却来了这里。

    沉在曲子中的琼瑰并没有注意身后的径上,郡主府的下人又领来了一位姐。

    这位姐一看见她眼睛便亮了,高高兴兴地拎着裙子便朝她奔来,燕儿想要提醒却被她俏皮地做了个手势止住了。

    其实琼瑰早已察觉身后有个人,她无意间瞥到了一道影子投在石桌上。

    不过既然燕儿没动作,那这人想必她是熟识的。

    果不其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琼瑰顺势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量颇高的女孩,浓眉大眼看上去很英气。

    初对上琼瑰时,女孩是笑着的,但很快便抓了琼瑰的手腕,量着那极细的手腕皱了眉问:“我才去北地探亲,三月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那林屿又给你气受了?!”

    琼瑰很快凭直觉知晓,这女孩是原主的闺蜜谢宛宁。

    于是便笑着摇摇头。

    谢宛宁看琼瑰不话,自然不会把她的摇头当真,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角,“你呀你,都了世上好男儿多着呢,干嘛偏偏要自林屿那棵树上吊死——”

    “宛宁姐可别这么......”燕儿突然出声提醒,目光看着两人身后,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宛宁性格豪爽,并没有刻意避讳别人,声音也不低,早被人听见了。

    “我当斯玉妹妹今日没来呢,既然来了又何必躲在这里不去和大家相见?”

    琼瑰和谢宛宁一起转过身,看到之前在凉亭那边的贵女都像这边来了。

    被人群簇拥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扮看起来就很贵气的女孩,她那一身衣服全身暗绣,颜色雅致秀正,一看便不是凡品。

    琼瑰还在等玉牌告诉她这是谁,袖子就被谢宛宁悄悄拉了拉,于是琼瑰就跟着她一起给眼前这个女孩行了个礼。

    谢宛宁道:“嘉然郡主安好。”

    郡主微微颔首,算是应答,她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又笑道:“斯玉妹妹前些日子可留下伤疤没有,我这里恰好得了些上好的生肌膏,对勒出的红痕最是有用。”

    嘉然郡主话音刚落,那些贵女便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还时不时把鄙夷的目光投向琼瑰。

    “勒出的红痕......那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趣事你竟不知么?”

    “哎呀,我前些日子又不在京中,你快来听听,是什么趣事?”

    “就是陆姐实在耐不住寂寞,冲到宫里堵住了抚远伯家的林二公子,自己......这话我都耻于出口......她自己有......”

    “竟是这样大胆......”

    “后来皇后震怒将她拖出了宫,她便想不开用白绫缠了自己呢。”

    “竟有这样的事情,真叫人叹为观止!”几个琼瑰叫不上名字的姐们,像群口相声一样完了原主的事迹。

    最后一个绿衣女孩还来了个绝佳的收尾,直接转向陆蔓求证,“陆大姐,你对嫡妹的事情自然是最了解的,你倒,事情,是不是这样呀?”

    陆蔓看了一眼琼瑰,大约是觉得有这样一个妹妹太过羞耻,攥紧手帕恨声道:“我不知道,郡主,各位姐,请恕蔓蔓身子不舒服,先行告退。”

    嘉然郡主瞧着她那屈辱极了的模样,微笑道:“青萝,带陆大姐去厢房休息。”

    陆蔓罢,又从琼瑰面前走过,留下一句话:“陆家的清白名声,都被你毁了,这下你如意了吧?!”

    声音不大不,余下的贵女们又是一阵唏嘘,接着看琼瑰,好像在等什么重头戏。

    琼瑰刚绕过燕儿往前走了一步,手臂就被人拉住。

    她回头,谢宛宁急急地低声道:“别去,阿琼,她们就是想激怒你——”

    琼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着急,然后便朝嘉然郡主走了过去。

    虐文她是懂的,没有男主出场的时候,女主就有主角光环。

    眼看琼瑰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等人走来,漆黑如夜的眸子谁也无法看透,那些贵女皆是心下一紧,先自乱阵脚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郡主、郡主府上,你敢放肆?”

