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要不还是算了吧。
咖啡厅的洗手间, 兰因光腿待在隔间,呆呆站在里面等,耳边是干手器断断续续的嗡嗡声。
洗手台侧边, 贺屿面色僵硬, 站在干手器旁, 手里拿的赫然是本应在兰因腿上的米白色休闲短裤。
裤子有一半是湿的, 贺屿的掌心垫在里面, 将湿的那块布料放在干手器的出风口,想将其吹干。
他垂着眸子,薄唇绷成一道直线, 面无表情,机械地将手中轻薄的裤子左右晃动,以此让热风能吹得更均匀一些。
兴许是热气温度过高的缘故,手里轻柔的布料变得像刚从炉子拿出来的烫手山芋, 令他掌心感到无比灼烧, 并渐渐涌上一层燥热。
热量是会传递的, 就像手心里的燥热一样,延着他的手臂, 蔓上他的是胸膛, 继而又向里渗透, 让他的心脏也跟着滚烫起来。
他从没想过, 人生第一次给旁人洗衣服, 竟是发生在这种情景之下。
一想到与他一门之隔的那个人正光着腿等,他的心脏便又热了几个度。
事情要从五分钟前起。
兰因翻果汁的下一瞬,与刚结束完一场会议准时来到咖啡厅的严焕来了个对视, 兰因当场用脚趾抠出一座白雪公主的梦幻城堡。
原本想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湿就湿了, 可湿的位置却令人无法直视。
这种布料遇水很贴身,可以将那个部位的轮廓清晰完整地展示出来,严焕看不下去,便让贺屿带兰因去洗手间整理好了再出来。
于是两人到了灯光明亮的洗手间。
兰因尴尬看着贺屿,声:“上衣没关系,把裤子弄干就可以了,对吧?”
贺屿看着洗手台旁的干手器,无奈嗯了声:“先脱裤子。”
“哦。”
兰因知道自己刚干了件蠢事,这会儿特别听话,当即就想脱裤子,等到褪到膝盖那儿,毫无防备的贺屿被他白皙的腿闪了眼睛。
贺屿立即上前制止,表情不可思议,压低声音:“你疯了?就这么脱?”
完,他迅速将兰因裤子重新提了上去。
兰因不明就里:“那怎么脱?坐下脱?”
这句话将贺屿炸的体无完肤,表情有一瞬间裂开。贺屿没作过多解释,直接将兰因塞进隔间,隔着门道:“在里面脱,脱了从上面扔出来,我帮你吹。”
“干嘛非要在里面,我底下还条裤衩呢,能遮到大腿,而且这是男洗手间,有什么好藏的?你还是去陪严总吧,我自己处理就行。”
贺屿蜷了蜷手指,一想到刚惊鸿一瞥的那双腿,他便无法忍受每个进来的男人都会看上一眼。
那根本就一双普通的腿,而是能把直男掰弯的腿!
晾着这么一双腿,无论在哪都会被判定为性骚扰。
当然,这只是贺屿同学的主观臆测,能不能骚扰到其他男人有待商榷。
但可以肯定的是,兰因的腿骚扰到他了。
“听话,裤子给我。”贺屿不容置喙道。
隔间里的兰因无法,只得把裤子脱了扔出去。
bia!
染着西瓜汁味道的裤子盖到了贺屿脸上。
贺屿:“……”
某个不知死活的人还在里面惊喜道:“我们好有默契,你居然接住了!”
-
“伙子?”
一道陌生的男声将贺屿的思绪唤回。
贺屿立即挪了挪被吹到发烫的裤子,扭头看向正跟他搭话的中年男人:“怎么了?”
中年男人用刚洗过的手指向干手器:“能让我先用一下吗?”
贺屿这才彻底反应过来,连忙让开,往旁边移了几步:“抱歉,刚没注意到。”
“没关系。”中年男人边吹手边问:“裤子湿了?”
贺屿指尖摩挲着柔软的布料,轻微点头:“嗯,不心弄湿了。”
中年男人往贺屿腿上的休闲裤瞥了一眼,又道:“不是你的裤子吧,看大,你家孩儿的?”
不怪男人误会,兰因这条本就是夏天穿的长短裤,和膝盖平齐的那种,加之布料轻薄,拿在手里乍一看很娇。
贺屿面色一僵,视线不自觉往兰因所在的隔间扫了一眼。
严焕还在等他们,他不想作过多解释耽误时间,干脆没反驳:“嗯,孩子喝果汁不心洒上面了。”
隔间里的兰因:“?”
谁是孩子!
中年男人一笑:“嗐,正常,孩儿都这样,我家老二也是,衣服穿身上没几分钟就脏了。”他着拿开手:“我好了,那你继续。”
贺屿点头,因为布料轻薄,其实差不多已经干了,只剩一点潮意,他把裤子放到干手器下面,想将其再吹干一些。
这时,隔间里的兰因出声:“干嘛要承认我是你儿子?这么想当爸爸?他又不认识我们,就算我们是每天睡一张床的关系也无所谓啊。”
贺屿正要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他立即扭头去看,是去而复返的中年男人。
贺屿脸黑了。
中年男人这会儿再看贺屿,眼神中染了一丝微妙,他尴尬站在门口,指了指洗手台上的手表:“那个,手表,这是我的,刚忘了拿。”
完,他轻手轻脚进去拿了表,同时视线又无法控制地往兰因所在的隔间瞄了瞄。
两个男人,一个在隔间,一个在外面拿着对方的裤子吹……
他现在合理怀疑,那个裤子上的根本就不是果汁!
