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应该是莫雨习惯睡觉的时间，因为八点半的时候段栩砚就发现他眨眼睛的速度变得很缓慢，反应也比平时要慢，段栩砚和他话要等上个几秒才能看到他慢慢的嗯一声。

    段栩砚觉得莫雨现在这明明已经很累很想睡觉了，但碍于他在这里还是强起精神的样子有点可爱，看了一会儿就起身提出要走。

    “雨早点休息，栩砚也要回去休息了。”

    莫雨坐在板凳上，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一点呆愣愣的，他看了段栩砚一会，才长长地嗯了一声，眼睛一点点睁大，然后揉着眼睛站起来。

    “雨困了……”

    “我知道雨困了。” 段栩砚把一大袋草莓留下，只带走了其中用保鲜膜包起来的两盒草莓，“雨再见。”

    莫雨抬起手臂有些僵硬地挥了挥，眼神精神了一些，“栩砚再见。”

    段栩砚推开有些老旧的门往外走，天越黑就显得这门上吊着的老灯泡光线越暗淡，段栩砚抬头看了眼灯泡，留意了一下大后就往外走。

    莫雨跟着他一起出来，见段栩砚走进黑暗里特别担心，眉头都皱起来了，“栩砚，黑，看不见。”

    段栩砚站在远门外开手机的手电筒，“你看，我有灯。”

    莫雨记得这带着他回家的很厉害的灯，脸严肃地点点头，“好！”

    段栩砚朝他笑了笑，“好了，快回去吧。” 完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杏雨街下就是杏雨古镇，等他走到来时的楼梯，准备下楼的时候，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这一眼就让他看见了十米开外，站在院门外静静看着他的莫雨。

    那么怕黑的一个人还是走出来送他了。

    段栩砚不想他在外面站太久，朝他挥了挥手臂后转身快步走下楼梯，但他没有走到底，而是走到了一个确定莫雨看不见的位置停下。

    等了三分钟后才轻手轻脚地外上走，伸长脖子探头看莫雨进去没有，确定没看见人才放心地往民宿方向走。

    回到民宿，他把两盒用保鲜膜包着的草莓送给了老太太，并好了明天的晚饭他不会回来吃。

    临睡前，乔衡信给他了个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对面的人就开始滔滔不绝。

    “你为什么在古镇度假休息都能这么忙？！微信也不看！你数数我给你发了多少条！好看的学弟就这么好吗？我已经不是你最重要的乔乔了是吗？！”

    段栩砚躺在床上按了按眉心，“不要随便给自己取乱七八糟的外号。”

    电话那边的人默了片刻，声音忽然变得心翼翼的，“你这声音…… 不太对啊。”

    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窗外也静悄悄的，可是段栩砚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不管睁眼闭眼脑子里想的都是孤独一人的莫雨。

    他总是忍不住想，莫雨是什么时候失去奶奶的？失去奶奶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吗？每天都吃剩饭拌鸡蛋？

    段栩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衡信，你吃过水煮蛋拌剩饭吗？”

    “…… 这是什么难民套餐吗？”

    “我今天吃了，特别难吃，又干又硬，难以下咽。” 段栩砚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在这边认识了一个人，他好像一直吃这样的东西。”

    那边的乔衡信听得嘶了一声，“谁啊？怎么会过得那么凄凉？”

    “是心智不全的特殊人群，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他很多习惯很好，应该是有一个很好的奶奶教导过他，可是奶奶已经过世了。”

    乔衡信听着段栩砚沉重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心情都被传染得有些沉重，段栩砚心软他是知道的，共情能力还很强，但他送他去杏雨古镇不是让他去同情一个特殊人群，搞得自己郁郁寡欢的。

    “栩砚啊，你知道的，你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就算你想帮他，你又能做到多少？”

    “能做多少做多少。” 段栩砚淡淡道：“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他就别想再吃那种鬼东西。”

    挂了电话后，段栩砚查了一下地图，最近的一家五金店距离他 2.2 公里，还好，不算远。

    第二天一大早。

    段栩砚换好衣服出门，隔壁的老太太在院子里练， 见他这么早就出门有些惊讶地问了句，段栩砚就自己出门买东西。

    2.2 公里远不远，近不近的，段栩砚人生地不熟还是干脆坐了辆三轮车。

    到了五金店，段栩砚想了想昨天看的灯泡大，给老板了一下后买了两个，见店里有卖夜灯也买了两个，还是卡通人物的形状，段栩砚觉得莫雨会喜欢。

    五金店所在的街区很热闹，有各种各样的商店，段栩砚看什么都想买，看什么都觉得莫雨需要。

    半时后提着两大袋子东西坐上三轮车，回杏雨古镇。

    半路上他接到了温霖的电话。

    “学长，你去哪了？我来找你你不在。”

    段栩砚这才想起温霖来，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温霖，我出门买东西了，今天有点事要忙。”

    温霖沉默了一会儿，“学长，你不是在躲我吧？”

    “没有，确实今天有事，改天再约吧。”

    温霖有些失落地嗯了一声。

    段栩砚收起手机，看见路边有人在卖早点就叫停了三轮车，他不知道莫雨喜欢吃什么，就把看见的都给买下来，还买多了一个酸菜鲜肉锅盔给踩三轮车的师父。

    回到杏雨古镇，他直直朝杏雨街走去，他不知道莫雨出门的时间，怕和他错开了，一路走得匆忙。

    等他紧赶慢赶走到莫雨家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莫雨背对着他正在院子里捣腾他捡来的塑料瓶子。

    莫雨今天穿着一件洗得都失去弹性的 T 恤，衣摆处还有几个洞，睡了一觉起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蓬乱得像个鸡窝。

    “雨。”

    听见段栩砚的声音，忙碌的莫雨抽空回头，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嘴里还咬着半块馒头。

    段栩砚来得那么早就是怕他早饭没东西吃，看他嘴里吃着馒头心里松了一口气，松完了就感到疑惑，他哪里来的馒头？

    “雨！忙着呢！”

    段栩砚转头，就见莫雨家对面的楼道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年轻女性，背着包和莫雨招呼。

    看见段栩砚时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礼节性地朝他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走的时候频频回头看。

    莫雨目光只落在那女性身上一会，就回过神来开心地给段栩砚开门，“栩砚！”

    段栩砚笑着看他，“雨在吃什么？”

    “馒头。” 莫雨着就要把没剩多少的馒头再掰一半给他。

    段栩砚摇头，“雨吃。”

    他话刚完，又听见外面有人喊雨的名字，这回是个大爷，中气十足。

    “雨啊！早啊！”

    莫雨学着那大爷的声音和语气，“爷爷啊！早啊！”

    他没有大爷那精神气，喊起来软绵绵的，叫人听了想笑。

    牵着狗的大爷哈哈笑了两声，看见段栩砚时还朝他点点头。

    段栩砚忽然就明白了莫雨昨晚吃的剩饭鸡蛋，还有他这馒头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