    原主之前的狼藉声名在外,什么出格之事都敢做,俗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倘若真被她纠缠,便是美玉掉入污泥,因失大了。

    本来诸位姐也只是私下议论挤兑陆斯玉,还没到公然在她面前嘲讽的地步,但传出来的退婚一事,让这些姐们误以为,琼瑰经此一事性子变得软弱不堪了,她们平日里早就瞧不惯琼瑰特立独行,这时送上门一个机会,生怕不用就错过了。

    谁知道......谁知道琼瑰竟然用那么可怕的眼光量她们,还伸出手来——

    “救命啊!陆斯玉要人了!”一个贵女终于崩溃,尖叫起来,捂起脸就拼命往人群中退去。

    “来人、来人——拦住陆斯玉——”其他贵女受到感染,唯恐自己动作慢了就会被琼瑰抓住,纷纷争先恐后挤向人群中间。

    原本在中间的嘉然郡主被左推右搡,头顶戴的流苏步摇都被扯断了好几根,还把脸颊边的头发全缠到了,痛的她哎哟着连声叫唤,模样极为狼狈。

    “阿琼,她们看来是怕你怕疯了呀。”谢宛宁也跟上来,站在琼瑰旁边,笑看着贵女们乱成一团的样子。

    “大概......是吧?”琼瑰也不甚感慨,她望着自己还抬在半空中的手,心情十分复杂。“谁看了不一句我真行。”

    然而她本意只是想向嘉然郡主要一下她的那个药膏罢了,之所以抬手,是想问问她,像她手腕那里撞到的淤紫,药膏还管不管用的。

    “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什么?”一道带着怒气和不解的声音远远响起,很快让贵女们结束了混乱。

    声音的主人快步走来,待看清这里并没有什么大事之后,英挺的眉都快拧到了一起,望着衣服散开、头发凌乱的众位贵女,十分不悦地转向旁边厮到道:“去回禀两位皇子,此处无事,只不过是女眷间发生了口角。”

    琼瑰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果然是林屿。

    她正算转开脸不看,谁知林屿正巧看到她,还向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为了避免男主发脾气伤到自己,琼瑰只好一把抓起谢宛宁,随便朝一条汀步道上走去。

    林屿见琼瑰和谢宛宁转身离开,心情瞬间不好起来,眉眼瞬间阴云密布,目光执拗地追着那个娇的身影一路,直到琼瑰转过弯消失不见。

    嘉然郡主府上的这个宴会,是她为新建成的园子所办,不止邀请了女眷,她哥哥还做东邀请了几位皇子和一些世家子弟,就在大湖对岸,是以这里发生喧闹时,众人很快便知道了。

    他在那边本来与人比试射箭比试的好好的,突然就被大皇子指来处理这边的琐事,大家还开玩笑,什么他妻子已经身怀六甲,万一被歹人欺负就惨了。

    林屿最烦与琼瑰扯上关系,好在几个好兄弟为他话,已经退了与陆斯玉的婚事,众人嬉笑一番这才作罢。

    然而鬼使神差般,他还是过来了。

    谁知道这个女人一见到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礼数可言,荒唐,实在荒唐。

    更荒唐的是,那群衣冠不整的贵女中,竟没有她。

    让他一时烦躁至极,却又不知道该骂她什么。

    “林公子!”

    林屿正算回湖对岸的男宾席上去,没想到却被人叫住。

    他转过身,嘉然郡主正看着他,一脸委屈,眼圈半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林屿便问:“郡主叫在下有何事?”

    嘉然郡主刚开口,一滴泪便从颊边滑落,更显得楚楚可怜。她旁边的另一位贵女便道:“林公子,你怎么能放陆斯玉离开呢?你知不知道她刚刚想嘉然郡主啊?!公子就该抓住那个恶女,狠狠扇她几个耳光才解气!”

    嘉然郡主似乎被吓到,连忙伸出手掩住她的嘴,看着林屿惶急道:“芳馨她只是气急了才失言,公子千万不要去找陆斯玉——她那么可怕,公子若因为替嘉然出头,再着了她的道又被缠住,可如何是好?嘉然,嘉然一定会内疚至极的!”

    “郡主!您、您就是人太好,受了这样的委屈也要自己吞下......”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林屿心中烦躁减轻不少,他就知道这里的混乱和陆斯玉脱不了干系,没想到她都退婚了,还是不肯好好做人,居然连郡主这样柔弱善良的女子都要欺负。

    “郡主放心,此事在下自有决断,郡主今日受惊了,且去休息吧。”林屿完,便大步朝琼瑰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