啧啧啧,年轻人的世界可真够疯狂的,在外面都敢……
作为一名初中的思想品德老师,他觉得有义务提醒两句。
只见他上前一步,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生,语重心长:“伙子,年轻人还要控制好自己的呀……”
五分钟后,兰因穿着干净的裤子出了隔间。
贺屿很细心,终究是要往干了吹,他吹之前就把脏的那块用水冲了下,所以现在布料并不黏,也没有干硬的感觉,穿上很清爽。
兰因笑着对贺屿道:“谢谢啊,爸爸。”
贺屿:“……”
兰因只是开玩笑一,但贺屿却因为这个称呼心跳加速,心底涌上一丝奇妙的感觉。
和大多数男生一样,他有时也会跟楚洵庄许歌开玩笑,让他们叫爸爸。这两人偶尔会因为有求于他没皮没脸叫。
但他俩叫的爸爸,和兰因叫的爸爸,听在耳朵里,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前者会觉得爽,后者……也爽,但却是不一样的爽。
“怎么不走?严总还等着呢。”
贺屿骤然回神,接连眨了几下眼睛,不敢再看兰因,先一步走了,兰因紧跟其上。
“严总久等了,刚真是不好意思啊。”兰因笑道。
严焕合上笔记本,将极具威慑力的目光放到兰因身上,面色冷肃,直奔主题:“知道今天为什么约你见面吗。”
兰因点头:“知道一点,是为了我跟贺屿结婚的事情吗?”
“不错。”严焕话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据当时你用了一些强硬卑劣的手段逼婚,兰大公子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兰因一哽,这还真不好解释。他又不是原身,哪知道对方逼婚时的脑回路。
而就在兰因停顿的这会儿功夫,贺屿往前靠了靠,接话:“严总,事情已经过去,我觉得或许可以谈一谈以后。”
贺屿知道此兰因非彼兰因,私心还是不想严焕过多为难他,而且这件事他也有一定的的责任。
当初被“兰因”气昏了头,他不管不顾只想折磨对方,以至于都忘了可以求助严焕。
眼下回来起来,他当时的状态可谓太过危险,他居然妄图亲手结束“兰因”的生命。
要不是兰因以这种奇妙的方式适时出现在他身边,他这一生将永远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犹记得发现兰因身上多出一块胎记的那个晚上,他几乎彻夜未眠。与此同时,他以前那些危险阴郁的想法就此消散,找到了迷失的自我,挣脱了桎梏,回到了现实。
所以,眼下这个兰因之于他,不单单是婚姻伴侣,还有更深的意义。
是这个兰因,将陷在黑暗永夜的他拉了出来,就像冬日破空而来的光束,不仅照亮了他的世界,更是让他感受到了温柔的暖意。
“以后?”
严焕瞧向贺屿,贺屿对上他的目光,二人对视片刻,严焕微眯了下眼睛,意味深长问:“你所的以后,是你的以后,还是你们的以后。”
贺屿哑然,有些回答不上来。
他知道严焕期待他“自己的以后”,可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严焕蹙眉,不想跟贺屿太极,直接问出心底的疑惑:“你喜欢上他了?”
严焕是带着愤怒的情绪问出这句话的。
他不相信,不相信一个品学兼优潜力无限他最看好的年轻人,会被如此轻易地诱惑到,沉迷于美色无法自拔。
算起来,他爷爷和兰家老爷子是战友,两家时常会走动走动。
他有幸跟兰老爷子见过几次面,每每有人羡慕他儿孙满堂,兰老爷子便会愁容满面。
他老大老二还算有出息,一个在国外发展,一个在国内经营公司,可就老三不成器,只知道去天涯海角流浪,到处招惹女人,前妻生的儿子兰因也是废物一个,不思进取。
这父子俩,可没少让兰家老爷子伤神。
所以,当他回国,从他弟口中得知贺屿被兰因逼婚时,格外自责,兰因这种纨绔子弟一定会毁了贺屿的一生。
为了保住贺屿,他立马抽时间把这两人约出来,想给贺屿撑场子,并压一下兰因,让他尽早离开贺屿。
可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他非常失望乃至愤怒。
贺屿居然护着这个草包。
他承认,这个兰大公子是有一张能轻易蛊惑人的脸。
但贺屿不应该的,不应该这么肤浅,被美色迷惑。
贺屿听到严焕问他是不是喜欢兰因时,心中大为震撼。
他喜欢兰因?怎么可能,他只是感激兰因让他重新找到自我,把他从犯罪边缘拉了回来,并没有喜欢他。
见兰因也因为这个问题惊愕望向他,贺屿急忙解释:“不是,没有喜欢这一。”
严焕闻言,随手从公文包抽出两份文件,果决道:“行,没有爱情的婚姻没必要持续下去,那就离婚吧,协议我已经让助理拟好了,你们签个字就行。”
贺屿懵了。
他定定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书,终于明白严焕今天为什么要让他和兰因一起来了。
这是来帮他离婚的。
但是……
贺屿缓慢抬起头,神色复杂直视严焕,良久,艰难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
严焕:你再一遍!
严煊:哥,你别管他了,他不值得,来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