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十六只5t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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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国他乡,一张桌子,三个人,各怀心思。

    伊薇安试图用充满怨念的眼神强烈谴责身旁日常不靠谱的成年人。

    「不靠谱的成年人」完全没有丝毫负罪感,甚至还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没有存在感到仿佛人间蒸发的乙骨对自己惨无人道的遭遇不为所动,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屋里应该在屋外。

    伊薇安强装镇定地抽出手,「就算痛到控制不住生理泪水也要保持云淡风轻」地甩了甩蔓延一大片乌青的手,干燥的暖气呼在不断传来刺痛的手背上,最让人如芒在背的大概还是身边那个不靠谱的家伙。

    强行压下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伊薇安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掀桌子上牌面朝下的最后一张塔罗牌。

    “——「月亮」。”

    沉重的夜色下,远方是连绵的雪色山峦,高塔一样屹立的两根巨型石柱,蜿蜒而来的溪流边,动物们惊慌不安、异常恐惧;

    而它们所恐惧的对象,则是幽深夜色里侵略性十足的明月,散发着刺眼光芒的圆月里是神明双眼紧闭的冷漠侧脸,仿佛祂将不会再垂怜庇护这个世界的生灵。

    这是自行发生改变后出现的新的预测——失去魔力的伊薇安无法与它建立连结,也就是,她「看」不到它所藏匿的「过去」。

    伊薇安没有像前几张牌一样很快做出解读。

    在塔罗牌占卜预测的结果里,解读是十分重要的步骤。

    魔女们通过传承的血液拥有与生俱来的解读能力——透过魔力将血液与自己的塔罗牌建立联系,从而「看」到它所预示的信息。

    失去魔力后,解读的能力固然存在,但——

    尽管塔罗牌仍然忠诚地将一切展示在它们的主人眼前。可是伊薇安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用最公正的视角不偏不倚地解读出它们想要传达的内容。

    纤细的指尖轻点,指腹下是她亲自制作造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牌面触感。

    相比于其他攻击性不强的魔女,伊薇安与自己的塔罗牌朝夕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甚至完全可以,在所有魔女必学课程中,比起占星术、塔罗牌之类占卜预测方向的理论学科,她更青睐于炼金术、魔药学、魔法卷轴、魔法融合之类的实践课程。

    但是,指腹下略微粗糙的质感不断地向她传递着安抚的讯息。

    这是她独自寻找材料、一张张裁制、一笔一笔绘画勾勒出图样,亲手完成制造的塔罗牌。

    在魔女漫长的一生中,任何息息相关的魔法道具都会由魔女自己亲手制作而成。

    到塔罗牌,大到影子书、魔杖,都会由自己选定磨并完成制作。

    就像骑士忠诚于手中的剑,魔女也会对自己的魔法道具付出最大的信任。

    同样的,尽管伊薇安魔力尽失,也仍然可以感知到手里的塔罗牌向她展现的近乎包容的忠诚。

    伊薇安垂眸凝视着这张沉淀了漫长岁月的塔罗牌,紧蹙的眉舒展开来,轻轻的、带着点儿羞赧的笑意浮现在她精致的眉眼间。

    罕见的独属于少女的娇憨蛮横地落入注视着她的人眼里,以迅速而又霸道的姿态下深深的烙印。

    伊薇安把手里拿着的牌凑到眼前,凝实那张充斥着浓郁的神秘色彩的牌面,以自己的方式解读它:“正位「月亮」——充斥着欺瞒与谎言的过去,潜藏于暗处窥视的敌人,迷失的心。”

    “这是偏移的「过去」。”她抬眸看向身侧好整以暇的男人,疑惑道:“在你们的世界里,存在着篡改过去的能力吗?”

    “篡改……过去?”

    “坚定不移的意志……”伊薇安点了点桌面上翻开的「战车」,又把手里的「月亮」牌展示给他看,“还是欺瞒和迷失呢?”

    不等他回答,她又放下手里的牌,拨了两下桌子上牌面朝上的牌,把它们旋转180度,完全翻转后按照正位「月亮」-逆位「高塔」-逆位「死神」的顺序依次排列。

    伊薇安歪头看向一言不发的五条悟,漂亮的大眼睛灿若星辰,指尖一一划过浓墨重彩的牌面。

    “背水一战、关系破裂的「当下」、以及……”她捏着那张画风诡异的逆位「死神」送到五条悟眼前,“起死回生的「未来」。”

    “哦?”

    她垂眸笑了笑,“奇怪,但却很有趣的局面,对吗?”

    湖蓝色的眼眸注视着眼前那张欺诈性十足的脸,纵容道:“对呢。”

    ——

    披散着从长卷发的魔女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面前两只幼崽的对话。

    樱不知道从哪儿了解到了一点儿关于她的身体状况,正对着桌子上整齐铺开的粉色卡牌冥思苦想,时不时和钉崎声交流,试图从中获取头绪。

    大概是因为难得在高专遇到了这种和自己完全不一样,性格好到不行的女孩子,钉崎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马猴烧酒好感度一点儿也不低。

    两人很快就成为了关系不错,可以一起约饭逛街的同伴。

    伊薇安抱着手里的大型猫猫玩偶,尖尖的下巴压在软乎乎的绒毛里,困倦地了个哈欠。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嘟嘟囔囔:“上次那个奇怪的灵魂,没被那家伙干掉吧?”

    伊薇安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的亲昵。

    两人之间的相处在五条悟无时无刻不想贴贴的情况下发生了质的飞跃。

    具体一点的法大概就是,冷漠的魔女姐开始习惯性地把拒人千里高高在上之外的更多面展露在他面前。

    唔。比如被他多到不行的动作惹毛之后重拳出击;

    再比如拒绝接受任何肢体接触唯独他是意外之类的。

    老实,这样的殊荣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呢。

    被老奸巨猾的大白狐狸温水煮着的伊薇安浑然不觉。

    甚至还非常坚定地认为自己的警惕十分隐晦——比如在对方怀里瞌睡的时候猛地惊醒,顶着乱糟糟的长发和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瞄几眼憩的五条悟。

    然后又困倦地倒头就睡。

    诸如此类事件频频发生。

    愈发坚定了伊薇安对自己聪明脑袋的认同。

    很显然她聪明的脑袋瓜已经把「在对方怀里瞌睡」这种事合理化了。

    “没有啦,宁宁他们目前有在海鸥学园好好充当负责人的形象呢。”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断,伊薇安甩甩脑袋,不再去想有关那家伙的事情。

    到嘴的契约飞掉了。

    伊薇安默默可惜。

    和关注点奇奇怪怪没有脑袋的伊薇安不同,钉崎敏锐地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宁宁?八寻宁宁?”

    樱眨眨眼,不好意思道:“是学校之间的联动啦……就是上次那件没办法拒绝的事情,之后就遇见了宁宁,她因为担心花子君就来找我听一些事情——不过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听到她们俩的对话,伊薇安检索记忆,好奇:“唔……是那只一只的人类幼崽?她和那个灵魂是什么关系?”

    大概是很少看到这样软软乎乎的魔女姐,两人格外默契地中断算账的对话,一致决定把魔女姐的疑惑列为最高优先解决事项。

    樱有点不好意思:“恋、恋人吗?”

    钉崎认真回忆了一下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见面,摸摸下巴:“不,不太像。更像是互相喜欢但没有告诉对方的暧昧期之类的吧?”

    “嗯?”伊薇安不解,“有区别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了她:“当然!”

    没想到在她看来相差不了多少的关系在她们眼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作为科研狂魔的伊薇安成功上线,做出严肃的洗耳恭听状。

    “恋人就是……知道彼此的心意并且成功确定关系。嗯、然后才可以做一些……恋人会做的事情。”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樱磕磕巴巴地解释完后,整个人就像熟透的苹果一样。

    伊薇安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她脑袋上冒出的烟,她不受控制地抬手去扒拉了一下樱脑袋上那根晃晃悠悠的呆毛。

    两人「震惊我全家一整年」的眼神让她默默放开了手里的呆毛,悄悄地红了耳尖。

    轻轻咳了咳,钉崎决定控制在自己蠢蠢欲动的嘴——就算凶残无比的魔女姐暂时掉线了。但是最强疯批五条悟可完全不会和他们讲道理啊喂。(面条泪)

    活着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招惹最强,其次是不要招惹疯批。

    眼前的魔女姐背后可是既最强也疯批的男人。

    一定、一定要管住试图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的嘴——不要作死去调侃失去魔力看上去软乎乎的魔女姐。

    “暧昧期就是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两个对彼此有好感的人对对方的试探以及表现自己,从而碰撞出火花。就像五条——”

    “蛤?”伊薇安悄悄竖起了耳朵。

    钉崎猛地捏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嘴,内心疯狂嘶吼「快让我告诉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煮的魔女姐」,表面平静地一批地改变口供——“就像五条冰棍那样甜甜蜜蜜呢。”

    对上那双干干净净清澈见底的潋滟猫眼,钉崎狠狠唾弃老牛吃「嫩草」的某人民教师。

    【不知名的随机掉落:我有罪……我知情不报。但很显然,五条老师他——罪!孽!深!重!】

    作者有话要:

    下一章……嘿嘿,应该不会被锁叭puq……